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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書林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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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蘇小妮
芳官,《紅樓夢》中賈府因為元妃省親從姑蘇買回來的十二位唱戲的女孩子之一,專攻花旦。在十二位唱戲的女孩子中,作者給予芳官的筆墨應該是最多的。我們從芳官的行為處事來看,她身上有著這些特點:
一、芳官應該長得很好看。芳官是因為元妃首親進的賈府,卻因為宮內老太妃去世,賈府裡戲班解散而不再唱戲。十二位女孩子走的走,留的留。芳官不願意走,留下來了,賈母將她給了寶玉房內當差。依照賈母一向給寶玉的用人原則,首先是要好看,其次言談舉止爽利。芳官這兩點都符合。長得不漂亮就不會讓她演小旦了。
二、芳官聰明伶俐。寶玉替私自在園子裡燒紙的藕官解了圍,到晚上,趁著襲人不注意,給芳官使了一個眼色,芳官就知道寶玉找她有事。出來把藕官的事給寶玉講得明明白白。她對藕官的同情也表明了芳官是個重情義的人。
三、芳官有大大咧咧的男兒性格。寶玉曾開玩笑將芳官改名為“耶律雄奴”,芳官就說你出門的時候也帶上我,就當我和茗煙一樣。咱家現在幾個小土番,你就說我是個小土番兒。這一方面表明了芳官的膽大,另一方面也說明她性格中如男兒般豪邁的個性。
四、年少的芳官不懂得人情世故。芳官分到寶玉房裡後因為得寶玉寵,所以做起事說起話來也給人感覺失了分寸。她把寶玉吃剩的玫瑰露拿去給柳五兒,感覺那好像是她自己的東西似的。她跟趙姨娘當面對罵對打,雖然出了氣,焉知這樣的“壯舉”不傳到王夫人耳朵裡,為她記上一筆?寶玉生日,襲人將她放在寶玉床上,第二天早上故意說了大家都知道。不正是因為感覺到芳官太張狂了,不受她的控制,所以她要給她使個絆子……
芳官私下裡答應柳五兒幫她進怡紅院,她當著小蟬的面將柳家的給她的糕撕碎了喂小雀兒吃……她太年少了,因為得了寶玉的寵,太不知眉眼高低了。所以最後被王夫人趕走也就成了她唯一的出路,連晴雯寶玉都保不住,又何況是她呢。說到底,像芳官這樣的身份,只是有錢人的玩物,最終避免不了悽慘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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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 三古讀書
芳官,是賈府從姑蘇採買的十二個學戲女孩子之一,本名姓花。五十四回元宵夜宴,賈母特意點芳官唱一出《尋夢》。後因老太妃薨,蠲發優伶,不願去者分散在園中使喚,賈母便將芳官指與寶玉,從此歸入怡紅院中。芳官俊俏伶俐,活波任性,深得寶玉喜愛。故事在五十八至六十三回之間。芳官受乾孃剋扣挫磨,得寶玉和大丫頭們看顧,為洗頭和吹湯之事煞了她乾孃威風。見五十八回。受蕊官私贈之薔薇硝,賈環見了就討,芳官以榮利粉替代,引起趙姨娘興師問罪,撕打一場。芳官又將玫瑰露連瓶贈與柳五兒,竟被林之孝家的當作賊贓。見六十回。六十三回“壽怡紅群芳開夜宴”時,芳官無拘無束,划拳痛飲。她那裝束打扮、面目丰韻,眾人說道同寶玉“倒像是雙生的弟兄兩個”。席間,芳官唱了一支《賞花時》,是夜吃醉,天明醒來方知與寶玉同榻。次日,寶玉命芳官改扮男裝,取了蕃名叫“耶律雄奴”,被大家訛稱“野驢子”,因又改稱“溫都里納”,即金星玻璃寶石之意。芳官結局在七十七回中,抄檢大觀園後,王夫人親至怡紅院,指名攆走耶律雄奴,命乾孃即刻領去配人。芳官執意不去,終於跟了水月庵的智通出家為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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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 屏山品紅樓
芳官是賈府從姑蘇買來了十二個小戲子之一。芳官唱正旦,是舞臺上絕對的主角,演的是鶯鶯小姐這類的角色,舞臺下,她們是最卑賤的戲子。舞臺上下,無非悲喜人生。
因為國喪,賈府解散了戲班子,芳官就被分配到寶玉房裡當差。芳官何其幸,此生得遇怡紅公子!芳官何其不幸,大觀園終究也不是香丘,她的命不過如草芥一般,掌握在當權者的手裡!
