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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約翰·克利斯朵夫生於德國萊茵河畔的一座小城裡。這個城市很美,紅色的屋頂、濃郁的花園,散佈在柔和的山崗下,倒映在灰綠色的萊茵河裡。約翰的祖父米希爾和父親曼希沃都是宮廷的音樂師。母親魯伊莎替人家當廚娘。祖父對父親娶了一個女僕做妻子一直不高興。他認為“既不門當戶對,也不是音樂界的人”,而“一百多年來姓克拉夫脫的就沒娶一個不懂音樂的媳婦”。  約翰長得醜,小時也很淘氣。但他有強健的體格,倔強的個性。一位富家太太贈送了幾件衣服給約翰穿,被富家的孩子認出,他受到譏笑,約翰便打了富家的孩子一頓。結果,約翰被母親拉到那個太太面前賠不是,他感到十分地懊惱。  祖父常常帶約翰去散步,講歷史上偉大的人物,如雷果盧斯、阿米奴斯、律左、科納等,並經常提到那征服過歐洲的拿破崙。約翰的父親曼希沃是個酒鬼,經常喝得醉醺醺的回家。但他發現自己的兒子是個音樂天才,便帶他去參加音樂會,親自教他功課。約翰愛幻想,愛大自然,有著豐富的聯想。他在風雨、Sunny、河流中,都能體味出音樂的美。可是父親卻用老一套的教育方法和呆板的練習曲折磨他,使約翰“驕傲與自由雙方面都受到侮辱與損害”。他在練習音樂時,故意和爸爸刁難,結果他受到重重的責打。祖父對他說:“為著人類最美最崇高的藝術,為著撫慰人類造成人類光榮的藝術而吃些苦是值得的。”  一次,祖父帶他上戲院看歌劇演出,約翰很受感動。在回家的路上,祖父告訴他音樂是超凡的藝術,他說:“你瞧,音樂家職業何等美妙!還有什麼會比創造這些神奇的景色更光榮?這無異做了塵世的上帝。”祖父的話給了他深刻的印象。不久,歌劇的作者法朗梭阿·瑪麗·哈斯萊來到這座小城,他將親自主持他的劇本演出,並擔任樂隊指揮。約翰目睹了哈斯萊如何被狂熱的群眾包圍,受到熱烈歡迎的場面。演出後,約翰還受到哈斯萊的接見。於是他想自己將來要做個象哈斯萊那樣受歡迎的音樂家,“製作如哈斯萊一樣的作品,成為一個大人物”。  約翰醉心於創作。祖父把他在鋼琴上彈出的曲調,整理編成《童年的娛樂:歌、默奴哀、華爾茲進行曲》,並署上“約翰·克利斯朵夫全集卷一”的字樣。這使約翰得意非凡,他在內心喊著“我是一個作曲家、一個偉大的作曲家”了。祖父以做名人和出名來引誘他。這時約翰才六歲。  但約翰從舅舅那裡,則接受了另一種教育。他舅舅名叫高脫弗烈特,是個流浪小販,常出沒於大自然和鄉間。祖父和父親都瞧不起他。但他是個自由獨立的人,他懂得很多古老的謠曲,並能在大自然中體驗出音樂的美,歌唱得十分動人。他告訴小約翰說,唱歌是心的聲音,“一個人需要唱、應當唱的時候才唱,不應為了娛樂而唱。”他要外甥不要去編什麼新的歌,不要去做大人物。他說:“何用你唱歌呢……難道它們(指大自然)不比你所能作的一切唱得更好嗎?”約翰把自己作的曲子唱給舅舅聽,舅舅說:“這多難聽!”並指出約翰是“為寫作而寫作的,你為要做一個大人物,為要叫人佩服才寫的”,這樣的東西是不能打動人的。他還說:“你在屋內所寫的一切全不是音樂,屋內的音樂等於屋內的太陽。