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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藍風24

    周文王被囚,著《國語》

    左丘失明,著《左傳》

    司馬遷的《史記》,在中國可以說家喻戶曉。人們不但知道這部史書,還知道司馬先生是在受了宮刑後忍辱把它寫完的,更知道其受刑是因為替李陵辯解惹怒了漢武帝劉徹所致。人們之所以知道,一是司馬光總撰的《資治通鑑》這麼記載,《通鑑》問世,被一代代的中國知識分子認為是史書的權威,流播面相當廣;二是司馬遷在《報任安書》如是說,《報任安書》寫得沉痛哀惋,動人心絃,被收入清人編的《古文觀止》後,讀者更多,影響更大。

    但是,自從上個世紀50年代接觸《史記》並讀了有關司馬遷的資料後,我總對他受宮刑的原因產生懷疑。我覺得,司馬遷和其父,都是漢武帝的近臣,關係親密。劉徹的巡遊、封禪、制歷活動,他們父子多是參與者,極受皇恩。其父司馬談寫《史記》,是奉旨而為,事未竟而囑託子繼其業,也是取得劉徹同意的。若皇帝不同意,司馬談是無權授兒子太史令這樣的官的。且接父手續寫《史記》,用司馬遷自己的話說,也是“務一心營職,以求親媚於主上”。李陵降番劉徹固然震怒,但絕對不至於因為他只說了幾句為陵辯解的話就施之以腐刑。還有,《報任安書》中,他說皇帝之所以如此重地處分自己,是因名為替太陵辯解實為“沮貳師”(誣陷貳師將軍李廣利),這也很值得推敲。貳師將軍李廣利雖是劉徹寵姬李夫人的哥哥,但他和李陵的徵匈奴是兩路人馬,各不關聯;李廣利出兵在公元前99年的5月,李陵出兵在9月,前後相差4個月。況且,李廣利雖然兵敗,那是有原因的。開初他旗開得勝,“擊右賢王於天山,得胡首虜萬餘級而還”,只是在回軍時因“乏食數日”才被圍困的。儘管如此,由於部將趙充國殺出一條血路,大軍亦隨之突圍。可以說李廣利的失敗是雖敗猶榮的,司馬遷為李陵的辯解,怎麼也不可能是“沮貳師”。那麼,既然如此,為什麼漢武帝對司馬遷下此毒手呢?我雖然覺得另有真實原因卻又找不到證據,也就只好把疑問存於心底了。

    人常說:踏破鐵靴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因要查閱其他資料而翻閱陳壽的《三國志》,不經意間卻在《王肅傳》裡得到一條十分重要的資料:“(魏)明帝問王肅曰:‘司馬遷以受刑之故,內懷隱切,著《史記》非貶孝武,令人切齒。’肅對曰:‘司馬遷記事,不虛美,不隱惡。劉向、揚雄服其善敘事,有良史之才,謂之實錄。漢武帝聞其述《史記》,取孝景及己本紀覽之,於是大怒,削而投之。於今兩紀有錄無書。後遭李陵事,遂下遷蠶室(處宮刑的監獄)。以為隱切在孝武,而不在於史遷也。’”三國上距西漢不遠,應該說《三國志》的記載是可信的。王肅說的漢武帝“取孝景及己本紀覽之,於是大怒,削而投之”,是問題的關鍵。為什麼劉徹大怒?就是因為那二紀裡寫了他父親和自己所做的錯事、壞事。所謂“削而投之”,西漢前期紙還沒有發明,書就是竹簡或木簡,削是把簡上的字削去,投是扔掉。能大怒到把寫父親和自己的簡削了字扔去,說明劉徹對司馬遷的寫法是多麼的憤恨了。這麼一來,“後經李陵事,遂下遷蠶室”,就十分好理解了。說明漢武帝要嚴處司馬遷,李陵事只不過是個藉口,真正的原因是他的書“非貶孝武”。由於發現了《三國志》這麼一段記載,我便開啟《史記》核對。說來慚愧,我雖接觸此書50年,卻沒有通讀過,只是挑一些列傳看看。這次重新翻開,發現它裡邊的《孝武本紀第十二》,除過開頭“孝武皇帝者,孝景中子也”一段外,其餘全是抄自《封禪書》,這就權威地說明,司馬遷當年所寫的《今上本紀》,確實被劉徹“削而投之”了。另外,此章題目真實反映了它是後人搞的填充物。司馬遷給劉徹寫紀時,皇上健在,而所謂“孝武皇帝”是死後所封的廟號,司馬先生給活著的皇帝寫紀,怎麼能知道他死後的廟號叫孝武?由於坐實了司馬遷受宮刑的真正原因,我心上的一塊石頭落了地,這才敢於作結論說,司馬遷的遭腐刑,表面宣佈的罪行是為李陵辯護和“沮貳師”,真正的原因是寫了漢武帝做的錯事、壞事,宣佈的罪行只不過是個藉口而已,猶如民間流傳的順口溜那樣,“說有罪,就有罪,沒有罪也是有罪,一搜尋到處都是罪”。欲加其罪,何患無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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