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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李子遲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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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王事情
元宵節又稱上元節,自西漢初年以來便成為了中國的傳統節日。四大名著中歷史背景最早的一本書是《三國演義》,講的是東漢末年群雄爭霸的故事;而時間最晚的是《紅樓夢》,書中雖雲“無朝代可考”,但根據書中的官制及前朝人物或作品推測,朝代應該是非明非清、或明或清。因此,這四本書中的人物都該是過元宵節的。
一、《三國演義》這樣過第二十三回,董承見曹操勢大,感憤成疾,與名醫吉平飲酒於元宵。大醉,和衣而臥,夢中殺掉了曹操。
乘今夜府中大宴,慶賞元宵,將府圍住,突入殺之。這是第一個風俗:達官貴人的府中,元宵之夜會大排筵席。
第六十九回,曹操封魏王后,又有五個忠於漢室的臣子密謀起事,其中一個叫金禕的說:
正月十五日夜間,城中大張燈火,慶賞元宵。其後金禕又去見王必,說:
今值元宵令節,不可不放燈火以示太平氣象。這是第二個風俗:元宵節時,要大放燈火。
第一百一十九回,鍾會平蜀後,與姜維商議謀反,鍾會定計。
來日元宵佳節,於故宮大張燈火,請諸將飲宴。如不從者盡殺之。是對一、二風俗的反覆強調。
既然放燈,那就必然有人觀燈。
西遊記水滸都曾寫到觀燈。
這人家過元宵哩?怎麼挨排兒都點燈籠?這還是屬於“大放燈火”的一種。
最濃墨重彩的一回在九十一回,這一回書目叫《金平府元夜觀燈 玄英洞唐僧供狀》,寫的正是元宵節師徒觀燈引發的一難。
據慈雲寺老和尚說,金平府這樣放燈:
正月十三的晚上試燈,一直放到正月十八九里,方才謝燈,一共五到六天。
唐僧師徒四人只知一路行走,從不曾有此雅興,見眾僧強留,難拂好意,只得住下。
到晚僅在城外看燈,已是金碧輝煌之景,撲面而至。
次日正是正月十五,唐僧請院主開塔門,了自己的掃塔之願。
晚上正節,又去城裡觀燈。
燈的種類有:
花燈:雪花燈、梅花燈、繡屏燈、畫屏燈、核桃燈、荷花燈;獸燈:青獅燈、白象燈、蝦兒燈、鱉兒燈、羊兒燈、兔兒燈、鷹兒燈、鳳兒燈、虎兒燈、馬兒燈、仙鶴燈、白鹿燈、金魚燈、長鯨燈、鰲山燈、走馬燈……
燈映月,月照燈,竟夕不鍵,金吾不禁。
誠所謂盛世繁華,使人如遊洛陽伽藍。
金燈橋上,有三盞水缸來大的金燈,裡面是酥合香油,每缸有油五百斤,價值四萬八千兩銀子。
離此不遠,有個青龍山玄英洞,洞中有三個犀牛成精,自幼愛食酥合香油,每年正月半,就假裝佛像,到金平府收油。適見唐僧,認得是聖僧之身,便一起擄走不題。
三、《水滸傳》這樣過宋江夜看小鰲山,花榮大鬧清風寨。
元宵節近,清風寨鎮上居民所商量者,仍然是放燈一事。
這回也是一盞大燈,不在金平府金燈之下:
扎縛起一座小鰲山,上面結綵懸花,張掛五七百碗花燈。有花市,就必然會有雜耍遊藝。小鰲山紮成後,“土地大王廟內,逞賽諸般社火”,社火,便是遊藝節目。
市鎮之上,家家門前都紮起燈棚,懸燈點火。真是天上人間。
