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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天藍如海7

    田七郎這個故事,少時初讀不解其中意,中年再讀淚兩行。故事用曲折的情節講述了貧與富,平淡的語言蘊含了沉重的話題。

    世人只知讚揚捨身取義的俠義,卻不知捨身取義對窮人是種被迫的選擇。

    錢確實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能用錢解決誰還願意拼命?

    遼陽人武承休非常喜歡交朋友,有一天他夢到神仙對他說:“你的朋友雖多但都不能共患難,只有田七郎能和你共患難。”武承休醒後到處打聽田七郎,原來是村東頭的獵戶。

    武承休來到田七郎家假意借宿。田七郎二十出頭,貙(chu古書上的一種猛獸)目蜂腰,衣服破爛不堪,家徒四壁。七郎引武承休來到一間小小的斗室,裡面懸掛著虎狼的皮毛,沒有桌椅,兩人席地而坐。

    不一會兒一位老態龍鍾的婦人出來厲聲說道:“老身只有此兒,不能讓他侍奉您!”

    武承休慚愧地離開,不明白為何七郎不受他的錢財。有一位僕從方才偷聽到七郎和母親的對話告訴了武承休,原來七郎母親說道:“那個人臉上有晦紋不久必有大禍。我聽人家說:受人知者分人憂,受人恩者急人難。富貴之人用錢財報答別人,貧窮之人用義氣報答別人。無故受人家錢財恐怕要用你的命才能報答啊。”

    武承休聽後感嘆七郎母親的賢能,於是更加仰慕七郎。

    第二天,武承休設宴款待七郎,七郎推辭不去,武承休就登門拜訪,七郎拿出鹿脯招待他。過幾天武承休還席,七郎這次去了。兩人相談甚歡,武承休又拿出金錢,七郎不受,武承休告訴他這是拿來買虎皮的,七郎這才收下了。

    七郎回家後發現家裡的虎皮都不值這麼多錢,於是入山三日,卻毫無收穫。這時七郎的妻子病了,七郎只好先照顧妻子。不久妻子不治而亡,喪事花了不少錢,武承休親臨弔唁,禮儀豐厚。

    歸葬妻子,七郎又去山裡打獵,依然沒有收穫。武承休知道後讓他拿一張舊藏的虎皮,七郎撿視舊藏,虎皮早生蟲了,毛都掉完了。武承休知道後趕過來勸慰他,說道:“這張虎皮就很好,我本來就只想要皮。”

    後來七郎還是入山打了一隻老虎送給了武承休。武承休非常高興,請七郎留下小住,其他賓客見七郎穿著樸素都不理他,只有武承休極力周旋,還送了七郎一套新衣。

    七郎回家後,母親命他把衣服還回去,武承休卻笑著說道:“告訴阿姆,舊衣服早就拆啦。”此後,七郎經常送給武承休打來的獵物,卻不再去他家。武承休臨門造訪,七郎不在,母親說道:“不要再引誘我兒子,不安好心!”武承休慚愧地回去了。

    半年後,武承休偶然知道七郎與人爭奪獵豹惹了官司,已被官府收押。武承休重金賄賂縣官,又給了原告一筆錢,七郎被無罪釋放。母親對他說:“你的命是武公子給的,只願武公子無災無難,就是你的福氣。”七郎打算去武承休家作謝,母親對他說:“你可以去,但見到武公子不必言謝。小恩可言謝,大恩不必言謝。”

    七郎到了吳承休家,武承休對他越發優待,送東西給他也不再推辭,也不說謝謝,還經常在武承休家留宿。一日武承休和七郎共臥一室,半夜七郎的佩刀錚錚作響發出光芒,武承休被驚醒,七郎也起床說道:“你家有惡僕。這把刀是先祖購於異國,遇到壞人就會錚錚作響恨不得飛過去殺了他,您以後要親君子遠小人或許可以免於一難。”

    武承休的房裡有三位僕人,一個叫林兒,是個男寵,最討主人歡心。第二個是個十二三歲的孩童,在房裡做些瑣事。第三個叫李應,笨拙魯莽,經常因為小事和公子爭吵,武承休懷疑惡人就是他,於是找個理由把他打發走了。

    武承休長子紳娶妻王氏,一日武承休出門林兒獨自在書齋,齋中菊花開得正好,王氏以為沒人就去摘菊花,不料林兒突然出來勾引她,王氏大聲呼叫奮力反抗,紳聞訊趕過來,林兒慌亂中逃走了。武承休回家聽到此事非常生氣,命人捉拿林兒,可是林兒早就跑得無影無蹤。幾日後才打聽到林兒投身到御史家中。

