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 根在黃梅
-
2 # 晉公子
四年的光陰一晃而過,眼下,楚國又要在申縣召集諸侯會盟了。當年那個招搖過市而惹來非議無數的公子圍已經爬上了天下第一強國楚國的元首寶座,誰知道他那點兒臭德行又會在申縣會盟上作出什麼妖來呢?
對此,不但身在友邦的鄭子產擔心,就連楚靈王自己的心腹伍舉也同樣捏著一把汗。
要知道,不同於弱肉強食的戰國,春秋時代的國際交往講究“以力假仁”。
也就是說,縱然你有強大的國家實力做後盾,要想在諸侯會盟上贏得與會者的一致擁護,也必須拿得出讓與會者信服的政治理念和道義情懷來。
一手用力,一手講禮,這是諸侯會盟自古以來的老規矩。
遙想當年,周武王舉行孟津之會,八百諸侯是被他“順天應人”的政治口號所感召,才甘心服從他的領導,合力促成了商周鼎革的歷史變局;
繼而周成王主持岐陽之蒐,則是秉承“親親尊尊”的禮制精神分封諸侯,藩屏周室,鞏固了自己天下共主的至尊地位;
至於齊桓、晉文,前有召陵之盟,後有踐土之會,無不是高舉尊奉王室的旗幟以贏得天子賜胙、諸侯賓服的霸主之名。
因此,伍舉對楚靈王說:
“臣聞諸侯無歸,禮以為歸。今君始得諸侯,其慎禮矣!霸之濟否,在此會也!”
——《左傳·昭公四年傳》
伍舉對這次申縣會盟的期待非常高,甚至將之視為楚國成就霸業的最好時機。但他又說,楚國能否成為天下領袖,取決於楚靈王能否“慎禮”。他究竟想讓楚靈王怎麼做呢?
在中國的古典文化中,“禮”是一個內涵非常寬泛的概念。小到個人修為的戒律,大到國際交往的規則,古人說起來都是一個不變應萬變的“禮”字。
伍舉的所謂“慎禮”,究竟是要求楚靈王在盟會上注意個人的言談舉止呢?還是提醒他必須把控住楚國外交的某些原則呢?
我認為,如果用現代語言來翻譯伍舉的“慎禮”,它首先應該被解釋作“向國際社會提供適當的公共產品。”也就是說,楚國應該透過輸出公共產品的方式提升自己在“天下治理中的制度話語權”。
回顧歷史上的諸侯會盟,周武王的“順天應人”、周成王的“親親尊尊”乃至齊桓、晉文的“尊王攘夷”,無疑都具有這樣的意義和價值。
商朝末年,殷紂王嚴刑峻法,奴役諸侯——殺九侯、醢鄂侯、囚西伯,天子威權的放肆擴大已經嚴重擠壓了四方諸侯的生存空間。(關於這一點,可以參看舊文《文王囚羑里:一次你不知道的逆襲事件》)
周武王不失時機地提出“順天應人”,言下之意是要以天命約束君權,保障弱小諸侯的合法權益。正是寄希望於周武王重塑被殷紂破壞的國際秩序,八百諸侯才會擁護他伐紂滅商,完成鼎革。
到了周朝建立以後,周成王論功行賞,封建功臣。他召集岐陽之蒐無疑具有鞏固封建新格局的意義。也就是說藉此讓天下國家能夠在“親親尊尊”的國際秩序下有條不紊地運轉,避免出現廝殺與爭鬥。
這套國際秩序一直穩定地運轉到春秋,才又開始出現了崩潰之虞。當時南蠻北狄交侵中原,而日益衰微的周王室已經無力繼續維護西周封建的既有成果了。幸運的是,先後崛起的齊國與晉國站了出來。