時遷火燒翠雲樓,吳用智取大名府。
大名府年例,依然是在元宵節大張燈火,梁山軍馬打算裡應外合,攻取大名府。
一聽放燈,諸路買賣商販,依然都來趕趁。
此時豪富之家,已有攀比之心,他們為了賽花燈,竟然上遠近兩三百里地去買,由此形成了一個生意產業,有客商聽說此事,每年此時,都把紮好的燈拿到城裡叫賣。而且他們不止賣燈,還兼賣名人字畫並奇異古董之物。
城中又是一番景象,非清風寨小地方所能比擬。分為幾處,搭起大花燈:
留守司州橋邊掿起一座鰲山,上面盤紅黃紙龍兩條,每片鱗甲上點燈一盞,口噴淨水。卻州橋河邊周圍上下,點燈不計其數。銅佛寺前紮起一座鰲山,上面盤青龍一條,週迴也有千百盞花燈。翠雲樓前也紮起一座鰲山,上面盤著一條白龍,四面燈火不計其數……城中各處宮觀寺院佛殿法堂中,各設燈火,慶賞豐年。大宋商業發達,居歷朝之冠,只看元宵賽花燈的繁華景象,的確是盛世圖景。
然而就在這樣物阜民豐、人民喜樂之際,梁山好漢攻破了大名府,殺得屍山血海,盧俊義也藉此殺掉了姦夫淫婦,鐵心入了梁山。
《水滸傳》中還有一場重頭戲是李逵元夜鬧東京,寫的也是上元佳節之事。
汴京是天子腳下,為了元宵放燈手筆更大,表現出如下特點:
一是花燈製作週期更長。宋江說“自冬至後,便造起燈,至今才完”,要知道從冬至到元宵,一般都有接近兩個月時間。
二是管理更規範。宋江等人看燈,夾在社火隊裡,遍玩三街六市,感到夜暖風和。此時各買賣行井然有序,遊人雖多,而大道暢通,不然宋江等哪能看得如此之快。
風月之地自也會湊此熱鬧招攬生意,比如李師師的門首便寫著:歌舞神仙女,風流花月魁。
三是規模更龐大。天子腳下,萬國輻輳,慶賀元宵的人不知其數。
如此美景,李逵不過焚琴煮鶴之輩,哪能欣賞。他見宋江柴進和美人吃酒,自己和戴宗只能看門便心裡有氣,便打翻楊太尉,殺得東京城裡人仰馬翻。
四、《紅樓夢》裡這樣過甄士隱雖然悟透好了,但家破財散、拋妻棄子也真的悽慘。他本來生活優渥,遇到那一僧一道之後,卻被斷定了“好防佳節元宵後,便是煙消火滅時”。
元春歸省,為我們展現了真正尊貴的人如何過元宵。
從正月初起八,宮中就有太監出來打前站:何處更衣,何處燕坐,何處受禮,何處開宴,何處退息。又有許多大小太監,各處關防,遮擋圍膜,並指示賈府人員種種儀式。工部官員和五城兵備道,打掃街道,攆逐閒人。賈赦親自督率匠人,扎花燈,縛煙火。這些一直準備到了正月十四,才停當。
十五日一早,賈府眾人有爵位者,穿上品服。
園內各處,金銀煥彩,珠寶爭輝。賈赦在西街門外遠遠等著,賈母在榮府大門外等著。街頭巷口,都用圍布擋得嚴嚴實實,不使閒人觀瞻。
先來一個太監。過了不久,又來了十來個太監,大家才知道元妃來了。
經過漫長的等待,元春終究是回來了。
元春此時是宮中貴妃,隨口一言,便如金口玉言。她看了寶玉“蓼汀花漵”的題額,稍微點評了一句,便有侍座太監飛報給賈政,然後急忙著人移換。
一番眼花繚亂的繁文縟節,先敘國禮,次敘家禮。與生父只能隔簾問安,且無諭,外男不敢擅入參見。
然後遊幸,燈光火樹之中,諸般羅列非常。大開筵宴,為園林賜名、面試詩才,聽戲,賞賜等事。
這便是賈府的元宵,絲毫見不到佳節歡慶的氣氛,有的只是沉悶的空氣、勉強的迎合、繁瑣的禮儀和壓抑的親情。
第五十三回,寧國府元宵開夜宴。
賈母在大花廳上命擺几席酒,定一班小戲,滿掛各色佳燈。
雖然熱鬧非常,但也只是飲宴、放燈、聽戲的常規流程罷了。
