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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使用者3532191985517

    登樓

    杜甫

    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

    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雲變古今。

    北極朝廷終不改,西山寇盜莫相侵。

    可憐後主還祠廟,日暮聊為《梁甫吟》。

    “花近高樓傷客心,萬方多難此登臨。”提挈全篇,“萬方多難”,是全詩寫景抒情的出發點。在這樣一個萬方多難的時候,流離他鄉的詩人愁思滿腹,登上此樓,雖然繁花觸目,詩人卻為國家的災難重重而憂愁,傷感,更加黯然心傷。花傷客心,以樂景寫哀情,和“感時花濺淚”(《春望》)一樣,同是反襯手法。在行文上,先寫詩人見花傷心的反常現象,再說是由於萬方多難的緣故,因果倒裝,起勢突兀;“登臨”二字,則以高屋建瓴之勢,領起下面的種種觀感。

      “錦江春色來天地,玉壘浮雲變古今”,詩人從登樓看見的景色開始寫起,描繪了一幅壯美的山河景觀。錦江水夾帶著朝氣盎然的春色從天地間奔騰而來,玉壘山上的浮雲飄忽不定,這使詩人聯想到了動盪不安的國家,那浮雲飄移就像是古今世勢的更替變幻。上句從空間上擴充套件,下句從時間上蔓延,這樣延展開來,頓然形成了一片宏闊悠遠的意境,包括詩人對國家山河的熱愛和民族歷史的回憶。並且,登高望遠,視野開闊,而詩人偏偏向西北方向望去,可見,詩人心懷國家,此時,他憂國憂民的高大形象躍然紙上。

      “北極朝廷終不改,西山寇盜莫相侵”,主要寫國家戰事。詩人登樓遠眺,由浮雲想到了國家現時情況,雖然大唐朝廷風雨動盪,但代宗又回到了長安,可見“終不改”,這照應了上一句的“變古今”,語氣中流露了詩人強烈的愛國之情。下句“寇盜”“相侵”,進一步說明第二句的“萬方多難”,針對吐蕃的覬覦寄語相告:“莫再徒勞無益地前來侵擾!”詞嚴義正,浩氣凜然,在如焚的焦慮之中透著堅定的信念。

      “可憐後主還祠廟,日暮聊為《梁甫吟》。”詠懷古蹟,諷喻當朝昏君,寄託詩人的個人懷抱。後主,指蜀漢劉禪,寵信宦官,終於亡國;先主廟在成都錦官門外,西有武侯祠,東有後主祠;《梁甫吟》是諸葛亮遇劉備前喜歡誦讀的樂府詩篇,用來比喻這首《登樓》,含有對諸葛武侯的仰慕之意。詩人佇立樓頭,徘徊沉吟,很快日已西落,在蒼茫的暮色中,城南先主廟、後主祠依稀可見。想到後主劉禪,詩人不禁喟然而嘆:“可憐那亡國昏君,竟也配和諸葛武侯一樣,專居祠廟,歆享後人香火!”這是以劉禪比喻唐代宗李豫。李豫重用宦官程元振、魚朝恩,造成國事維艱、吐蕃入侵的局面,同劉禪信任黃皓而亡國極其相似。所不同的是,詩人生活的時代只有劉後主那樣的昏君,卻沒有諸葛亮那樣的賢相。而詩人自己,空懷濟世之心,苦無獻身之路,萬里他鄉,高樓落日,憂慮滿懷,卻只能靠吟詩來聊以自遣。  全詩寄景抒情,將國家的動盪、自己的感懷和眼前之景融合在了一起,相互滲透,用字凝練,對仗工整,語勢雄壯,意境宏闊深遠,充分體現了詩人沉鬱頓挫的詩風。

      這首七律,格律嚴謹。中間兩聯,對仗工穩,頸聯為流水對,有一種飛動流走的快感。在語言上,特別工於各句(末句例外)第五字的錘鍊。首句的“傷”,為全詩點染一種悲愴氣氛,而且突如其來,造成強烈的懸念。次句的“此”,兼有“此時”、“此地”、“此人”、“此行”等多重含義,也包含著“只能如此而已”的感慨。三句的“來”,烘托錦江春色逐人、氣勢浩大,令人有蕩胸撲面的感受。四句的“變”,浮雲如白雲變蒼狗,世事如滄海變桑田,一字雙關,引發讀者作聯翩無窮的想象。五句的“終”,是“終於”,是“始終”,也是“終久”;有慶幸,有祝願,也有信心,從而使六句的“莫”字充滿令寇盜聞而卻步的威力。七句的“還”,是“不當如此而居然如此”的語氣,表示對古今誤國昏君的極大輕蔑。只有末句,煉字的重點放在第三字上,“聊”是“不甘如此卻只能如此”的意思,抒寫詩人無可奈何的傷感,與第二句的“此”字遙相呼應。

      尤其值得讀者注意的是,首句的“近”字和末句的“暮”字在詩的構思方面起著突出的作用。全詩寫登樓觀感,俯仰瞻眺,山川古蹟,都是從空間著眼;“日暮”,點明詩人徜徉時間已久。這樣就兼顧了空間和時間,增強了意境的立體感。單就空間而論,無論西北的錦江、玉壘,或者城南的後主祠廟,都是遠處的景物;開端的“花近高樓”卻近在咫尺之間。遠景近景互相配合,便使詩的境界闊大雄渾而無豁落空洞的遺憾。

    這首詩是公元764年(唐代宗廣德二年)春,杜甫在成都所寫。當時詩人已在四川居住了五年。此詩國家內憂外患,後聽說好友嚴武被任命為成都尹兼劍南節度使,欣喜不已。在一個暮春,詩人登樓憑眺,有感而作此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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