音樂是外面的。”舅舅和祖父、父親的文藝觀根本不同:舅舅是為生活而藝術,祖父、父親是為藝術而藝術。  祖父把約翰作的《童年的樂趣》題獻給雷沃博大公爵,並特地為約翰組織了一次音樂演奏會,大公爵也親自出席了。約翰演奏得很成功。公爵稱他為“再世的莫扎特”,並送給他一塊金錶。而約翰卻向公爵小姐透露:樂曲中最優美的一節《脫利奧》是祖父的作品,冒充為他的。  約翰滿十一歲了,他向聖馬丁寺的琴手弗洛李昂·霍才學“和聲學”。這一年,他被公爵任命為“宮廷音樂聯合會”的第二提琴手,僅次於他的父親。祖父和父親都為他感到高興。但他看到人們把他看作是大公爵豢養的珍禽異獸時,感到羞愧。一次,他向瞧不起音樂的丹奧陶伯伯(商人)吐唾沫,父母親不敢得罪這有錢的親戚,命令約翰跪下賠禮,他更加感到氣惱。他羨慕舅舅過著獨立自由的生活,對誰也不巴結。  不久,祖父中風死了,約翰很傷心,對天伸著小拳頭,詛咒上帝奪去了他的爺爺。父親仍常喝酒,宮廷演出時他老遲到。約翰便被提升為第一提琴手。接著父親被爵府辭退了。這樣一來,約翰在十四歲上便擔負起撫養父母兄弟的擔子(他有兩個弟弟)。  約翰被樂隊的指揮多皮阿·帕弗邀請到鄉間去野餐。在船上他結識了一個金髮少年、富商的兒子奧多·狄哀納。他們很談得來,約翰向他表白了自己獨立自由的性格,他說:“我有一雙好手,一顆好腦袋,永遠會掙得我的麵包。”他蔑視金錢,藐視一切籬垣以及“禁止通行”、“懲罰不貸”等限制人們自由,保衛神聖產業的告示。這次結識之後,約翰對奧多的親熱,發展到產生變態自私心理的地步,只要奧多和別的朋友接近,他便嫉妒得要命,聲稱他失去了奧多,他將自殺,也殺死奧多。直到奧多升大學了,他們的友誼才逐漸疏遠起來。  參議官克里赫新寡的夫人和女兒遷居到她出生的城市來了。她和約翰是鄰居。這位夫人聽了約翰在音樂會上的演奏,便邀請他參加她家的茶會。她喜歡約翰那“正直、勇敢,還有那堅毅耐苦的精神”和他那“笨拙、醜陋”的外貌。她聘請約翰為自己的十五歲的女兒彌娜上鋼琴課。約翰答應了。不久,他便愛上了這位小姑娘,並以“將來要做一個大藝術家”向她許願。但她的母親不同意這門親事,她直白地告訴約翰說,以他的出身、門第和財產都沒有資格娶她的女兒。彌娜聽從了母親的意旨,對約翰開始疏遠起來。約翰很氣憤,他寫信給夫人說:“一切自命高貴而沒有高貴心靈的人,我鄙薄她,當她如一塊汙泥。”  約翰父親因酒醉掉到溝裡淹死了。失戀、喪父,使約翰產生了這樣的認識:“他看到人生是一場沒有休息,沒有僥倖的戰鬥,凡是要成為無愧於‘人’這名稱的人,都得時時刻刻向著無形的敵人抗戰:天性中致人死命的威力,蠱惑人心的慾望,曖晦幽密的思想,那些使你墮落、使你毀滅自己的念頭都是這一類的頑敵。”他聽見了自己的“上帝”在呼喊:前進吧,前進吧!永遠不要歇息!這時他才十五歲。  約翰和母親搬到祖父的朋友于萊家居住。他的大弟弟洛陶大進了丹奧陶伯伯商店工作,二弟恩斯德到航船上去做事。老於萊和自己的女兒女婿住在一起。他外孫女洛莎是個十五歲的姑娘,生得不美,但她挺能幹活,而且熱烈地崇拜約翰。老於萊想把外孫女許配給他。約翰卻愛上了開小雜貨鋪的年青寡婦薩皮納。  薩皮納是個慵懶的、蒼白的、病弱的女人。