三國中的元宵,不過一筆帶過,對於花燈、飲宴並無直接描寫,這是由故事情節推進太快決定的。從黃巾起義,至三國一統,100多年的歷史濃縮在60多萬字之中,人物群像多達1200餘人,自不會將筆墨枉費在等閒之事上。
西遊中的元宵,想來,《洛陽伽藍記》中的元宵也不過如此。雖然有犀牛精偷取香油,但總的說來,金平府官民是幸福的,慈雲寺的僧人也是和善的。我喜歡這種狀態。
水滸中的元宵,論其繁華,比之西遊中描摹猶有過之。然而這種繁華既是迷人的,也是危險的,因為你不知道那些自詡英雄、身藏利刃的梁山好漢會在何時、從什麼地方鑽出來給你一刀或一板斧剁翻。這樣的元宵,隨時會有喪命之憂,不看也罷。
紅樓中的元宵,是一個不真實的迷夢,一夢醒來,明明夢中是如此溫柔繾綣,但卻絲毫不值得人留戀。這樣的元宵是小資的,是繁瑣的,是高高在上的,也是摒棄眾生的。
最好的元夕是歐陽修筆下的《生查子》:
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
是辛棄疾筆下的《青玉案》: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蛾兒雪柳黃金縷。笑語盈盈暗香去。眾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完————
回覆列表
一,《三國演義》:寫了元宵節發生的故事
第69回《卜周易管輅知機,討漢賊五臣死節》中,耿紀、韋晃、金褘、太醫吉平之子趁許都正月十五慶賞元宵佳節之際欲討曹操,不成皆亡。文中寫道: 至正月十五夜,天色晴霽,星月交輝,六街三市,競放花燈。真個金吾不禁,玉漏無催!王必與御林諸將在營中飲宴。二更以後,忽聞營中吶喊,人報營後火起。王必慌忙出帳看時,只見火光亂滾;又聞喊殺連天,知是營中有變,急上馬出南門,正遇耿紀,一箭射中肩膊,幾乎墜馬,遂望西門而走。背後有軍趕來。王必著忙,棄馬步行。至金褘門首,慌叩其門。原來金褘一面使人於營中放火,一面親領家僮隨後助戰,只留婦女在家。時家中聞王必叩門之聲,只道金褘歸來。褘妻從隔門便問曰:“王必那廝殺了麼?”王必大驚,方悟金褘同謀,徑投曹休家,報知金褘、耿紀等同謀反。休急披掛上馬,引千餘人在城中拒敵。城內四下火起,燒著五鳳樓,帝避於深宮。曹氏心腹爪牙死據宮門。城中但聞人叫:“殺盡曹賊,以扶漢室!”二,《水滸傳》:對元宵之夜的描寫大多是打打殺殺
第32回《宋江夜看小鰲山,花榮大鬧清風寨》中,清風鎮只有“三五千人家”,“花榮到巳牌前後,上馬去公廨內,點起數百個軍士,教晚間去市鎮上彈壓。又點差許多軍漢,分頭去四下裡守把柵門”。花榮本人由於是鎮上的軍事首領,更是擔負著保衛的重任。他已經是將各路軍士的任務安排停當,在宋江準備去看花燈時,他說:“小弟本欲陪侍兄長去看燈,正當其理。只是奈緣我職役在身,不能勾自在閒步同往。今夜兄長自與家間二三人去看燈,早早的便回。弟在家專待,家宴三盅,以慶佳節。”清風鎮的元宵之夜,似乎除了宋江被抓,並未釀成大的災難。可是,正因宋江被抓,引出了花榮大鬧清風寨,又引出了秦明夜走瓦礫場。