芳官來到怡紅院,很明顯,環境對她是很友好的,她原本的個性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施展。
芳官的乾孃何婆子用自己女兒洗過的剩水給芳官洗頭,芳官反抗,兩個人吵了起來。晴雯說芳官仗著會兩齣戲不省事。襲人的態度是各打五十大板,老的小的都有問題。寶玉說話了:
“怨不得芳官,自古說不平則鳴……賺了她的錢,又作踐她,如何怪的。”“他一個月多少錢?以後不如你(襲人)收了過來照管她……”因為寶玉的過問,從此何婆子失去了掌管芳官月例的權力,這個工作交由襲人接管了。和乾孃的這一次鬧,芳官其實是勝利者,可是她哭得淚人一般。麝月笑她:“把個鶯鶯小姐,反弄成拷打紅娘了!”寶玉吩咐別把她弄緊襯了,晴雯幫她洗乾淨頭髮,又幫她挽好妝髻。芳官這哪裡像一個三等小丫頭,說是被眾人呵護的小妹妹更恰當。
因為薔薇硝,趙姨娘找芳官算賬,幾個小戲子和趙姨娘打作一團,雖說被罵被打,可是芳官的幫手好幾個人,趙姨娘並沒有占上什麼便宜。即便如此,芳官仍然倍感委屈,躺在地上哭的要死過去。
再比如,芳官曾說自己吃不慣麵條子,讓廚房單為她準備吃的,柳嫂子為她做了:蝦丸雞皮湯、酒釀清蒸鴨子、醃的胭脂鵝脯、一碟奶油松瓤卷酥、一大碗熱騰騰碧瑩瑩蒸的綠畦香稻粳米飯。寶玉一見表示很想吃,覺得香甜可口。芳官卻嫌棄道:“油膩膩的,誰吃這些東西。”可見,芳官在怡紅院的日子過得頗為順遂心意。
芳官性格上有一股子豪氣。這點倒是有一點像史湘雲,史湘雲有時會穿寶玉的衣裳,勒上寶玉的勒子,扮成男孩子的樣子。而芳官直接將頭髮剃了,露出碧青的頭皮,將頭頂頭髮束成一根辮子,要知道,芳官畢竟是女孩子,角色是十足的閨中秀女,此行不可謂不大膽,可她十分高興,名字都改了,叫什麼金星玻璃,耶律雄奴。論男子英氣,芳官無論外表和內心更貼合,更徹底。
芳官很講義氣。當初柳嫂子對她多有照顧,怡紅院空出小紅和墜兒兩人的名額,柳嫂子拜託她將柳五兒充役怡紅院,芳官一口承諾玉成此事,她也確實向寶玉說了此事,寶玉也很希望五兒能進來,此事未能成,一是榮府經濟漸漸緊張,二則怡紅院人事太過複雜,因為後來王夫人親口說出了此事,可見此事中間有人作梗。
芳官很珍視友誼。蕊官送她一包薔薇硝,賈環看見了便向寶玉要,芳官並不是捨不得硝,而是珍重蕊官的情誼,她便準備將自己日常用的送賈環,誰知早上還有不少這時卻沒了,於是她包了些茉莉粉給賈環,最後引來趙姨娘到怡紅院對她的一番侮辱,一場大鬧。
芳官內心充滿著自信和驕傲。這一點她很像晴雯,心比天高,可是身份上比晴雯更為低下。
芳官的悲慘就是因為她身份的低賤,可她沒有奴性,還有著和主子一樣的感情和被尊重的需求,這些只會給她帶來更深的痛苦,更為世不容。
曹公筆下的小戲子們是人,不是玩意兒,她們的精神、品性、人格需求不比任何人低。
兩百多年前的等級森嚴的社會,曹雪芹能將芳官這樣的小戲子等而視之,僅此一點,就已經是時代的巨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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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 一入紅樓深似海