她連自己的小店鋪也懶得經營,把顧客都打發走了。約翰則認為她是個自由的人,不受任何約束。薩皮納也愛約翰。他們一同到鄉下薩皮納的哥哥家過了一晚。這事被老於萊一家知道了,認為約翰道德敗壞,對他懷有敵意。約翰被人邀請到科侖和杜賽道夫兩地演奏。回來時,薩皮納患流感死了。洛莎第一個把這訊息告訴他。約翰感到世界構造得很不好:“愛人的不被愛,被愛的不愛人,愛而被愛的又遲早有分離的一天。”約翰開始放縱了。他勾搭上了帽子店的女職員阿達,和她在鄉間小客店住了一晚。這事被宣揚出去,鬧得滿城風雨。約翰受到來自各方面的指責,連爵府也沒放過他。老於萊一家更是氣憤。從此,洛莎對他也死了心。阿達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她和約翰好了一陣子,不久,又和約翰的弟弟恩斯德好上了,把約翰拋棄了。約翰感到苦惱,他對舅舅高脫弗烈特說,他有過志向,也奮鬥過,但一點也不中用,蹉跎了人生。舅舅告訴他說:“人是不能為所欲為的,志向與生活是兩件事情,應該自尋安慰,主要是勿灰心,繼續抱著你的志向,繼續生活下去,其餘的便不由我們作主了。”  約翰對德國的音樂作了改革的嘗試。他憎恨無熱情的作品,認為人生一切的歡樂只是創造的歡樂:愛情、天才、行動--都是獨一無二的火焰噴射出來的花朵。他對過去崇拜的音樂大師重新進行評價。人們都說他是“標新立異”。大公爵也對他說:“聽您的說話,先生,有時竟讓人疑心您不是德華人。”約翰指揮自己的音樂新作演出,大公爵未到場,演出遭到了失敗。但約翰認為:“不管人家願不願意”,決心要把“德華人的風味徹底洗滌一下。”  一個法國喜劇團路過約翰居住的小城市。約翰認識了其中一個女伶奧弗麗。她告訴他巴黎是個自由的城市,“沒有什麼黨派來左右人家的名譽和成敗”,“不壓抑無名的天才”等,使得約翰產生對巴黎的嚮往。一位法國家庭女教師安多阿納德很想看一次本國喜劇團的表演,因買不到票,約翰便將自己的戲票送給她去看。之後,安多阿納德竟被東家當作是約翰的情婦,被辭退了,這事使約翰很難過。  約翰創作的歌劇《依斐日尼》,在本城舉行公演,但音樂不投合觀眾的口味,演出又一次遭到失敗。接著,約翰便從事音樂批評工作,對時行的音樂進行猛烈的抨擊。大公爵便當面警告他,不要作一個社會主義的音樂家,還禁止他在攻擊公爵的報紙上寫文章。約翰反駁說:“我不是您的奴隸,我愛說什麼就說什麼。”結果公爵把他攆出宮廷樂隊。約翰失去了靠山,生活也難以維持了。不久,他舅舅也死了。約翰感到空虛和孤獨。  一次,在一個鄉村節日的舞會上。約翰看到一個軍官在打一個不願和他跳舞的姑娘,他挺身而出,打抱不平。結果引起一場鬥毆。村民和士兵衝突起來,約翰在混戰中,打死了一個下士,立即受到追捕。他來不及回城和母親告別,便搭火車逃離德國,到法國去了。  約翰來到巴黎,舉目無親。他去找過去相識的朋友狄哀納和高恩幫忙,卻遭到冷遇。出版商高恩對他說:“法國是女性的……假使您想成功,也得利用這一點。”約翰走投無門,只好為一家肉店老闆的女兒教授鋼琴課。巴黎給他的印象是“一個混亂的社會,被專制蠻橫的官僚政治統治著”,真正愛好音樂的人太少了;劇場庸俗呆板,充滿舊的、形式主義的東西,而文壇則“充滿女性和女性化的男人”,“精神賣淫的風氣似乎到處瀰漫著。”