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濟南到泰安鄉下老家，不走高速的話，來回也就五個多小時。自己有車，按常理說，想什麼時候回，都可以。

可自打過年從老家出來，就回去看望了一次父母。還是五一放假那天。

身不由己。就一普通打工的，給私人老闆扛活。不比正規企事業單位職工，一天假，也是老闆大發慈悲了！

五一那天，帶著老婆、兒子，當天走當天回。

老闆特地叮囑了的，五月二日回倉庫盤點貨物。

——都是錢鬧的。有錢的話，自己給自己放假，放長假，啥也不幹，就陪家人！

忘不了到家時，父母喜出望外的表情。

聽到車響，跌跌撞撞出來迎接的父親，看到幾個月沒見的孫子，一把擁在懷裡，想抱卻抱不起來！

老了，老了，不中用了！

當爺爺的連連自責。

是我又長胖了！

作孫子的連連解釋。

還沒吃飯吧？我去給你們下碗麵條！

老得丟三落四的母親，這時候想得比誰都周到。

吃了吃了，我們在路上吃過了！

我物件在一旁連忙解釋。

母親不聽，自顧端了雞蛋，到廚房裡去忙活。

我物件要跟過去幫忙，母親不讓。

我能行！你們坐下歇會兒，啦啦呱，一會兒就好！

放幾天假？

父親問。

一天。

我答，心裡有些底氣兒不足。

唉……

父親嘆了口氣，來回折騰啥？累得夠嗆！——啥事兒沒有，都挺好！

兜一圈，看看心裡就踏實了！

母親端著麵條從廚房裡出來了，顫微微地，湯灑了一地。

我物件趕忙出去迎。

每個碗裡臥著一荷包蛋。

吃吧。

母親笑眯眯地。

笨雞蛋，有營養！

麵條有點兒鹹。

兒子說。

是我鹽又放多了！

母親惴惴不安。

沒事兒，鹹了，香！

我物件說。

母親恢復了笑臉，問，

在家住幾天？

住幾天？

父親插嘴，孩子就放一天假，明天還得回去上班。

母親眼淚出來了，趕忙扯了衣角擦拭。

要不，你跟著孩子們去住幾天？

父親故意逗她。

不去。母親說，天天爬樓梯，不方便！

那，我們有空兒就回來……我違心地說。

母親平靜下來了，開始和父親為我們拾掇東西。

雞蛋。——我們兩個吃不了，帶著。

牛奶。——我們不喜歡這個味兒，帶著。

青菜。——自家種的，沒上化肥，沒打農藥，帶著。

油，大米，麵條，親朋好友看望父母帶來的各種點心……一股腦兒地往車上裝，直到後備箱沒有了一點兒空隙！

要走了。

你腿腳不利索，別出去送了！

我物件叮囑母親。

好好。母親嘴裡答應著，仍往大門口挪動。

車啟動了，兒子把車窗搖下來，跟爺爺奶奶再見。

回家吧，我們有空再來看你們。

兒子揮手，

兩位老人跟著揮手。

路上慢點兒，到濟南迴個電話！

車出了村莊，拐彎上了公路。

爺爺奶奶還在村口站著呢！

兒子說。

我和媳婦都沒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