齊桓、晉文高舉“尊王攘夷”的旗幟,對外抵禦異族侵略,對內重建中原秩序。如燕國、衛國、鄭國等遭遇侵受的弱小諸侯都在這面大旗的卵翼下獲得了喘息之機。
“順天應人”、“親親尊尊”、“尊王攘夷”,這三種“公共產品”的共同特徵是由一個強有力的領導者牽頭建立國際秩序,締造國際格局,讓其餘小國獲得穩定與發展的機會。
對帶頭大哥來說,既然他透過輸出公共產品的方式讓小國搭了便車,得了好處,他理所當然地要成為號令諸侯、掌握國際秩序話語權的領袖。
在楚靈王召開申縣會盟的當時,晉國因為內耗嚴重,已經無力繼續扮演國際公共產品輸出者的角色了,這個責任順理成章地落在了第一強國楚國的肩上。
如果楚靈王能夠以齊桓、晉文為榜樣,成為新秩序的締造者與維護者,楚國就能夠順利地坐穩天下領袖的頭把交椅。
但遺憾的是,雖然楚靈王口頭上謙虛地表示要以齊桓公為楷模,力爭在申縣會盟上一錘定音,定鼎霸業。但事到臨頭,他驕奢暴虐的本性還是壞了事。
在申縣會盟上,楚靈王至少犯下了兩個嚴重的錯誤。
首先是對宋國。宋國太子佐前來申縣赴會的時候遲到了。等他到達,楚靈王去了武城打獵,於是晾了宋國太子好長時間。
伍舉提醒楚靈王這樣做非常失禮,國君應該親自出面向宋太子做個解釋,圓個場面。但驕傲的楚靈王根本沒把宋太子放在眼裡。“你伍舉不是說要跟他賠禮道歉嗎?那就你去好啦。”
對於與會的一眾小國而言,傷了面子事小——多年來在晉、楚兩大國間委屈求全,這些小國諸侯早已習慣了忍氣吞聲地過日子。可如果楚國真的仗勢欺人,大打出手呢?那這個帶頭大哥是否值得追隨,只怕這幫小兄弟們就得費心掂量掂量了。
就在這次會盟上,與會的徐國國君因為與楚國的敵國吳國沾親,受到了楚靈王的懷疑。楚靈王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武斷地以“右吳叛楚”的罪名將徐國國君拘禁在申縣,赤裸裸地向與會各國表演了一回“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君做派。
對宋、對徐的兩次外交失範嚴重削弱了各國諸侯對楚靈王的信任感。這讓伍舉非常失望。
《左傳》記載:
楚子示諸侯侈。椒舉(即伍舉)曰:“夫六王、二公之事,皆所以示諸侯禮也。夏桀為有仍之會,有緡叛之;商紂為黎之搜,東夷叛之;周幽為大室之盟,戎狄叛之;皆所以示諸侯汰也。諸侯所由棄命也。今君以汰,無乃不濟乎!”
——《左傳·昭公四年傳》
楚靈王不但沒有按照與伍舉在會前的約定,輸出公共產品,締造國際秩序,反而因為自己的驕奢暴虐而將楚國推到了國際秩序破壞者的尷尬境地。就跟古時候的殷紂王一樣。
當伍舉對楚靈王說出“你這是在步夏桀、商紂和周幽王的後塵”的時候,警告的語氣已經相當嚴厲了。可自認為憑藉淫威便可屈服各國諸侯的楚靈王全然不當一回事兒。
風聲傳到鄭子產的耳朵裡,子產澹然一笑:“吾不患楚矣!舉措乖張又不聽人勸,不出十年,楚國的霸權必然崩潰!”