這裡有數不清的出賣娛樂的商人,其中有舊式國粹派,也有現代式的巴黎化的猶太人。由於出版商高恩的介紹,約翰進入巴黎交際場中,親自看到了女人在巴黎社會中佔有最高的地位,“男子製造作品,女人制造男子”。高恩還領他到戲劇院去,約翰在那裡看到“兇殺、強姦、瘋狂、酷刑、挖眼、破肚:凡是足以震動一下文明的人的神經,滿足一下他們隱蔽的獸性的景象,無不具備”。高恩自稱是個藝術家,他主張為藝術而藝術。約翰毫不客氣地對他說:“你們都是偽善之徒”,你們“用‘藝術’和‘美’的名詞來遮飾你們民族的荒淫。為藝術而藝術!……呵!多“莊嚴”的信仰!”  約翰在教課中認識了一個青年女學生高蘭德·史丹芬,她是汽車製造商的女兒,和她一同學鋼琴的還有她的表妹義大利人葛拉齊亞。她們都崇拜自己的老師。尤其是葛拉齊亞十分尊敬約翰。但不久,她被父親接回義大利去了。  巴黎音樂界感到約翰是個藝術巨人。但他們儘量破壞他寫的作品,免得他出名。他們信奉一句箴言:“我的杯子不大;……但我……在別人的杯子裡喝。”  約翰寫了劇本《大衛》,被社會黨議員亞希·羅孫看中,他要拉其情婦擔任劇中主角。經試演,這個女人的聲音惡俗不堪。約翰堅決要把她撤換,結果和羅孫鬧翻;約翰在一氣之下,撤回了自己的作品。  在一次夜會上,約翰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奧維德·耶南。他是個破產的銀行家的兒子。其姊姊安多阿納德,就是約翰在德國時送戲票給她而被解僱的女教師。奧維德生性溫婉,姐弟皆愛好音樂。他一直由姊姊照顧著,安多阿納德以當家庭教師的收入來維持弟弟的上學和生活。她在德國被辭退後,回到巴黎,不久前患肺炎死了。約翰為此感到很傷心。他和奧維德的感情更加親近了。後來,他們搬住在一個寓所裡,以當家庭教師的收入來維持生活。奧維德“有精明頭腦,病弱身體”,約翰則“有著堅強的力量,擾攘不安的靈魂。一個是盲人,一個是癱子”。奧維德醉心於宗教,“熱誠祝望建立一個基督教共和國”。約翰則認為奧維德只是個理想主義者,他對奧維德說;“你們沉溺自由,忘記了人生。”  這對朋友感情上很融洽,但他們的氣質完全各別。一個浪漫派,一個現實派,一個善於幻想,一個要求行動。約翰主張法華人應“團結起來打掃房子”,不能讓少數壞蛋把人們踏在腳下,不要等拿破崙再世,才去改造世界。而奧維德則說:“暴力是我所厭惡的”,“我們的國家可不能為仇恨而建設”。他相信法國“潛在的德性,光明與理想主義的力量”,並極力反對共產主義和工人革命。他“夢想建立一個友善的歐羅巴,集中全部努力來造一個更公平更近人情的世界”。  這時期,約翰認識了一個工程師的女兒雅葛麗納·朗依哀。約翰很愛她,但他看到自己的朋友奧維德也在愛她,便主動退出,讓他們結合。不久,奧維德和雅葛麗納結婚了,併到義大利作蜜月旅行。約翰失去唯一的朋友,感到很孤獨。但他仍孜孜不倦地在進行音樂創作。這時他的藝術思想起了變化,“變得更寬廣更富於人間性。他不希望音樂只成為自己的獨白,自己的言語,更不希望一種只適用於內行的複雜艱深的結構。他要音樂成為和人類溝通的橋樑。