芳官是一個非常有個性的女孩子。
《紅樓夢》描寫了諸多正值妙齡的女孩子們,芳官最不清楚自己的定位和角色到底是什麼。
若評選大觀園中最討厭的丫鬟,估計芳官當選第一。
芳官原是為貴妃省親賈府買來的十二個唱戲的女孩子之一,後來被分配到了怡紅院工作。
一、芳官不懂珍惜
芳官的唱功肯定是極佳的,用一句話說,僅就唱戲,她的業務能力當然是上乘的。戲班因故解散之後,被分配怡紅院工作。
按常理來說,比起在梨園裡每天勤學苦練,還不時挨師傅的罵,現在可舒坦多了,芳官應該珍惜。
在戲班子裡,她只負責唱戲,只要戲唱得好就行。等到了怡紅院裡,她是丫鬟,要侍候好主子,盡職盡責完成工作任務。就好比我們在學校裡,成績是決定我們前途和命運的重要標準。但進入社會,衡量的標準和尺度就完全是兩個概念了。
可踏入怡紅院這個社會,她卻沒有及時地轉換角色和身份。
二、芳官沒有履職盡責,工作始終沒有進入狀態
芳官呢,不僅對這一切懵懂無知,而且還目中無人。
她的乾媽何婆子用自己女兒洗剩下的水給她洗頭,芳官不依不饒,鬧騰得怡紅院雞飛狗跳,誰知因禍得福,不經意對了寶玉的脾胃。
芳官到怡紅院工作後,究竟幹了些什麼呢?
麝月笑道:“提起淘氣,芳官也該打幾下。昨兒是他擺弄了那墜子,半日就壞了。”襲人因見芳官在側,便遞與芳官,笑道:“你也學著些伏侍,別一味呆憨呆睡。口勁輕著,別吹上唾沫星兒。”
貴重的鐘墜子被芳官擺弄壞了;首席大丫鬟襲人也在婉轉地批評她。由此可見,芳官顯然是沒有進入正式工作狀態的。
三、寶玉的寵溺,讓芳官恣意橫行
偏偏她這種散漫慣了的性子,被寶玉發揮到了極致。不僅如此,寶玉還怕不拘束她,一再叮囑襲人、春燕要讓著芳官,好好照顧芳官。
同時,寶玉又把芳官打扮成男孩子的樣子,偷偷把她帶出門,去見識外面的花花世界,並給她起了個可愛的名字叫做“耶律雄奴”。這一切,都無關男女私情,而是純粹對芳官一種秉持本性恣意生長的一種喜愛。
這種喜愛十分難得,如果只呆在怡紅院裡,有寶玉罩著,也便罷了,可是,芳官被寶玉寵得簡直已然忘記了自己來自何方,自己究竟是誰了。這樣的日子,如果一直持續下去,那簡直是瀟灑得不要不要的。
芳官自己混得不錯,仗著寶玉對她的寵,她忘乎所以,想到了自己的好朋友——五兒。五兒生得嬌弱,如果也能到怡紅院當差,不僅能掙得不菲的工資,還能和自己做個伴。這樣的好事,當然要謀劃。而且,憑著寶玉對自己的喜愛,應該也不是什麼困難的事。
第60回《茉莉粉替去薔薇硝 玫瑰露引來茯苓霜》,芳官的飛揚跋扈、恣意橫行,凸顯得淋漓盡致。
忽見芳官走來,扒著院門,笑向廚房中柳家媳婦說道:“柳嫂子,寶二爺說了晚飯的素菜要一樣涼涼的酸酸的東西,只別擱上香油弄膩了。”柳嫂子忙笑道:“知道。今兒怎遣你來了告訴這麼一句要緊話。你不嫌髒,進來逛逛兒不是?”柳嫂子對芳官的刻意奉承,也到了極致。此時,迎春房裡的一個小丫鬟蟬兒剛買了熱糕走過來。
也許是無心,也許是有意,不知天高地厚的芳官偏偏有心捉弄一下小丫鬟蟬兒:
“誰買的熱糕?我先嚐一塊兒。”遭到拒絕後,芳官有點惱羞成怒。偏偏柳嫂子為了討好芳官,上趕著奉承到了極致:
“芳姑娘,你喜吃這個? 我這裡有才買下給你姐姐吃的,他不曾吃,還收在那裡,乾乾淨淨沒動呢。”說著,便拿了一碟出來, 遞與芳官,又說:“你等我進去替你燉口好茶來。”假如芳官見好就收,也就罷了。然而,柳嫂子的刻意殷勤讓芳官的虛榮心瞬間爆棚。
芳官便拿了熱糕,問到蟬兒臉上說:“稀罕吃你那糕,這個不是糕不成?我不過說著頑罷了,你給我磕個頭,我也不吃。”說著,便將手內的糕一塊一塊的掰了,擲著打雀兒頑,口內笑說:“柳嫂子,你別心疼,我回來買二斤給你。”芳官此時的表現,用人憎狗嫌來形容,一點兒也不過分。她不知道,自己的一些小舉動,無形中會給自己埋下多少看不見的地雷,一旦遇到合適的引爆點,便瞬間炸得灰飛煙來。
四、四處樹敵,不知收斂
賈環向芳官要薔薇硝討好自己的心上人彩雲,芳官一時沒找到,便將些茉莉粉包了一包,“向炕上一擲。賈環只得向炕上拾了,揣在懷內,方作辭而去”。
先不論賈環行為是否妥當,這件事另當別論。但芳官此舉,實在是不高明的很。一個“擲”,反映出她有多麼地驕傲。賈環好說歹說是個少爺,雖然庶出,但也算半個主子。芳官的行為,簡直是對賈環的侮辱。
果然,茉莉粉替代薔薇硝被發現。果然趙姨娘找上門來與芳官開撕。芳官唱戲出身,口齒自然不差。趙姨娘罵她是奴才,她迅速回懟了一句著名的話,“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幾!”
這句話狠狠戳到了趙姨娘的痛處,簡直就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緊接著,芳官一起唱戲的小夥伴們陸續參與,範圍和戰火不斷蔓延。沒辦法,眾人只有請出探春平息這場戰爭。
和趙姨娘的風波暫時告一段落,表面看起來,這場風波就這樣過去了,芳官似乎也沒有受到任何處罰。
寶玉對芳官肆無忌憚的寵愛和縱容給了她勇氣,芳官在恃靚行兇、恃寵生驕的路上,步子邁得越來越急,越來越大。
緊接著的群芳宴上,芳官又大出了一回風頭,原本底子就不錯,再打扮一番就更出眾,到最後,她居然喝醉了。
襲人見芳官醉的很,恐鬧他唾酒,只得輕輕起來,就將芳官扶在寶玉之側,由他睡了。自己卻在對面榻上倒下。芳官的無心之舉,為自己留下了深深的隱患。柳嫂子精心準備的菜餚,寶玉也止不住眼饞,她卻傲嬌地說:“油膩膩的,誰吃這個!”不可一世的感覺呼之欲出。
五、在恣意橫行的路上走得太遠,無法回頭,結局悲慘
然而,曾經捧得有多高,摔得就有多狠。曾經有多恣意,後來就有多失意。
那句話說,運氣越好越要當心。好運氣,不會一直伴著,終會有用完的一天。
王夫人抄撿大觀園,芳官首當其衝要被攆出去。
王夫人道:“唱戲的女孩子,自然更是狐狸精了!上次放你們,你們又不願去,可就該安分守己才是;你就成精鼓搗起來,調唆寶玉,無所不為!”芳官等辯道:“並不敢調唆什麼了。”由此可見,芳官平時的一言一行,早就有人詳細地報告了王夫人。此時的芳官,全無平日裡趾高氣揚、飛揚跋扈的樣子。誰也說不清,背地裡告狀的,到底是哪個漸漸看她不順眼的丫鬟,或是某個暗中咬牙切齒的婆子。
總之,王夫人是一定要把她攆出去的。此時,那個縱容她、像寵一個小寵物一般寵壞了她的寶玉,卻無能為力,只好說:“只是芳官尚小,過於伶俐些,未免倚強壓倒了人,惹人厭。”
