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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使用者75956612844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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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範閒不是我
《鷓鴣天》詞牌來自一句唐詩“春遊雞鹿塞,家在鷓鴣天”,只是關於這句詩的作者歷來難辨,有鄭隅、鄭嵎、鄭山禺等幾種說法,應該是當時人記錄的筆誤。不過在唐代,詩中詠鷓鴣的本來就很多,不說那個有“鄭鷓鴣”之名的鄭谷,就是李白都曾自比鷓鴣,“我似鷓鴣鳥,南遷懶北飛。時尋漢陽令,取醉月中歸。”
鷓鴣鳥是一種生長在南方的喜歡溫暖的鳥。晉人書中就有記載,說這種鳥喜歡朝著太陽飛,又叫“隨陽鳥”,發出的叫聲就像在自己呼喚自己。這當然是人們的想象,古人想象力比我們豐富生動得多,他們說鳥有鳥言,它們不僅說自己的語言,而且還會說當地人的方言。所以一種鳥在不同的地方會有不同的叫聲,也有不同的名字。只是現在的人越來越孤獨了,只與機器對話,再聽不懂鳥語了,不過就算聽懂了估計也沒有什麼好話說給人聽。鷓鴣在唐詩中的意象主要體現在心性向陽和樂聲《山鷓鴣》的婉轉悽惻上。唐時的樂曲《山鷓鴣》,應該是笛子一類的吹管樂,南國民間樂曲,笛聲清越。最喜歡聽鷓鴣曲的應該是晚唐的許渾,他為鷓鴣曲寫了許多詩,像“南國多情多豔詞,鷓鴣清怨繞樑飛”“金谷歌傳第一流,鷓鴣清怨碧煙愁”等都是描寫這種樂曲的。不知道為什麼姜夔在《宋史樂志》裡說它“沈滯鬱抑,失之太濁”。再後來興起禽言詩,更有人將鷓鴣的叫聲形容為“行不得也哥哥”,這完全是將人的感情加在鳥身上,這鳥兒不復是它自己了。
《山鷓鴣》因為是笛曲似乎不太適合在樂坊酒肆填詞演唱,所以唐五代並不見有詞作,到了北宋初年,才彷彿一曲笛音御風而來,高雅風致、清靈悠揚直入那些風流才子的寂寞心靈。離愁別緒,感懷身世,一股淒涼哀婉的風迎面吹來。
彩袖殷勤捧玉鍾,當年拌卻醉顏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影風。
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晏幾道是宋初重臣晏殊的小兒子,心性高潔,為人重情,人皆謂痴。不與達官貴人來往,與官場無意。連蘇東坡上門求見他都不見,說當今朝中的這些得意之人一半都是我家舊客,沒空見。骨子裡有自我放逐的意味,連科舉都不去參加。後來家道中落,他也安貧若素。彷彿冷眼看世情,一副本文來自江蘇省江都市丁溝中學張廣祥的部落格柔腸只為那些水樣清靈的女兒。上面這首《鷓鴣天》總讓人想起寶玉和晴雯,公子多情,女兒薄命。“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千載之下,這樣的句子,殺傷力絲毫未減,繁華與淒涼,同心而離居,思念的利軔在時間深處閃著溫暖的光,有時侯甘願被它一劍斃命,死在那甜蜜的回憶裡。
晏小山填了許多首《鷓鴣天》,題材類似,但秀句異彩,每首都動人。我想這是因為他情真吧。
填《鷓鴣天》的詞人很多,幾乎是有宋一代最流行的詞牌名之一。賀鑄、辛棄疾、李清照、姜夔,後來的元好問都有很多詞作。賀鑄因為有一首著名的悼亡詩裡有“半死桐”三字,所以這一闋也有此名字,還有叫“於中好”的。因為太愛小山,幾乎不想錄其他人的,但辛棄疾這首也很清靈,比另一首“壯歲旌旗擁萬夫”好多了:
晚日寒鴉一片愁,柳塘新綠卻溫柔。若教眼底無離恨,不信人間有白頭。
腸已斷,淚難收,相思重上小紅樓。情知已被山遮斷,頻倚欄干不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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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鷓鴣天·壯歲旌旗擁萬夫》
有客慨然談功名,因追念少年時事,戲作。
壯歲旌旗擁萬夫,錦簷突騎渡江初。燕兵夜娖銀胡,漢箭朝飛金僕姑。追往事,嘆今吾,春風不染白髭鬚。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
這是辛棄疾晚年的作品,那時他正在家中閒居。
一個老英雄,由於朝廷對外堅持投降政策,只落得投閒置散,避世隱居,心情的矛盾苦悶當然可以想見。忽然有人在他跟前慷慨激昂地大談功名事業,這位老英雄禁不住又慨嘆又有點好笑了。想起自己當年何嘗不是如此滿腔熱血,以為天下事情容易得很,哪裡知道並非如此呢!