    武承休向御史家討要林兒,御史家不放人,告到官中也是百般推脫。七郎來訪,武承休說道:“你的話應驗了。”於是把這件事告訴了他。七郎顏色慘變,一語不發離開了。

    林兒晚上出門被武家人抓住,林兒反誣告武家侵犯他,武承休的叔叔害怕侄兒衝動至禍建議把林兒送官,武承休聽從了叔叔的建議。然而御史家早就給縣衙去了信,林兒被無罪釋放了。林兒從此愈發得意,常常和別人說自己與武家媳婦私通,武承休怒火中燒,來到御史家門口叫罵,最後被鄰里勸回去了。

    過了一夜忽然有人告訴他林兒被人閹割後殺了拋屍曠野間,武承休聽聞又驚又喜。這時,御史家狀告武家叔侄殺害林兒,縣官受了御史的賄賂,把武家叔侄捉拿上公堂審問。武承休大聲說道:“我沒有殺林兒,辱罵御史的罪名我認了,但此事與我叔叔無關,放了他吧。”

    縣官哪裡聽他的話,命人毒打叔叔,那些差役都是走狗,不一時就把年邁的叔叔打死了。武承休又哭又罵最後只得作罷,縣官把他放了。回家後想和七郎商議,卻始終不見他上門,於是哀嘆道自己待七郎不薄為何七郎反不如路人有情?轉念一思又疑惑林兒是被七郎所殺,為何不與他商量?於是遣人去其家,七郎早已不知所蹤。

    一天,御史的弟弟在家內小解,剛好有一位樵夫來送柴禾,樵夫忽然從擔架中抽出一把刀刺向御史弟弟,御史弟弟用手阻擋,刃落腕斷,樵夫揮出第二刀斬斷了御史弟弟的頭顱。僕人們紛紛關門操杖趕來,樵夫張皇眺望,最終自刎而死。有人認出樵夫就是田七郎。縣宰前來審查案子,七郎的屍體忽然躍地而起,一刀殺了縣宰,這才嚥了氣。

    武承休聽聞七郎死了悲痛欲絕,官府認為是武承休指使七郎殺人,武承休散盡家財才免於一難。七郎的屍體被拋棄在荒野上,野獸守護著他。武承休找到七郎的屍身厚葬了他。七郎的孩子改名換姓入了軍隊,勇猛異常,幾年後官至同知將軍,後來回到家鄉,武承休已經八十歲了,才將七郎的墓地指給他看。

    02

    故事講的是窮人田七郎受了富人武承休的恩惠,在武承休遇難時用生命報答他的故事,看似在讚揚七郎的俠義,但更多是在表現七郎俠義之下的掙扎和無奈。

    世人只知讚揚捨身取義的俠義,卻不知捨身取義對窮人是種被迫的選擇。

    富人武承休用他花不完的錢幫助了窮人田七郎,而田七郎恰恰是個很有自尊的窮人,他只有用生命去償還。

    假如田七郎也很有錢,他一定會用錢而不是命去償還。用生命詮釋情義是可悲的,是不應該被提倡。

    不論貧富,生命都同等重要。我知道這句話已經被說濫了,但還是還說,要讓每個人都記住,對他人尊重,對自己珍惜。

    03

    七郎母親在故事中起了先知的作用,武承休第一次來找七郎,她就預見到這段關係會對七郎造成殘酷的傷害,於是她極力阻止七郎接近武承休。

    這時她說了一句話:受人知者分人憂,受人恩者急人難。富貴之人用錢財報答別人,貧窮之人用義氣報答別人。無故受人家錢財恐怕要用你的命才能報答啊。

    然而造化弄人,七郎吃了官司,武承休趕緊用錢把他撈了出來,七郎母親慘然變色,她明白兒子的命已經被武承休下了定金。

    此時七郎母親又說了一句話:小恩可言謝,大恩不必言謝。因為有些恩情要用生命去償還。

    但凡七郎一家臉皮厚點,大可逃走從此不見武承休,然而七郎偏偏是一位正直有尊嚴有人格的窮人,他只有等到一個用生命償還武承休的機會方可解脫。

    04

    武承休家庭悲劇的起源是林兒,林兒是誰?雖然故事中說得比較隱晦,但結合上下文可以斷定林兒就是男寵的身份。

    這則故事應該用“俠女”中的異史氏說做結語:人必室有俠女,而後可以蓄孌童也。不然,而愛其艾豭(音jia,公豬),彼愛而婁豬。大意是說,家裡有個俠女才敢養孌童,不然,你看重孌童的美貌,孌童可是要和你老婆廝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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