抒寫悲傷淒涼,聽起來本自應是婉約派日常,然而曾觸及我心的,卻以豪放派的筆墨為多。
悲涼之色,常以孤寂之景為襯。而孤寂之景,復常以萬靜中之一動為襯。“山深聞鷓鴣”,是也。
家國天下,悲劇莫以天下悲劇為大。
而個人悲劇,莫如以一己之力對抗天下傾頹浪潮為大。
夫天下將亡,而匹夫之責,寧為“明知不可為而為者”乎?壯志難酬,眼見蒼生塗炭而無力迴天,心如刀絞,悲涼至極而反。也不過“卻道天涼好個秋”。
及至家國已滅,婉約派和豪放派已並無二致。
一切,不過一場虛幻,如水而逝。一生,亦不論荒誕還是謬妄,不過隨一杯鴆酒而去。
看者悲不可遏,歷者只歸平淡。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經歷過,才會懂。遍歷滄桑,才有平淡。年輕,何能體會的真切。
情乃千古主題,雖無家國天下之悲愴,卻足陰陽兩隔之淒涼。
雁且鍾情,更何況人?狂歌痛飲,止增悲涼而已。
陰陽兩隔,如之奈何?
納蘭19歲娶盧氏,22歲嘗喪妻之痛,25歲寫下此詞。“八百年來之一人而已”,筆力實巨。然而,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
世事豈隨人願?
不如意事十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
納蘭自22歲喪妻之後,實已為行屍走肉,雖也因此成為宋後第一人,卻一生悲苦。30歲那年某日,納蘭一醉一嘆三詠,繼而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該詞寫於其臨終前不久,貌似借怨婦之口譴責情郎薄倖,實意何在,又誰知曉。如此一生,這八百年來第一人,不當也罷。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納蘭無需獨自哀嘆,這等滋味,並非一人嘗過。
更觸動人心之處,乃是《神鵰俠侶》中,由楊過吟出此詞,繼而引出斷腸崖獨角戲高潮的一段經典橋段。“他尚有個孤墳,而我卻連妻子葬身何處也自不知。”(他尚且能做得一夢)“而我,而我,三日三夜不能閤眼,竟連夢也做不到一個!”
悲涼到了極致,也許會復轉平淡。
不知何故,岳飛辛棄疾等末世將領,一直是我心中詞人之最。便是寫悲,也遠非餘人可及。
這個月看了很多的水,隨眾人泛舟於日月潭,兩人繞行西湖,復又獨自靜觀後海。
站在後海岸邊,俯身觀望水中獨影時,心中雖然寧靜,並無悲涼之感,卻不知怎的,耳畔驀然冒出那句“欲將心事付瑤琴”來。
抒寫悲傷淒涼,聽起來本自應是婉約派日常,然而曾觸及我心的,卻以豪放派的筆墨為多。
《菩薩蠻》 辛棄疾鬱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江晚正愁餘,山深聞鷓鴣。悲涼之色,常以孤寂之景為襯。而孤寂之景,復常以萬靜中之一動為襯。“山深聞鷓鴣”,是也。
家國天下,悲劇莫以天下悲劇為大。
而個人悲劇,莫如以一己之力對抗天下傾頹浪潮為大。
《醜奴兒 · 書博山道中壁》 辛棄疾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夫天下將亡,而匹夫之責,寧為“明知不可為而為者”乎?壯志難酬,眼見蒼生塗炭而無力迴天,心如刀絞,悲涼至極而反。也不過“卻道天涼好個秋”。
及至家國已滅,婉約派和豪放派已並無二致。
《虞美人》 李煜春花秋月何時了,往事知多少。小樓昨夜又東風,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欄玉砌應猶在,只是朱顏改。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一切,不過一場虛幻,如水而逝。一生,亦不論荒誕還是謬妄,不過隨一杯鴆酒而去。
看者悲不可遏,歷者只歸平淡。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虞美人 · 聽雨》 蔣捷少年聽雨歌樓上,紅燭昏羅帳。壯年聽雨客舟中,江闊雲低,斷雁叫西風。而今聽雨僧廬下,鬢已星星也。悲歡離合總無情,一任階前點滴到天明。經歷過,才會懂。遍歷滄桑,才有平淡。年輕,何能體會的真切。
情乃千古主題,雖無家國天下之悲愴,卻足陰陽兩隔之淒涼。
《摸魚兒 · 雁丘詞》 元好問問世間,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橫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雁且鍾情,更何況人?狂歌痛飲,止增悲涼而已。
陰陽兩隔,如之奈何?
《金縷曲 · 亡婦忌日有感》 納蘭性德此恨何時已?滴空階寒更雨歇,葬花時節。三載悠悠魂夢杳,是夢久應醒矣。料也覺人間無味。不及夜臺塵土隔,冷清清一片埋愁地。釵鈿約,竟拋棄。重泉若有雙魚寄,好知他年來苦樂,與誰相倚?我自終宵成轉側,忍聽湘弦重理。待結個他生知己。還怕兩人俱薄命,再緣慳剩月零風裡。清淚盡,紙灰裡。納蘭19歲娶盧氏,22歲嘗喪妻之痛,25歲寫下此詞。“八百年來之一人而已”,筆力實巨。然而,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
世事豈隨人願?
不如意事十八九,可與人言無二三。
《木蘭花令 · 擬古決絕詞》 納蘭性德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等閒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驪山語罷清宵半,淚雨霖鈴終不怨。何如薄倖錦衣郎,比翼連枝當日願。納蘭自22歲喪妻之後,實已為行屍走肉,雖也因此成為宋後第一人,卻一生悲苦。30歲那年某日,納蘭一醉一嘆三詠,繼而一病不起,撒手人寰。該詞寫於其臨終前不久,貌似借怨婦之口譴責情郎薄倖,實意何在,又誰知曉。如此一生,這八百年來第一人,不當也罷。
且夫天地為爐兮,造化為工;陰陽為炭兮,萬物為銅。
納蘭無需獨自哀嘆,這等滋味,並非一人嘗過。
《江城子 · 乙卯正月二十日夢記》 蘇軾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更觸動人心之處,乃是《神鵰俠侶》中,由楊過吟出此詞,繼而引出斷腸崖獨角戲高潮的一段經典橋段。“他尚有個孤墳,而我卻連妻子葬身何處也自不知。”(他尚且能做得一夢)“而我,而我,三日三夜不能閤眼,竟連夢也做不到一個!”
悲涼到了極致,也許會復轉平淡。
《小重山 · 昨夜寒蛩不住鳴》 岳飛昨夜寒蛩不住鳴。驚回千里夢,已三更。起來獨自繞階行。人悄悄,簾外月朧明。白首為功名。舊山松竹老,阻歸程。欲將心事付瑤琴。知音少,絃斷有誰聽。不知何故,岳飛辛棄疾等末世將領,一直是我心中詞人之最。便是寫悲,也遠非餘人可及。
這個月看了很多的水,隨眾人泛舟於日月潭,兩人繞行西湖,復又獨自靜觀後海。
站在後海岸邊,俯身觀望水中獨影時,心中雖然寧靜,並無悲涼之感,卻不知怎的,耳畔驀然冒出那句“欲將心事付瑤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