寶玉的這句話,也確是一句大實話。他何嘗不知,芳官被人暗算,樹敵太多。而芳官呢,她不甘心受乾孃們擺佈羞辱,進水月庵剃頭做了使喚小尼姑。
六、芳官的遭遇,值得人深思並引以為戒
芳官的起點太高,職場之路又走得太順利,並且運氣一路開掛,原本應該低調做人,謹言慎行。
然而,她的不安分、好逞能、以及任性,為她的職場之路埋下了一個又一個的地雷。
對於自己的能力和地位,她從來沒有認真思考過,絲毫不考慮別人的感受,給點Sunny就燦爛,極其自以為是,雖然有她的漂亮和天真爛漫作遮掩,可時間長了,她的目中無人,張狂淺薄,囂張跋扈,挑撥是非,對自己的未來毫無規劃,無一都把她原本就為數不多的優點消磨殆盡。
從戲院這個裡面出來的優秀畢業生,芳官僅憑靚麗的容貌而沒有真本領,不管過去還是未來都難以長久;在進入怡紅院這個社會後,卻沒有及時轉型,反而對自己身份認知不清,恃寵而驕,最後落得被“開除”的結局。
面對尼姑庵裡的青燈古佛,她會不會想起那些鮮衣怒馬、烈火烹油的日子?會不會懷念,有一天晚上被她嫌棄得“油膩膩”的美味佳餚?
然而,一切都為時已晚。紅顏彈指老,霎那芳華。芳官像一顆絢爛的煙花,光芒璀璨地掠過大觀園的天空,然後迅速灰飛湮滅,彷彿她從來不曾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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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 痴紅初語
在戲班子裡,芳官是“大青衣”,是唱主角的,她的嗓子深得賈府老祖宗喜歡,曾讓她清唱“尋夢”,寶玉過生日時,寶釵更是直點她的戲,為生日宴會倍添氣氛。但芳官卻是個有脾氣、有性格的“戲子”,她喜歡的人,哪怕是最底層的奴才,她也肝膽相照,千金不吝;她不喜歡的,一毛不拔,雖主子也不給面子,她不僅公開和趙姨娘打架,還頂嘴王夫人。敢怒敢言,敢作敢當,酣暢淋漓,雖尼(最後當了尼姑)不悔,是《紅樓夢》中個性最鮮明的小丫鬟,給每一個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字裡行間,我們發現,這個小戲子,好像並不是那麼生來卑賤。
《紅樓夢》第六十二回,寶玉過生日,有頭臉的大丫鬟們都被安排了席位吃飯喝酒,芳官因為位卑沒有排上席位,非常鬱悶,躲房裡睡覺去了,其他小丫鬟或許認為正常,因此並無這些鬱悶。
寶玉牽掛著她,百忙之中過去探望這個“鄰家小妹”般的姑娘,喊她去桌上喝酒吃飯,和襲人晴雯她們一樣,可芳官不肯,說藕官蕊官都不在,我一個人去也沒意思,並且說道:
"……我也不慣吃那個麵條子,早起也沒好生吃。才剛餓了,我已告訴了柳嫂子,先給我做一碗湯盛半碗粳米飯送來,我這裡吃了就完事。若是晚上吃酒,不許教人管著我,我要盡力吃夠了才罷。我先在家裡,吃二三斤好惠泉酒呢。如今學了這勞什子,他們說怕壞嗓子,這幾年也沒聞見。乘今兒我是要開齋了。"
芳官說吃不慣麵條子,要吃粳米飯。點明自己這個南方人,不喜歡吃麵,喜歡吃東北大米做的米飯。
接著,芳官說了句非常驚人的話,“我先在家裡,吃二三斤好惠泉酒呢”。
