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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雪蓮輕語

    善良的傻女人,出走半生,付出全部,卻只是為別人做嫁衣

    題記:她忍著劇痛,跌跌撞撞的爬到了頂樓,虛弱的身體沒辦法向天臺的邊緣挪動,她就趴在地上,一步一步艱難的蠕動,想要以最快的方式結束這殘喘的生命,她太累了,是在走不動也走不下去了。她內心深處的那個樁子轟然倒塌。

    1

    那天風特別大,卷著黃土,吹的人眼睛都睜不開,正中午的太陽懶洋洋的照著,將旺子的背影拉的老長。小娟戀戀不捨的緊跟其後,替旺子拎著花布揹包,他們一前一後走出了村口,誰都沒有說話。

    一輛三輪車“騰雲駕霧”的飛馳而來,旺子縱身一躍,就跳上了後車廂,故作輕鬆地朝小娟揮揮手,大聲吼道“等著我,三年我就回來了”,小娟跟著三輪車跑出了好長一段路,灰溜溜的回來了。

    從此,她像換了個人一般,每天只是悶著腦袋使勁幹活,好似有使不完的力氣,幹完自家的農活,還搶著幫旺子家幹,雖然旺子的父母還不大情願,但是在沉重的體力勞動面前,他們還是不如小娟來得利索,也就只好默許了。

    春去秋來,冬天的雪花飄起來了,小娟的圍巾早已織好,本想託人捎給旺子,可轉念一想,快都就放寒假了,等他回來,親手交給他,豈不是更好。想著就樂呵起來了,總是遭到家裡人的白眼。

    從那個寒假開始,旺子一直都沒有回來過,小娟每每翻出那條圍巾,總是發呆好長時間,引來多少嘲諷,她早已無所謂了。

    旺子讀書的這三年時間裡,小娟幫別人收過麥子、扛過磚、背過水泥,每當汗水浸透她的後背,考曬成古銅色的臉龐,她才覺得能夠配得上拼命學習改變命運的旺子。她把賺來的錢,統統作為旺子的學費和生活費郵寄了出去,甚至都捨不得給你添置一件新式的衣裳。

    2

    三年的專科生涯很快就過去了,等他榮歸故里,再見到小娟的時候,連他自己都大吃一驚,僅僅三年的時間,“她怎麼就變成這樣了”,曾在心底裡打了無數個疑問的圈圈。但是他沒有絲毫表露出來。

    他興奮的給小娟講述了這三年裡一切好玩的、好吃的東西,看著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的旺子,小娟的眼裡頓時有了一種亮光,忽閃忽閃的,那般晶瑩剔透。可是她卻一句話都插不進去,明顯感覺兩個人早已不在同一頻道上:他說的,她不懂;他想聽得,她說不出來。

    三年的時光積聚起來的思念、繾綣和纏綿,在促膝而談的一瞬間裡, 卻是那般彆扭和尷尬,原本無話不說的兩個人,此刻去思緒萬千,一時間竟然不知從何說起。

    他說,外邊的世界好大啊,等以後有錢了,我一定帶你好好轉轉……

    她說,前河灘上的麥子,今年應該有個好收成,到時候,她一定幫阿爸阿媽提前收拾好。

    他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她百無聊賴的把腦袋瞥向了遠處,屏住了呼吸,似乎把這突如其來的變故稀釋掉,永遠的化為空氣中的一分子。

    他沒有挽留,她也沒有回頭。從此彼此就宛如鐵軌的兩邊,永恆的鋪設在眼前,卻沒有辦法形成交集,只是一副“空殼”,漫無目的的穿梭在祖國的邊境線上。

    沉重的生活重壓沒能讓她低頭,旁人冷嘲熱諷絲毫沒有動搖她堅持的決心。再苦再難,只要旺子好,她的人生就有希望,可是這次短暫的重逢,徹底澆滅了燃燒在小娟心頭的希望之火。

    假期一過,旺子背起行囊,開始闖蕩,因為他是看過“大世面”的人了,不可能一輩子園囿在這方寸天地裡,自然也沒來向小娟告別。小娟是在別人的口中得知離開的訊息。她還是瘋了一般,攀上幾個山頭,只為看一眼他的背影。

    頭也沒回的旺子是鐵了心要出人頭地的,他決絕的背影再次刺痛了小娟的心,“哀莫大於心死”,結局一開始就註定,往後都是小娟的一廂情願罷了。

    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唯有她“鬼迷心竅”,一意孤行。

    3

    倔強的小娟決定也出去看看外邊的世界,卻遭到家人的極力反對,她幾乎是揹著“大逆不道”的罪名逃出來的,唯一知道她行蹤的只有嫂子。她的離開,卻沒有一個送行的人,已經走出村口老遠,小娟的耳邊似乎還能聽到父親生硬的咒罵“權當你死了,從來沒這個世上……”她猛地抬起頭來,淚水儘管在眼眶裡打轉,卻始終沒流出來。

