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覆列表
  • 1 # 羽諾池唯

    爭鳴論戰,是那個時代學派、士子的生存競爭方式,時局見解,學術論證,治國之道,無不成為論戰的焦點,學派之首,布衣寒士,都積極參與到論戰之中,爭相發表個人的見解,這樣的論戰,無分高低貴賤,學派資歷,人人皆可辯駁發問,而評判者,就是最廣大的圍觀聽眾、學派士子。立論有據,雄辯博才者,即便毫無聲望,也能立即得到最真誠的歡呼和擁護,論點乾澀,期期艾艾者,即便學術泰斗,亦是灰頭土臉,唏噓一片。

    貧寒的大才,往往能夠在這樣的論戰中一鳴驚人,舉國矚目,名不見經傳的學派,也可以在多次的論戰中立足根基,成為人人稱道的顯學大派,正是這樣的爭鳴論戰,形成了華夏文明茁壯的思想根基,每一種學派思想,都歷經千錘百煉,處處閃爍著智慧的光芒,形成了中華民族汲取不盡的精神財富,達到了東方文明一個難以逾越的高峰。

    鞅所處的就是這樣一個時代,齊國稷下學宮又是學派林立,學術思想最為濃厚之地,稷下論戰,就成為當時的最高論戰場所。鞅趕到齊國,恰逢孟子入齊,齊國以自己特殊的方式迎接孟子:為孟子開一次爭鳴大論戰。這樣的氣魄,只有擁有宏大稷下學宮的齊國能夠才有,而這樣高規格的論戰迎接方式,也正符合孟子這般顯名天下的大儒。孟子歷來以雄辯著稱,多少學家學派,在孟子面前,毫無反駁餘地,這次論戰,自然是胸有成竹,而鞅初到稷下,卻只以觀戰自居。

    齊王親臨稷下學宮觀戰,更顯得這次論戰尤為重要,齊王想聽到更多新的思想,新的主張,一國之君如此重視學派之事,稷下學宮能夠成為天下士子爭相雲集之地也就不足為奇了。

    孟子開講,自然一派宗師風度,泰然自若,對於儒家思想,也有著坦然的自信,儒家開放授學,學術主張天下所知,因此孟子不再一一重申,而是請各家學派就主張不同之處發問,實則是決然“接受挑戰”的態度。

    首先發問者是楊朱,楊朱的思想是“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 ,這句話就是“一毛不拔”的來歷。這樣的思想與墨家的兼愛思想,儒家的仁政思想,幾乎是完全背道而馳的,他主張的是不能損人利己,亦不必捨己為人,“貴己”,“貴生”,因此他首向孟子發難:“天下萬物何為貴?何為輕?”由此引出了孟子那句千古名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只此一句,孟子便堪稱一代宗師,這句話也幾乎成了孟子最具代表性的思想,在兩千多年前能夠有這樣的民貴君輕意識,殊為難得。

    偏狹的申不害,自然希望在這樣的爭鳴大論戰中一言驚人,毫無準備,迫不及待便向孟子發問,孟子自然把儒家的復古思想抬出來壓制申不害:“不行周禮,不施仁政,以殺戮征戰為快事,是為要害。”這樣的思想雖然是復古,但也有著它的合理性,那就是在天下動盪大爭之時,總會有人嚮往先祖的平靜生活,這也代表了一種治世理想,雖不合時宜,卻描繪了一幅美好的圖景,吸引了一代又一代人的懷念思想。申不害倉促發問,被孟子斥為權術之士,亂世之學,便毫無還擊之力,憤憤歸坐。

    申不害落敗,則意味著天下士子將對法家嗤之以鼻,孟子對法家的定論,將很快傳遍士林。一場論戰眼看冷場,孟子將以絕對優勢贏得勝利,此時,本想觀戰的衛鞅忽然振臂一喝:“大謬!”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關注。鞅在孟子的幾番論辯中,發現了他的特點:以強辯之風打壓對手,以非常篤定的語氣將自己的觀點當做真理,將對方的弱點放大扭曲成為人人鄙薄之事,如此,申不害何能不敗?

    鞅揮袖落座,一一指出孟子論辯的不合邏輯之處:斷章取義;攻其一點不及其餘;抹煞根本強加論斷。衛鞅此說,令孟子頓感顏面盡失,不顧宗師風範,斷然詰責:“你是何人?法家何派?”慎到大師適時出面:“此人衛鞅,我法家法治派名士!”衛鞅之名,一舉天下知。而孟子失去了衛鞅所指出的三項論辯之技,便顯得言辭無力:“法治成家成派,老夫未嘗聞也!苛政猛於虎而已,何足論之。……人性本善,自有法、墨、兵三家而淪喪,不亦悲乎!”依舊是強加論斷,輕率指責,卻失去了雄辯的色彩。

    而衛鞅卻一一道出了法家治世的真諦:“天下治道不在空談,而在力行。治也好,人治也好,誰能融入大爭潮流而強國富民,誰便是正道。否則,便是空談大道貽誤天下,必為大爭之世所遺棄!”如此之說,頓時彰顯了法家的實幹精神,法家要的是力行法治,強國富民,與大言侃侃的儒家天壤之別!儒家思想由未曾入仕的孔子創立,一介書生,理想主義色彩嚴重,不諳治國大道,只知修身為本,一時立足百姓的角度要求治國者德政仁政,一時又立在統治者的角度大講牧民之術,又摻雜融入了一些王道禮制的觀點,未曾出門,便自相矛盾了,空談尚可,卻無實際的實施綱領和準繩,令人茫然不知所措,確實是“談大道貽誤天下”!

    志在力行的鞅對此自然是極不認可,因為法家的存在根本,與儒家有著截然相反的觀念:人性本惡!這個觀點的提出,可謂振聾發聵,我們來重溫一下鞅對人性惡的論述:“惡,人之本性。因人性有惡,才有法度。天下人生而好利,才有財貨土地之爭奪。生而貪慾,才有盜賊暴力與殺戮。生而有奢望,才有聲色犬馬。人性之惡,必以律法而後正!以法治防範惡欲,以法治疏導人性,人性才能向善有序。孟夫子空言性本善,將治世之功歸於人性之善,將亂世罪孽歸於法墨兵三家,無非是要重申仁政、人治與復古之論,回到夏商周三代。此乃縱容惡行,矇蔽幼稚,真正大偽之言!”

    人性善性惡,在今天看來,其實共存,戰國時期對於這兩種觀點的激烈辯證,其實是為自己的學術根本所爭,儒家、法家的治世之道,都需要有自己的理論依據為支撐,並無絕對的對錯之分,顯然,在當時,性惡論的提出,是符合社會發展方向的,所以,法家的思想,才能替代流傳久遠的王道禮制和儒家思想,成為真正的治世大道。

    這次爭鳴論戰,再現了戰國百家爭鳴的絕世風采,讓我們再次看到了那個時代思想的偉大之處,看過這樣一場論戰,當今中國任何的學術交流會議,演講提問,都顯得太過微薄可笑,我們真的應該重新建立我們祖先,我們先賢的偉大人格和求證精神,來喚醒這個渾渾噩噩思想匱乏的時代了。

  • 中秋節和大豐收的關聯?
  • 最短的古詩50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