唯有和別人密切相連的藝術才是有生命的藝術。”約翰曾寫信給俄國作家托爾斯泰,請求他把他的“歌”集寄給他,但沒有得到回信。正如歌德不理修倍爾脫與斐里奧士把傑作寄給他一樣。  奧維德旅行歸來,當了一名中學教師,仍然和約翰搬住在一起。新婚妻子不滿意奧維德的冷靜,她喜歡約翰的熱烈。她想把兩人都抓到手裡。約翰為了忠於朋友,只好搬開。出版商哀區脫收買了約翰的作品,並把它篡改出版,這使約翰很生氣,他買回了自己全部的作品,因為他不願意出賣自己的思想。  在一次奧國大使館舉行的晚會上,約翰遇見了過去的學生葛拉齊亞,她已經出嫁了,丈夫是奧國大使館的青年隨員,一位貴族世家的子弟。葛拉齊亞在巴黎已成為一個引人注目的少婦。當時巴黎報紙正要詆譭約翰,靠葛拉齊亞在暗中協調,挽救了他的名譽。同時,她還設法使報紙刊登恭維約翰的文章。另外,她正在發動一次運動,讓德皇赦免約翰先前的殺人罪,把他當作天才的藝術家加以特別寬容。約翰對自己的學生十分感激,甚至瘋狂地愛上她,但她只給他一種恬靜的友誼。  雅葛麗納生了個男孩。過不久,她愛上了一個風月場中的老手--巴黎的一位作家,丟下兒子和他一同私奔了。奧維德為此受了很大打擊,情緒消極,他感到痛苦在社會上觸目皆是,社會簡直是一所醫院,世上“最慘的還不是貧窮與疾病,而是人與人之間的殘忍”。他除教養兒子外,開始做慈善事業。約翰則不相信將來會有公平合理的社會。他只“相信人生的情緒和藝術的情緒是真實的”。這時,他受到平民的吸引,想創作一些大眾化的藝術,甚至他和工人接近起來。但他反對社會主義,而願意站在蒲魯東工團主義的一邊。在藝術與政治的關係上,他認為“不能拿藝術去替一個黨派服務”,“藝術家好比一支羅盤針,外邊儘管是狂風暴雨,它始終指著北斗星”。同時,他認為“藝術品既不在金錢之上,也不在金錢之下,而是在金錢之外”。  巴黎工人舉行“五一”示威遊行。約翰和奧維德雖不屬於任何黨派,但他們受群眾高昂的激情的鼓舞,也參加了工人遊行的隊伍。在遊行時,警察和工人發生了衝突。奧維德被人群踩倒,約翰則打死了一名警察。這樣一來,約翰在巴黎呆不住了,工人們掩護他出逃,並把他送到瑞士。約翰參加遊行和打死警察,只是一時的衝動,並沒有什麼政治目的和信仰。他殺了人,“可不明白為什麼殺的”,也“不懂自己怎麼會參加”遊行。  奧維德因傷重,過了不多久,他死了。約翰在瑞士聞訊後,要趕回巴黎為朋友復仇。但他走錯了路,走到了德國邊境的村莊。這裡他遇見了老相識勃羅姆醫生。在醫生挽留下,約翰在他家擔任了家庭教師的職務。這時,他對藝術作了新思考。一方面,他感到不能靠作曲來逃避現實;另一方面他不明白為誰而寫作,甚至“他覺得藝術一無用處,填補不了死亡造成的空虛”。  勃羅姆的妻子阿娜出身於富商家庭,她歌唱得很好,約翰陪她到郊外野遊,他用音樂“打開了她的心靈--重門深鎖的密室”。他們竟發生了肉體關係。約翰欺侮了恩人的妻子,他苦悶得想自殺。於是,他辭別勃羅姆一家,出外旅行。但過了半個月,他又感到離不開阿娜,回來了。他和阿娜的關係,漸漸被人察覺了。阿娜開煤氣自殺,約翰恰巧發現了,救了她。然後,他下決心離開了醫生的家庭。  約翰在瑞士一個山村隱居起來,過著離群索居的生活。