    迫於生計,小娟走進了生產車間,成為流水線上的一名女工,全身心的投入,心無旁騖的專注於她的工作,每天除卻睡覺的時間,其他時間她都在工作,大半年後,由於出色的工作表現和工作業績,她走進了主任車間。

    然而她志不在於此,杳無音信的旺子成為她人生遙不可及的標杆,成為一座豐碑。小娟開始奮起直追,不甘心自己這麼多年的“蟄伏”就這樣功虧一簣。

    她將攢下來的大部分錢購置了人生的第一臺笨重的電腦,現實裡世界她已經看到了,網路時間的神奇無時不在“侵蝕”她的靈魂。她如獲至寶,從此就迷上了網路寫作,大山裡有她寫不盡的鮮活素材,有她滾燙的記憶,還有苦難歲月的刻骨銘心,更有一段不匹配的“短命愛情”……

    白天她拼命的幹活,夜晚她拼盡全力的書寫,這種踏實的生活給了她前所未有的滿足。只是每當寫完一篇,沒有人來讀的尷尬開始抓撓著她的內心。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廠裡舉行了一場大合唱,自然能夠把大家更有力的團結起來。

    小軍認識了同樣熱愛寫作的柳大姐,她給小娟很多的投稿渠道,讓小娟多寫多投,對自己以後找工作挺有好處的。真的是大喜過望,小娟當時嘴都合不攏了。

    《我的前半生就是個玩笑》在網上連載,閱讀量大幅度上升,讓小娟喜出望外,抱著柳大姐在車間裡硬是轉了好幾個圈,讓其他人都認為小娟中彩票了。當小娟更新到80萬字的時候,後面催更的人越來越多,刺激著小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她一看後臺的收入,簡直嚇她一大跳,日更一次,收益就能超過她一月的工資。多麼懸殊的差距。小娟第一次有了辭職專職寫作的念頭,可轉念一想,下一篇怎麼能夠保證就能如此火熱呢?

    4

    有一天,在車間正忙的時候,突然聽到有人喊小娟說“外邊親人找”,小娟一個箭步穿過層層障礙,來到車間外,竟然是旺子,小娟激動難掩,撲了過去,抓起他的手,你這些年都跑哪裡去了,一點訊息都沒有?

    哎,我還不是從事老本行,做電腦維修,賺點錢,維持生計。

    小娟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沒有再接下去,她心底裡竟然掠過了一縷嫌惡,這人怎麼這麼頹廢,他到底經歷了什麼?卻瞬間沒有繼續探究的勇氣。

    菜很快就上來了,雞鴨魚肉齊全,一看都知道是接待“貴賓”的標準,這讓旺子覺得很難為情,臉紅的像打了雞血一般。細心的小娟很快就發現那麼不對勁,旺子之前的那股傲勁不見了,整個人蔫不拉幾的,但卻不好意是開口直接問。

    小娟一下子就想起了當年彼此之間的尷尬,她怕故事重演,殊不知,彼此早已不是當年,很多東西早該坦然面對。

    長吁短嘆的旺子,讓小娟內心不安。

    你是不是遇到什麼困難了?小娟問的直截了當。

    沒,沒有,沒什麼……躲躲閃閃更引起了小娟的注意。

    整場招聘會,旺子就根本沒有發出一份簡歷,更沒有攀談上任何一家公司的HR。這兩年多的時間裡,他輾轉各個城市,總是在應聘、辭職和焦慮中度過。不但沒有達到出人頭地的願景,甚至連基本的生活都捉襟見肘。

    沒有事業的男人頓時就沒有意氣奮發的底氣,軟綿綿的,像個洩了氣的皮球,不堅挺卻更自尊。小娟突然覺得自己當初的選擇是正確,在愛的人落難時,她總能夠仗義相助,似乎都從來沒有想過回報。

    她沒等旺子開口,就把自己省吃儉用攢起來的3萬元,分文不剩的交給了旺子。那一刻,小娟感覺那種多年前的溫情又回來了,喜極而泣,她高興的像個孩子。有了錢,他們的生活開始變得滋潤起來了,旺子帶著她在這個偌大的城市裡整整逛了三天,他們吃住都在一起,前所未有的溫存,極度膨脹的激情讓小娟的人生迅速達到了巔峰。

    旺子最終還是帶著她給的錢,再次遠走高飛,留給她的便是短暫巔峰之後長久的落寞、寂寥和無助。

    5

    很快,小娟發現自己懷孕了,自然孩子是旺子的。這個時候杳無音信的旺子早已不知道在哪裡瘋狂創業去了。

    小娟克服了重重困難,拖著球一樣的肚子,堅持工作、寫作,始終沒有停下為旺子付出的腳步。直到孩子出生,她都是“與世隔絕”般地一個人活著,似乎小旺子開始成為她生命的全部。