崩潰,那是後來的事兒了。眼下,剛剛登上盟主之位的楚靈王正揮舞著屠龍刀,琢磨著用誰的腦袋來檢驗自己的權威呢。
他選擇的目標是吳國。
吳國本是晉楚爭霸中由晉國先君晉景公扶植起來牽制楚國的一枚棋子。長期以來,正是因為有吳國在東南方向的掣肘,致使楚國無法全神貫注於中原政壇,因而每每受到晉國的壓制。
現在晉國這方靠山石老朽了,正好趁勢拔掉吳國這顆芒刺。
有鑑於此,在結束了申縣會盟之後,剛進入秋七月,楚靈王便以盟主的身份號召諸侯聯兵伐吳,出師之名是揚言懲罰七年前吳國收容齊國叛臣慶封的不義行為。
七年前,齊國左相慶封因為受到國內諸卿的聯合反對,勢敗奔吳。吳王餘祭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做夫人,還慷慨地封賜他朱方之邑(今江蘇鎮江市南),讓他聚族而居,富甲一方。
楚靈王率領聯軍攻破朱方,俘虜了慶封。
一來為了揭露吳國收容敗類,藏汙納垢,二來也為了宣揚自己替天行道的正義形象,楚靈王讓人把斧鉞綁在慶封的背上,拉著他到各國兵營前示眾。在這個過程中,還要逼迫慶封不斷高喊:“諸位看好了,切記不要學齊國慶封那樣弒君妄上(十年前,慶封的同黨崔杼弒了齊莊公)!”
就在楚靈王下令將慶封拉出去遊行的時候,伍舉攔住了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臣聞無暇者可以戮人。”
——《左傳·昭公四年》
或許是礙於君臣間的尊卑之別,伍舉沒好意思把話挑明。而得意洋洋的楚靈王此時也顧不上揣摩伍舉的深意,慶封還是被拉出去了,等他開口一嗓子喊出聲來,楚靈王才意識到,壞了!因為慶封喊的是:
“無如楚共王之庶子圍弒其君——兄之子麋——而代之,以盟諸侯!”
——《左傳·昭公四年》
反正是死到臨頭了,豁出去了的慶封心一橫,把楚靈王當初弒君自立的老底兒給掀了出來。“你還好意思罵我弒君?你自己的屁股就那麼幹淨?”楚靈王窘紅了臉,一迭聲吩咐屬下:“趕緊的!弄死他!讓丫閉嘴!”
在諸侯們的鬨笑聲中,慶封人頭落地。而被人抹了一道白鼻樑的楚靈王也用這樣一場滑稽的鬧劇揭開了楚國七次伐吳的序幕
回覆列表
春秋戰國時期,周王室統治力逐步削弱,諸侯國之間基本上處於相互攻伐和相互制約狀態。
春秋時期。除了不服周的南蠻楚國以外,周天子在中原地區尚且有一定的權威。早期周王室勢力強大,各個諸侯國都比較聽從周天子的號令。隨著王室逐步衰落,周天子對各諸侯控制力也逐步減弱。各諸侯間發生了矛盾,周天子無力調解,逐漸諸侯國之間就依靠武力自行解決。在相互攻伐中,有的諸侯滅亡,有的諸侯國越來越強大。春秋期間崛起了春秋五霸,他們分別是“齊桓公、宋襄公、晉文公、 秦穆公和楚莊王”。當然,能夠當上霸主,除了具有較強大的國力,還得有號召力。在五霸當中,宋囯國力並不強大,但是他能夠以德服人,贏得周天子和一些諸侯國支援,對其他諸侯國具有一定的號召力,宋襄公是五霸中的另類奇葩。春秋時期,雖然霸主對各國起主導作用,但是周王室還是表面上的最高權力的象徵,諸侯國君和霸主還得需要有周王室任命書才算生效,各個諸侯才會認可。
戰國時期。王室力量最弱,對諸侯完全失控。經過侵佔攻伐,在戰國後期小諸侯國被兼併完畢,基本上形成了“秦、齊、楚、魏、趙、韓、燕”的格局,史稱戰國七雄。周王室也被秦國侵佔,周朝滅亡。在七雄中,秦國經過商鞅變法,綜合國力穩步上升,逐步開始了統一六國的征戰步伐;其他六國實力,在各種變故中起伏不定,但是秦國的入侵成了他們的頭號威脅。於是就出現了以公孫衍、蘇秦、張儀等為代表的縱橫家,縱橫捭闔,留名青史。“秦國連橫,六國合眾”主要戰略策略,貫穿整個戰國時期的始終。最後秦始皇統一六國,戰國結束,開創了大秦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