第66回《時遷火燒翠雲樓,吳用智取大名府》中,大名府元宵放燈,“聞達親領一彪軍馬,出城去飛虎峪駐紮,以防賊人奸計;再著李都監親引鐵騎馬軍,繞城巡邏,勿令居民驚憂”。吳用就是因為元宵放燈而制定了裡應外合的計劃,鼓上蚤時遷就建議,“眼見得元宵之夜,必然喧鬨”,他自己“乘空潛地入城。正月十五日夜,盤去翠雲樓上,放起火來為號。軍師可自調人馬劫牢”。而那些被派作內應的人馬,也就是化裝成各色人物,順利地潛入了大名府。到了元宵之夜,時遷趁翠雲樓上的“閣子內吹笙簫,動鼓板,掀雲鬧社,子弟們鬧鬧嚷嚷,都在樓上打鬨賞燈”的時機,在“翠雲樓上點著硫黃焰硝,放一把火來。那火烈焰沖天,火光奪月,十分浩大”,進城的梁山頭領們在各處大鬧,梁山軍馬兵臨城下,直把“燭龍街照夜光寒,人民歌舞欣時安”的大名府,頃刻間變成了一片火海。還是蔡福請求柴進“大官人可救一城百姓,休教殘害”,等到“柴進尋著吳用,急傳下號令去,教休殺害良民時,城中將及傷損一半”。
第72回《柴進簪花入禁院,李逵元夜鬧東京》中,有一篇《絳都春》詞,描寫的是北宋時期東京街頭正月十五元宵之夜景緻:“融和初報,乍瑞靄霽色,皇都春早。翠幰競飛,玉勒爭馳都門道,鰲山彩結蓬萊島,向晚色雙龍銜照。絳霄樓上,彤芝蓋底,仰瞻天表。縹緲。風傳帝樂,慶玉殿共賞,群仙同到。迤邐御香,飄滿人間開嬉笑,一點星球小。漸隱隱鳴梢聲杳,遊人月下歸來,洞天未曉。”宋江於正月十一到了京城汴梁,至元宵這天,“是夜雖無夜禁,各門頭目軍士,全付披掛,都是戎裝慣帶,弓弩上弦,刀劍出鞘,擺佈得甚是嚴整。高太尉自引鐵騎馬軍五千,在城上巡禁。”宋徽宗雖標榜“與民同樂”,卻也只敢從地道中溜出皇宮私會李師師。即使如此,當李逵在李師師家大鬧放火時,“驚得趙官家一道煙走了”。“城中喊起殺聲,震天動地。高太尉在北門上巡警,聽得了這話,帶領軍馬便來追趕……把門軍士急待要關門,外面魯智深輪著鐵禪杖,武行者使起雙戒刀,朱仝、劉唐手拈著朴刀,早殺入城來,救出裡面四人(宋江等)。方才出得城門,高太尉軍馬恰好趕到城外來。”而吳用派來接應的梁山五虎將關勝、林沖、秦明、呼延灼、董平,“突到城邊,立馬於濠塹上,大叫道:‘梁山泊好漢全夥在此!早早獻城,免汝一死!’高太尉聽得,那裡敢出城來。”東京汴梁當年的元宵節被鬧得天翻地覆,皇帝和高俅都狼狽不堪。三,《西遊記》:也有關於元宵節的描述
第91回《金平府元夜觀燈,玄英洞唐僧供狀》中寫道: 此夜正是十五元宵,眾僧道:“老師父,我們前晚只在荒山與關廂看燈。今晚正節,進城裡看看金燈如何?”唐僧欣然從之,同行者三人及本寺多僧進城看燈。正是: 三五良宵節,上元春色和。花燈懸鬧市,齊唱太平歌。又見那六街三市燈亮,半空一鑑初升。那月如馮夷推上爛銀盤,這燈似仙女織成鋪地錦。燈映月,增一倍光輝;月照燈,添十分燦爛。觀不盡鐵鎖星橋,看不了燈花火樹。雪花燈、梅花燈,春冰剪碎;繡屏燈、畫屏燈,五彩攢成。核桃燈、荷花燈,燈樓高掛;青獅燈、白象燈,燈架高檠。蝦兒燈、鱉兒燈,棚前高弄;羊兒燈、兔兒燈,簷下精神。鷹兒燈、鳳兒燈,相連相併;虎兒燈、馬兒燈,同走同行。仙鶴燈、白鹿燈,壽星騎坐;金魚燈、長鯨燈,李白高乘。鰲山燈,神仙聚會;走馬燈,武將交鋒。萬千家燈火樓臺,十數里雲煙世界。那壁廂,索琅琅玉韂飛來;這壁廂,轂轆轆香車輦過。看那紅妝樓上,倚著欄,隔著簾,並著肩,攜著手,雙雙美女貪歡;綠水橋邊,鬧吵吵,錦簇簇,醉醺醺,笑呵呵,對對遊人戲彩。滿城中簫鼓喧譁,徹夜裡笙歌不斷。 有詩為證,詩曰:錦繡場中唱彩蓮,太平境內簇人煙。燈明月皎元宵夜,雨順風調大有年。四,《紅樓夢》:有多處描寫到元宵節的繁榮景象