    孩子三歲之前,小娟放棄車間的工作,一心一意的全職寫作,保持每年出版三本書的速度和頻率,她漸漸活成了很多人羨慕的模樣,工作自由,可以兼顧家庭,收入可觀,簡直就是人生贏家。

    有一天晚上,她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似乎有種直覺,這個電話肯定是與旺子有關,果不其然,語氣中充滿了興奮、激動和難以掩飾的感激。語無倫次的旺子明顯喝多了,話也多起來了,自己創業的艱難,成功的喜悅,滿心感激小娟是每一個生死關頭總能夠拉自己一把的“貴人”……

    卻絲毫沒有提及,一個女人這樣心甘情願的為一個男人賠上所有的青春韶華,究竟是為了什麼?突然之間,小娟有些倦怠,不想成為他傾訴輝煌的“垃圾桶”,他的一切都和她沒有絲毫關係。

    轉折詞來的有些唐突,旺子突然話鋒一轉,說目前自己的融資出了點問題,看小娟還能幫自己最後一次嗎?

    或許旺子早已把小娟的收入和近況摸的一清二楚,只是被愛情矇蔽雙眼的她始終不願相信這個世道還能讓自己再跌倒一次,而且還是在原地。

    隔三差五的,就問小娟借點錢,接濟一下他為工人付工錢、購置先進裝置……每次小娟都能滿足他膨脹慾望背後的“獅子大張口”。

    6

    直到小娟連自己孩子幼稚園的學費都交不起的時候,她才傻乎乎的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於是她開始多處兼職、接稿,凡是能夠來錢的活,她都接著,不分白天黑夜的掙錢,直到那個噩夢驚醒的早晨。

    趕稿子直到後半夜,小娟迷糊地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兒子就要上學了,她昏昏沉沉的爬起來準備停當,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她驚呆了!

    一位妝容精緻的年輕女人半蹲在她的門口,一看就知道來者不善!果然翻臉不認人,一臉猙獰的破口大罵,

    “還以為什麼樣的天姿國色呢,也不過如此,原來還是帶個拖油瓶的半老徐娘……還老是從我老公旺子那裡騙錢,自己的野種養不起,憑什麼讓我老公給你養啊?”一臉鄙夷。

    小娟從容走過,視而不見,那女的一看激將法沒用,一把扯住小娟的兒子阿祥,嚇得孩子哇哇大哭起來。小娟一下子就來氣,一個清脆的耳光就直接閃過去了。那女人毫無徵兆的就一個趔趄倒下去了。

    等送完孩子返回來時,小娟家門口已經聚集了很多三大五粗的男人,一個個虎視眈眈,想要吃掉小娟的樣子,而且在人群裡,她竟然看到了旺子,這個她“豢養”了多年,羽翼漸豐的男人。

    他直接跑過來,指著小娟罵道“你知道她是誰嗎?她把是老闆,她是我的女財主,你打她,簡直就是找死,你知道嗎?”看著翻臉無情的旺子,小娟有一瞬間是眩暈的,她覺得自己簡直就在做夢,真希望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還沒等她完全反應過來,噼裡啪啦的拳腳向小娟襲來,她徹底昏死過去了,等她再醒來的時候,躺在醫院潔白的床單上,目空一切地看著病房的天花板,心如死灰,感覺世界末日來得這麼快。

    7

    她忍著劇痛,跌跌撞撞的爬到了頂樓,虛弱的身體沒辦法向天臺的邊緣挪動,她就趴在地上,一步一步艱難的蠕動,想要以最快的方式結束這殘喘的生命,她太累了,是在走不動也走不下去了,她內心深處的那個樁子轟然倒塌。

    透過手扶欄杆的間隙,她看到了兒子幼稚園裡那面鮮豔的紅旗,那是作為旗手的兒子親自升起來的,那面旗幟的下方,就有她生命的另一根支柱,自己留在這人世間唯一的念想,她的兒子。

    她可以縱身一躍,一了百了,但是年幼的兒子怎麼辦?讓他去找那個“禽獸不如”的男人作父親嗎?還是認那個彪悍的女人作母親,顯然都是她最不想看到的。

    小娟默默的閉上眼睛,任憑淚水沖刷這些年隱忍的屈辱,憋屈的疼痛一起湧上心頭,翻江倒海,在這沒有人的地方,她終於可以肆意發洩……

    直到夜幕降下,小娟鼓起所有的勇氣,艱難的挪回病房,騰空的心房裡,開始了下一段旅程,只是從此與旺子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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