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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棲鴻看紅樓

    現代法律,不允許一夫多妻——我說錯了,古代也不允許多妻。多妻制度,可能只有在伊斯蘭教,以及某些少數民族中才存在,像松贊干布同時迎娶尼泊爾的赤尊公主和大唐的文成公主,兩個都是正妻。而中國古代,傳統史學觀點所說的封建社會,婚姻制度叫作一夫一妻多妾制。

    某些典籍中記載,不同的階層地位,對妾的數目有限制性規定。可能這些典籍並不假,不過在實際操作中絕對不通行。侍妾數目的多少,首先是經濟力量決定的,其實取決於丈夫的好惡。

    《紅樓夢》中,凡是成年男子(當然是主子階層),都是有侍妾的。名目有所不同,比如姨娘、姨奶奶、通房丫頭、屋裡人之類。可是趙姨娘月錢二兩,襲人這個沒過明路的屋裡人也是二兩月錢,可見侍妾之中,地位雖有差異,並不像人們想的那樣明顯。

    至於說到正妻和侍妾的關係,用今人的想法,是兩個(或者更多)女人爭奪一個丈夫的戰爭,當然是硝煙瀰漫、炮火連天。可是在當時,顯然並非如此。

    邢夫人自稱“我的性子又好,又不是那不容人的人”,事實上賈赦的姬妾眾多,還真沒有什麼爭風吃醋。王夫人對周趙兩位姨娘,不僅是“好”或者“容人”,簡直就是“容忍”了,竟然讓趙姨娘“幾次幾番”暗害寶玉“都不理論”。尤氏與賈珍的侍妾也很和諧,甚至用侍妾傳話,來進行夫妻間調笑。

    反之,這些侍妾,也基本上做到了對主婦正妻盡本份。趙姨娘幾次暗害,是針對寶玉,是替兒子爭寵,當然間接傷害了王夫人。不過再給她八個膽子,她也沒想過取王夫人而代之吧?賈赦與賈珍那些年輕的侍妾更不用說了,在正妻面前,基本上等同與奴僕。

    妻妾爭鬥比較厲害的,是賈璉王熙鳳這一對。但是,尤二姐一見王熙鳳就磕頭,賈璉情熱之時也只承諾“只等(鳳姐)一死,便接他進去”,即使不考慮“進去”可不可能續絃作大老婆,至少在鳳姐未死之前,賈璉絕對不會讓尤二姐取而代之。

    換言之,尤二姐只是賈璉的外室、侍妾、二房,不可能威脅到王熙鳳的正妻地位(除非你看多了宮鬥戲,想著“只等一死,便接他進去”是要下毒害死鳳姐,那也太狗血了)。王熙鳳作為管家多年、叔婆婆太婆婆面前得寵、地位穩固的媳婦,也真不用擔心尤二姐能取代自己。

    王熙鳳之所以容不下尤二姐,是根本容不下丈夫的侍妾,把侍妾制度視為“兩個女人爭奪一個丈夫的戰爭”。換言之,王熙鳳的思想意識,超越了當時的時代侷限,頗具有現代感了。

    除了王熙鳳,作品中有這樣現代意識的,似乎只有一個夏金桂。不過夏金桂一邊打擊香菱,一邊把自己的丫鬟寶蟾送給薛蟠作妾,而且不像平兒與賈璉只是名義夫妻。夏金桂的本質在於破壞,而不是捍衛一夫一妻的婚姻。

    再有就是李紈了。李紈似乎並不反對侍妾制度:“你(平兒)倒是有造化的,鳳丫頭也是有造化的……(賈珠的侍妾)若有個好的守得住,我倒有個膀臂”,很遺憾賈珠的侍妾不好,不能陪伴、協助自己。

    賈珠並不是沒有妾。賈府的規矩,“凡爺們大了未娶親之先,都先放兩個人服侍的”。李紈也提到:“想當初你珠大爺在日,何曾也沒兩個人,你們看我還是那容不下人的?天天只見他兩個不自在。”認為是兩個侍妾“不自在”,使得李紈只好在賈珠死後“趁年輕我都打發了”。

    丈夫早死,連侍妾也離去,李紈的孤獨可想而知。這本該是惹人同情的,可是眾人的反應是:“又何必傷心,不如散了倒好。”沒人安慰!棄李紈而去!而且是眾口一詞,不約而同!從眾人的態度, 我們是否可以隱約猜想,李紈妻妾的爭鬥之中,另含著不便說出的隱情?

    至於這隱情是什麼,那還需要更大膽的假設,與更小心的求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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