他對人生進行了緊張的探索,並感到他“沒有力氣”再進行戰鬥和反抗了。他要在走向死亡的道路上尋找活的靈魂。終於他找到了,這就是信仰上帝。於是“生命回來了,而克里斯朵夫心中的愛也醒過來了,得到上帝恩寵的靈魂簡直是一樁奇蹟”。他感到過去自己有兩種性格:“一個是創造的藝術家,完全不問道德效果;一個是行動者,喜歡推理的,希望他的藝術有道德的與社會的作用。”現在這矛盾消除了,他認為藝術和太Sunny一樣,“太陽既非道德的,也非不道德的,它是生命,它戰勝黑暗,藝術亦然如此”。  一個巴黎的朋友經過瑞士來約翰隱居的地方拜訪,並告訴他,他的作品在歐洲各地演奏,獲得極大的成功;他在德國殺人的舊案經葛拉齊亞幫忙也已撤銷了,在巴黎打死警察的事也逐漸被人遺忘了。約翰屈指算算,他逃離巴黎已快十個年頭了。  在一個明朗的夏季。約翰的學生葛拉齊亞帶著兩個孩子來瑞士療養,她已經新寡了。約翰和她相會後,重新燃起熱情,但她仍然只給他一種恬靜的友誼。秋天,約翰到羅馬去找她,表示要和她結合。葛拉齊亞回答說,她對婚姻已沒有信心了,而且他們兩人的性格很不同,難免會發生衝突的,從而拒絕了他。在義大利逗留期間,約翰接到巴黎方面的邀請,要他在幾個音樂會上擔任樂隊的指揮。葛拉齊亞勸他接受下來。這樣約翰便起程重返巴黎了。  約翰到巴黎後,給葛拉齊亞寫信,告訴她巴黎沒有改變,“可是我,我改變了,不敢再對他們嚴厲了”,並說:“你瞧,我老了,不會再咬人了,牙齒鈍了。”經過十年隱居的生活,約翰的確變了。但他在巴黎受到熱烈的歡迎,演出也很成功,連反對他的敵人也捧他了。他對巴黎生活也“感到興味”,不再刺人了。  奧維德的孩子喬治已長大成人。他很愛好音樂。一天,他來找約翰伯伯,要求接納他當學生。約翰想起和他父親的友誼,自然是滿口答應了。不久後,葛拉齊亞也帶了兩個孩子從義大利來到巴黎。她的十一歲的女兒叫奧洛拉很象母親,也向約翰學音樂。這樣約翰便竭盡全力去培養這對少年,並有意促使他們結合起來。不久葛拉齊亞死了,約翰悲痛欲絕。  約翰晚年,仍繼續從事創作,但作品的性質已有很大的不同。如果說約翰早年作品是雷雨,晚年作品便變得恬靜了,它象“夏日的白雲,積雪的山峰”。  喬治和奧洛拉的婚禮是在羅馬舉行的。約翰親自參加了他們的婚禮。但在他們結婚前兩天,約翰得了肺炎,從教堂回來時,他暈倒了。他為了不妨礙新婚夫婦的蜜月旅行,並沒有把自己的病告訴他們。在患病中,約翰對自己的一生作了回顧。他認為“我的目的達到了”,“青年時期拼命的努力……頑強奮鬥,為了要跟別人爭取自己生存的權利,為了要在種族的妖魔手裡救出他的個性。便是勝利後,還得夙夜警惕,守護他的戰利品……友誼的快樂與考驗,使孤獨的心和全人類有了溝通。然後是藝術的成功,生命的高峰……不料峰迴路轉……遇到了喪事、情慾、羞恥--上帝的先鋒隊,他倒下了……劈面遇到上帝……努力在主替我們指定的範圍內完成主的意志。”最後,他死了。  聖者克利斯朵夫背一個小孩過河。這孩子很重,他便是“即將來到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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