此詞上片憶舊,下片感今。上片追摹青年時代一段得意的經歷,激昂發越,聲情並茂。下片轉把如今廢置閒居、髀肉復生的情狀委曲傳出。前後對照,感慨淋漓,而作者關注民族命運,不因衰老之年而有所減損,這種精神也滲透在字裡行間。
辛棄疾二十二歲時,投入山東忠義軍耿京幕下任掌書記。那是宋高宗紹興三十一年(1161)。這一年金主完顏亮大舉南侵,宋金兩軍戰於江淮之間。明年春,辛棄疾奉表歸宋,目的是使忠義軍與南宋政府取得正式聯絡。不料他完成任務北還時,在海州就聽說叛徒張安國已暗殺了耿京,投降金人。辛棄疾立即帶了五十餘騎,連夜奔襲金營,突入敵人營中,擒了張安國,日夜兼程南奔,將張安國押送到行在所,明正國法。這一英勇果敢的行動,震驚了敵人,大大鼓舞了南方士氣。
上片追述的就是這一件事。“壯歲”句說他在耿京幕下任職(他自己開頭也組織了一支游擊隊伍,手下有兩千人)。
“錦簷突騎”,也就是錦衣快馬,屬於俠士的打扮。“渡江初”,指擒了張安國渡江南下。
然後用色彩濃烈的筆墨描寫擒拿叛徒的經過:
“漢箭朝飛金僕估”,自然是指遠途奔襲敵人。大抵在這次奔襲之中,弓箭(“金僕姑”是古代有名的箭,見《左傳》)曾發揮過有力的作用,所以才拿它進行藝術概括。
至於“夜娖銀胡”,卻要費一些考證。
胡是裝箭的箭筒。古代箭筒多用革制,它除了裝箭之外,還另有一種用途,夜間可以探測遠處的音響。唐人杜佑《通典》卷一五二《守拒法》說:“令人枕空胡祿臥,有人馬行三十里外,東西南北皆響見於胡祿中。名曰地聽,則先防備。”宋人《武經備要前集》卷六說法相同:“猶慮探聽之不遠,故又選耳聰少睡者,令臥地枕空胡鹿——必以野豬皮為之——凡人馬行在三十里外,東西南北皆響聞其中。”胡祿、胡鹿、胡,寫法不同,音義則一。“娖”《集韻》:“謹也”。是小心翼翼的意思。這裡作動詞用,可以釋為戒備著。“燕兵”自然指金兵。燕本是戰國七雄之一,據有今河北北部、遼寧西部一帶地方。五代時屬契丹,北宋時屬遼,淪入異族已久。所以決不是指宋兵。由於辛棄疾遠道奔襲,擒了叛徒,給金人以重大打擊,金兵不得不加強探聽,小心戒備。(這兩句若釋為:“儘管敵人戒備森嚴,棄疾等仍能突襲成功。”也未嘗不可。)“夜娖銀胡”便是這個意思。
這是一段得意的回憶。作者只用四句話,就把一個少年英雄的形象生動地描繪出來。
下片卻是眼前情況,對比強烈。“春風不染白髭鬚”,人已經老了。但問題不在於老,而在於“卻將萬字平戎策,換得東家種樹書。”本來,自己有一套抗戰計劃,不止一次向朝廷提出過(現在他的文集中還存有《美芹十論》《九議》等,都是這一類建議,也就是所謂“平戎策”。)卻沒有得到重視。如今連自己都受到朝廷中某些人物的排擠,平戎策換來了種樹的書(暗指自己廢置家居)。少年時候那種抱負,只落得一場可笑可嘆的結果了。
由於它是緊緊揉和著對民族命運的關懷而寫的,因此就與只是個人的嘆老嗟卑不同。正如陸游所說的:“報國欲死無戰場”,是愛國者共同的悲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