第1回《甄士隱夢幻識通靈,賈雨村風塵懷閨秀》當中有兩處寫到元宵節。第一處:“士隱見女兒越發生得粉妝玉琢,乖覺可喜,便伸手接來抱在懷中,逗她玩耍一回,又帶至街前,看過會的熱鬧。”文中的“過會”,即是元宵節的活動之一。第二處:“真是閒處光陰易過,倏忽又是元宵佳節。士隱令家人霍啟抱了英蓮,去看社火花燈。”文中的“社火花燈”是指元宵節夜晚街頭的鼓樂、歌舞、百戲、雜耍、放花燈等娛樂活動,由此可見當時老百姓觀看社火花燈的盛況。
賈府的元宵節是在第18回《林黛玉誤剪香囊帶,賈元春歸省慶元宵》開始的。元春晉封賢德妃,回家省親,便正值元宵佳節。在這一回中,作者借元春的目光展示了賈府的奢靡豪華富貴風流:“且說賈妃在轎內看此園內外如此豪華,因默默嘆息奢華過費。忽又見執拂太監跪請登舟,賈妃乃下輿。只見清流一帶,勢若游龍,兩邊石欄上,皆系水晶玻璃各色風燈,點得如銀光雪浪;上面柳、杏諸樹雖無花葉,然皆用通草、綢、綾、紙、絹依勢作成,粘於枝上的,每一株懸燈數盞;更兼池中荷、荇、鳧、鷺之屬,亦皆系螺、蚌、羽毛之類作就的。諸燈上下爭輝,真系玻璃世界、珠寶乾坤。船上亦系各種精緻盆景諸燈,珠簾繡幕,桂楫蘭橈,自不必說。”元妃省親回宮後,特地製作燈謎與家人同樂:“能使妖魔膽盡摧,身如束帛氣如雷。一聲震得人方恐,回首相看已化灰。”(爆竹)迎春的燈謎是:“天運人功理不窮,有功無運也難逢。因何鎮日紛紛亂,只為陰陽數不同。”(算盤)探春的是:“階下兒童仰面時,清明妝點最堪宜。遊絲一斷渾無力,莫向東風怨別離。”(風箏)惜春則是:“前身色相總無成,不聽菱歌聽佛經。莫道此生沉黑海,性中自有大光明。”(佛前海燈)正如小說中賈政所想:“娘娘所作爆竹,此乃一響而散之物。迎春所作算盤,是打動亂如麻。探春所作風箏,乃飄飄浮蕩之物。惜春所作海燈,一發清淨孤獨。今乃上元佳節,如何皆作此不祥之物為戲耶?”由此可見,這些燈謎既暗示了元、迎、探、惜後來各自不同的命運結局,也預示了賈府顯赫之後的敗落,眼前的歡樂無疑透出日後的悲聲。
到了賈府第二年再過元宵節時,這個“昌明隆勝之邦,詩禮簪纓之家”便開始顯露出衰敗的景象。在第53回《寧國府除夕祭宗祠,榮國府元宵開夜宴》中,賈母開設夜宴時,雖然榮、寧二府賞燈吃酒,笙歌聒耳,錦繡盈眸,但是賈氏族人來者卻寥寥無幾:“賈母也曾差人去請眾族中男女,奈他們或有年邁懶於熱鬧的;或有家內沒有人不便來的;或有疾病淹纏,欲來竟不能來的;或有一等妒富愧貧不來的;甚至於有一等憎畏鳳姐之為人而賭氣不來的;或有羞口羞腳,不慣見人,不敢來的。”見到如此尷尬的情景,鳳姐不得不想方設法來渲染元宵節的氣氛。
在第54回《史太君破陳腐舊套,王熙鳳效戲彩斑衣》中,鳳姐為討好賈母,在元宵的酒宴上一連說了兩個“過正月半”的笑話:一個是“一家子也是過正月半,閤家賞燈吃酒真真的熱鬧非常,吃了一夜酒就散了”,一個是“聾子點炮仗”。說完笑話,鳳姐說:“咱們也該‘聾子放炮仗’散了罷。”這分明是一種預言,與第一回癩頭僧所念“好防佳節元宵後,便是煙消火滅時”有著前後呼應的異曲同工之妙。賈府最繁華、最熱鬧的時刻和場面總伴隨著不祥和悲哀,歡樂之後總是深深的落寞與不安。不難想象,當時四大家族之一的賈府,此時已經由“烈火烹油,鮮花著錦”般的盛世,走向“忽喇喇似大廈傾,昏慘慘似燈將盡”的衰敗。賈府這場豪華的元宵宴成為最後的晚餐也就在所難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