這句話的資訊量非常大我們試著來分析一下。
首先說明芳官不是從小拐賣的,如果像香菱那樣,是不怎麼記得小時候的事兒;其次呢,芳官在家時已經到了能吃酒的年齡,而且經常吃酒,家裡有充足的好惠泉酒讓她吃;三是說明芳官唱戲沒幾年,家道中落沒多久,她是被迫離開了故鄉無錫,無奈學了唱戲,流落在姑蘇,被賈薔採買而來。從這些資訊來看,芳官原生家庭家境應該非常殷實,屬於非富即貴的型別,或者達官宦人之家,或者釀酒的商賈,其在家裡,無人拘束,像個小子一般。大小姐們在家裡像小子一樣養著的很多,林黛玉被父親疼愛,當男兒教習,還請了西賓賈雨村;王熙鳳從小就當男兒教養;史湘雲更是喜歡穿寶玉的衣服,扮個假小子;就連探春也一再聲稱自己“如果是個男人,便要如何……”;薛寶釵自幼也淘氣的很,讀書是比哥哥薛蟠還獨得父親喜歡。
灑脫率性的芳官,其在家時,是否也如此呢?
我們再繼續深入瞭解一下讓芳官念念不忘的“惠泉酒”的資訊,不由“瞠目結舌”之感:
據《史記》、《吳越春秋》等記載,作為吳文化發源地的無錫,釀酒歷史至今已有2000多年。無錫惠山多泉水,相傳有九龍十三泉。
經唐代陸羽、劉伯芻品評,都以惠山寺石泉水為“天下第二泉”,從而聲名大振。
唐禮部尚書、華蓋殿大學士李東陽在詩中寫到“惠泉春酒送如泉,都下如今已盛傳”。
從元代開始,用二泉水釀造的糯米酒,稱為“惠泉酒”,其味清醇,經久不變。
在明代,惠泉酒已名聞天下。
到了清代,惠泉酒更成為貢品。1722年,康熙帝駕崩,雍正繼位,曹雪芹之父曹在江寧織造任上,一次就發運40壇惠泉酒進京。
惠泉酒歷史如此悠久,獨產於無錫,先從民間,後至宮廷,身價倍增,到了曹家這代,惠泉酒更是成了恭賀新帝登基的名貴貢品。
芳官和湘雲,有很多的相似之處:都是“英雄闊大”的男兒形狀,都喜男裝,都率真性情,都重義氣,都重友情,都喜歡喝酒,也都識文斷字,都先後成為寶玉最好的朋友,都曾經在寶玉的生日宴會上喝倒了自己,一個醉臥在花子石旁,一個醉倒在寶玉的身邊。
相比之下,芳官的性格更反叛一些,和乾孃鬧架,和趙姨奶奶公開打架,拿著糕點兒取笑嬋姐兒,對柳家精心準備的飯菜,她還挑三揀四。柳家的對她好,她也肝膽相照,送出怡紅院的名貴物品給五兒,並答應五兒幫她進怡紅院工作。這種種表現無不說明,芳官並不是不諳世事的頑童,而是個曾經被嬌慣的、任性的小姑娘。也許經歷了家庭的變故,讓她更看重情誼,誰對她好,她便要肝腦塗地相報,所以無論寶玉給她取什麼名字,她知道寶玉都無惡意,她都沒意見全盤接受;而對她沒有情誼的人,她也一分不肯施捨。比如賈環想要蕊官送她的“薔薇硝”,那真是小氣的一點兒也不肯。在她的眼裡,已經沒有了主子和奴才,只有至真至貴的“情誼”。愛她的,她也全心去愛——這便是芳官吧。
那麼生活在史侯之家的史湘雲呢?她的將來,不也像芳官一樣漂泊流離嗎?當她流落在異鄉以後,她還會和別人說出自己曾經的富貴嗎?她還會和別人說出自己的身世嗎?她,儼然又是一個芳官了吧。
