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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使用者5764052053259

    清末學者王闓運評其曰:

    “張若虛《春江花月夜》用《西洲》格調,孤篇橫絕,竟為大家。李賀、商隱,挹其鮮潤;宋詞、元詩,盡其支流。宮體之巨瀾也。”

    後人經常引用的“孤篇橫絕,竟為大家”即出自此處。

    這也是第一次有人承認張若虛在古典詩歌中的地位,

    而且“大家”這種稱呼,將張的地位拔到極高的程度。

    即:他的詩出於四傑,又出乎於四傑。

    而近代的聞一多在《宮體詩的自贖》一書中稱它為“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

    聞一多先生的點評後面還有一句:

    “至於那一百年間梁、陳、隋、唐四代宮廷所遺下的那份最黑暗的罪孽,有了《春江花月夜》這樣一首宮體詩,不也就洗淨了嗎?向前替宮體詩贖清了百年的罪,因此,向後也就和另一個頂峰陳子昂分工合作,清除了盛唐的路,——張若虛的功績是無從估計的。”

    其實,王闓運的“孤篇橫絕”,不是指橫絕整個唐詩,而是相對於齊梁以來流行的宮體詩。

    而聞一多的“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也是指相對於齊梁隋唐以來的宮體詩。

    所以,“孤篇壓倒全唐”這種說法,其實是對“孤篇橫絕,竟為大家”及“詩中的詩,頂峰上的頂峰”的誤解和斷章取義。

    當然,事情並非這麼簡單。

    程千帆老師認為王闓運和聞一多把《春江花月夜》劃入“宮體詩”的範疇,是一種誤解。

    王闓運稱張的《春江花月夜》為“宮體詩巨瀾”,是沒有依據的。

    其徒弟陳兆奎對這句話的解讀為:

    “奎案:昌谷五言不如七言,義山七言不如五言,一以澀練為奇,一以纖綺為巧,均思自樹一幟,然皆原宮體。宮體倡於《豔歌》、《隴西》諸篇。子建、繁欽,大其波瀾,梁代父子,始成格律。相沿彌永,久而愈新。以其寄意閨闥,感發易明,故獨優於諸格。後之學者,已莫揣其本矣。”

    如果真是這種認知,那麼顯然就把愛情詩的源流當作宮體詩的源流,既沒有文獻根據,也不符合歷史事實。

    聞一多稱張的《春江花月夜》是在替“宮體詩贖罪”,

    程千帆則認為,把宮體詩的“轉機”下移到盧、駱、劉、張時代,就把從庾信到楊素、隋煬帝等人的努力給抹殺了,而同時將盧、駱、劉、張之作,劃歸宮體的範疇,認為他們的作品出現,乃是“宮體詩的自贖”,就更加遠於事實了。

    如果說“宮體詩有自贖”,那麼楊廣、諸葛穎、張子容等人的詩篇,乃至當時其他詩人,已經早於初唐諸人,開啟了詩壇新風。

    列舉幾首詩作為論證:

    01.

    麗宇芳林對高閣,新妝豔質本傾城。映戶凝嬌乍不進,出帷含態笑相迎。妖姬臉似花含露,玉樹流光照後庭。花開花落不長久,落紅滿地歸寂中。——陳後主· 《玉樹後庭花》

    02.

    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夜露含花氣,春潭漾月輝。漢水逢遊女,湘川值兩妃。——隋煬帝· 楊廣·《春江花月夜二首其一》

    03.

    花帆度柳浦,結攬隱梅洲。月色含江樹,花影拂船樓。——隋·諸葛穎· 《春江花月夜》

    04.

    林花發岸紅,氣色動江新。此夜江中月,流光花上春。分明石潭裡,宜照浣紗人。交甫憐瑤佩,仙妃難重期。沉沉綠江晚,惆悵碧雲姿。初逢花上月,言是弄珠時。——唐·張子容· 《春江花月夜》

    我們可以明顯看出,雖然《春江花月夜》在陳後主的創作中寫了宮體豔情。

    但隨即透過楊廣等人的創作又呈現出了非宮體詩的面貌。

    而如果說張若虛有什麼繼承的話,那也是繼承隋煬帝等人的面貌,而非陳後主的傳統。

    說的再明白一點:

    一首詩歌,不能因為前人寫了宮體豔情,就把後面沿襲舊題的詩作一併劃入宮體詩的範疇,而不管它的內容和風格是什麼。

    就像王靜安先生所說的:“詞之雅鄭在神不在貌。”

    而張若虛的《春江花月夜》不僅貌非宮體,其神更非宮體。

    但聞一多先生有一點說得對,張若虛他的確遠遠超過了同寫《春江花月夜》的前輩們。

    他這一首詩裡面所抒發的感情思想,是其他詩人幾十篇詩歌的容量,說他是“大家”,並不為過。

    總結:

    張的“春江花月夜”的確一首藝術性極高的詩歌。

    但它在中國詩歌史上,尤其是宋明時期,長期受到忽視,這是不應該的。

    當一顆明珠被發現的時候,它的璀璨和奪目光芒將無法再被人忽視。

    我們都知道,詩歌是語言的藝術,那麼一首詩,除了語言的優美,其次要有內在的生命力。

    生命力就是它有意境和境界,有深度的思想和美的內涵,或者誠摯的情感。

    《春江花月夜》在語言上自不必說,它超出了優美這個範疇,是比優美更美一個維度的語言。

    既華美流麗,又絢爛多彩。

    在意境上也呈現出多種面貌,既有“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的浩渺,

    也有“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的幽美朦朧;

    既有“空裡流霜不覺飛”的明逸;也有“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的空靈,可與張繼的“月落烏啼霜滿天,江楓漁火對愁眠”頡頏。

    事實上,他營造的意境,除了美學上的,還有哲思上的。

    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這句詩,有著超越本體的意識,掙脫了時間和空間的束縛。

    從詩歌的發展而言,

    張若虛身處初、盛唐之交,以一種“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的覺悟,攀上了初唐詩歌的巔峰。

    呈現在他詩中的即是“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的淡淡悲傷和憧憬。

    以一種輕盈、淡然、恬靜、從容的心態面對“時空事物”的變幻和更迭。

    如李澤厚先生所言:“儘管悲傷,仍然輕快,雖然嘆息,總是輕盈。”

    這即是初唐之音到盛唐氣象的崢嶸過渡!

    最後想說的是:

    張若虛《春江花月夜》儘管當不得“孤篇壓全唐”之譽。

    但至少,“孤篇壓初唐”毫不為過。

    它不是盛唐的頂峰,卻是初唐的頂峰!

    參考資料:(1)聞一多.唐詩雜論· 《宮體詩的自贖》[M].上海:中華書局,2009:18-20.

    (3)李澤厚·《美的歷程》第七章《盛唐之音》第一節《青春李白》

    附錄全詩:

    ——張若虛·《春江花月夜》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灩灩隨波千萬裡,何處春江無月明!江流宛轉繞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裡流霜不覺飛,汀上白沙看不見。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只相似。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見長江送流水。白雲一片去悠悠,青楓浦上不勝愁。誰家今夜扁舟子?何處相思明月樓?可憐樓上月徘徊,應照離人妝鏡臺。玉戶簾中卷不去,搗衣砧上拂還來。此時相望不相聞,願逐月華流照君。鴻雁長飛光不度,魚龍潛躍水成文。昨夜閒潭夢落花,可憐春半不還家。江水流春去欲盡,江潭落月復西斜。斜月沉沉藏海霧,碣石瀟湘無限路。不知乘月幾人歸,落月搖情滿江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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