如果說“晴為黛影、襲為釵副”,那麼芳官無疑就是史湘雲的縮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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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夢》中賈府的奴才真是形形色色。家生的,外頭買來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隊伍非常龐大。奴才們雖然出身下賤,但跟主子一樣也是很正常的人,其中不乏機靈乖巧之輩。但是在封建社會奴才就是奴才,像嬌杏那樣“偶因一著錯,便為人上人”的機會並不多。嬌杏運氣這麼好,也是因為賈雨村在最落魄的時候誤以為找到了紅顏知己。賈府門第那麼顯赫,一個奴才想巴上位簡直是痴心妄想,能像趙姨娘那樣做個受寵的姨娘就不錯了。所以像襲人那樣溫順乖巧,會揣度主子心事會見風使舵的才會有個好前程;像麝月那樣不聲不響,一心侍奉主子的才能一直走到最後。
寶玉身邊的芳官就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她本是元妃省親時賈府從外面買來的唱戲的女孩兒。朝廷中老太妃薨逝,“各官宦家,凡養優伶男女者,一概蠲免遣發”。賈府仁慈,她們當中不願意回家的就讓她們留下來在賈府為奴。芳官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到了寶玉身邊的。開始芳官一直受乾孃的欺負,但是寶玉很喜歡她,因此襲人晴雯等便教訓了她的乾孃,從此芳官開始了在寶玉身邊的神仙般的日子:不用苦練戲功,不用針黹紡績,甚至可能連衛生也不用打掃,每天就在寶玉身邊被他像寵物一樣養著。
對於一直吃苦長大的芳官來說幸福來得實在是太突然了。賈府內主子們過的是錦衣玉食的生活,奴才們(尤其是在主子身旁侍奉的奴才)的生活跟主子們也差不到哪兒去。寶玉的性子又那麼好,天天寵著芳官。芳官霎時忘了自己是“奴幾”。 這芳官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跟趙姨娘作對。趙姨娘在賈府可是個不一般的姨娘,人家兒女雙全,又有賈政寵著。探春裝作不把趙姨娘放在眼裡,可那是為了自保,骨子裡那還是親孃。整個賈府敢對趙姨娘呼來喝去的也只有賈母和王夫人。王熙鳳也只是旁敲惻隱地諷刺幾句,那是因為趙姨娘總想給賈環多往手裡撈一些,總是嫌自己得到的不夠,嫌他們下看自己,總提意見。芳官就敢對趙姨娘母子做手腳。
在賈環給寶玉要薔薇硝送彩雲時,芳官就隨隨便便包了一包茉莉粉給了他。這就已經很不尊重人家了,她還沒有直接遞給人家,把紙包“往炕上一擲”,賈環還得爬上床去拿,這不是侮辱人家嗎?趙姨娘去跟她理論,她一點不把趙姨娘放在眼裡,還跟趙姨娘大打出手。 這芳官也是越來越得意了,到廚房見了人家買的熱糕就想自己吃一塊。人家不讓吃,她還把熱糕一塊一塊掰了“擲著打雀兒玩”。這不是作死嗎?現在管事的可是探春,探春在王夫人眼裡可是正經主子小姐,王夫人還是要維護探春的臉面的。
人不作死便不會死。芳官囂張了一陣子,王夫人一回來就把她從寶玉身邊清理出去趕出了賈府,開始了在尼姑庵的痛苦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