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重陽,齒齡又老一歲。
夜裡踱步園中,風正吹拂,樹木搖曳,黃葉紛飛。
懷中一壺清酒,目光裡有一點點溼潤。大概是想起了去年這個時候,我還在十號線上緊趕慢趕,從一號線回八角,心裡惦念,拎著橙子,滿心都是急切。
然而今年,白駒馳騁,時已重陽,雖更是惦念,但開不得口。
仰首夜空,徘徊四望,長天寥闊。腦海裡千思萬轉,許多詩句忍不得冒出,如蟹螯叉向天空。
大概輪轉了幾句“鷹隼在寥闊,一擊乘秋霜”,“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闊江天萬里霜”的故作豪邁,也不過是掩飾內心深處暗湧潮流罷了。
那又有什麼暗流呢?
會是人生短促如蟪蛄,可人們還是希望長生,無論憂思幾多;
會是時光的河流不可阻止流淌,滿世會喜歡這個時節吧,總是室外輕微的冰涼,即使日月星辰輪轉也還是到了一年一度的重陽;
會是白露已過,暖風不再。天空澄澈如水晶,日月星辰好像天空裡的游魚,神化翕忽,算是最好的天氣了吧?可是最難將息。
會是飛去往復的燕子,好些日子沒有看見,大概有日間喜鵲翹尾巴蹦跳和夜間蝙蝠撞在深夜裡代替,又或者南向的大雁縈繞著餘音,留下北京的一堆鴿子鳴叫。
鳴叫啊鳴叫,秋聲裡,酒和菊都是好東西,站在園子的最中央看星星,身影倒掛,拎著一瓶秋菊花清酒,大概這種酒能驅除種種憂慮吧,即使不能,心裡也騙一騙自己,靡由地僥倖想象。
可是想多了就會覺得,時運的變更不由人,人生有時候更像是隨流飄蕩,任意東西,雖然如果為酒杯積灰感到羞恥,如果為天氣涼了菊花空自開放有點難以為情,那也沒什麼大不了,莫如整頓衣裳起斂容,緩行一百步再坐,在路邊馬路牙子坐上一會兒,哼一會兒“月兒明風兒淨”,深思遐想勾起了一片睡前的深情。
此刻心裡大概和陶淵明一樣吧:
世短意常多,斯人樂久生。
日月依辰至,舉俗愛其名。
露悽暄風息,氣澈天象明。
往燕無遺影,來雁有餘聲。
酒能祛百慮,菊解制頹齡。
如何蓬廬士,空視時運傾!
塵爵恥虛罍,寒華徒自榮。
斂襟獨閒謠,緬焉起深情。
棲遲固多娛,淹留豈無成。
可是他尚且能三徑就荒,松菊猶存,我還與誰人說起盈園秋葉?也只能是看著影子,持醪寄懷於言。
總歸是落入窠臼,莫信詩人竟平淡,二分梁甫一分騷。
戊戌九月初九夜
詩睿於北京
又是一年重陽,齒齡又老一歲。
夜裡踱步園中,風正吹拂,樹木搖曳,黃葉紛飛。
懷中一壺清酒,目光裡有一點點溼潤。大概是想起了去年這個時候,我還在十號線上緊趕慢趕,從一號線回八角,心裡惦念,拎著橙子,滿心都是急切。
然而今年,白駒馳騁,時已重陽,雖更是惦念,但開不得口。
仰首夜空,徘徊四望,長天寥闊。腦海裡千思萬轉,許多詩句忍不得冒出,如蟹螯叉向天空。
大概輪轉了幾句“鷹隼在寥闊,一擊乘秋霜”,“一年一度秋風勁,不似春光;勝似春光,寥闊江天萬里霜”的故作豪邁,也不過是掩飾內心深處暗湧潮流罷了。
那又有什麼暗流呢?
會是人生短促如蟪蛄,可人們還是希望長生,無論憂思幾多;
會是時光的河流不可阻止流淌,滿世會喜歡這個時節吧,總是室外輕微的冰涼,即使日月星辰輪轉也還是到了一年一度的重陽;
會是白露已過,暖風不再。天空澄澈如水晶,日月星辰好像天空裡的游魚,神化翕忽,算是最好的天氣了吧?可是最難將息。
會是飛去往復的燕子,好些日子沒有看見,大概有日間喜鵲翹尾巴蹦跳和夜間蝙蝠撞在深夜裡代替,又或者南向的大雁縈繞著餘音,留下北京的一堆鴿子鳴叫。
鳴叫啊鳴叫,秋聲裡,酒和菊都是好東西,站在園子的最中央看星星,身影倒掛,拎著一瓶秋菊花清酒,大概這種酒能驅除種種憂慮吧,即使不能,心裡也騙一騙自己,靡由地僥倖想象。
可是想多了就會覺得,時運的變更不由人,人生有時候更像是隨流飄蕩,任意東西,雖然如果為酒杯積灰感到羞恥,如果為天氣涼了菊花空自開放有點難以為情,那也沒什麼大不了,莫如整頓衣裳起斂容,緩行一百步再坐,在路邊馬路牙子坐上一會兒,哼一會兒“月兒明風兒淨”,深思遐想勾起了一片睡前的深情。
此刻心裡大概和陶淵明一樣吧:
世短意常多,斯人樂久生。
日月依辰至,舉俗愛其名。
露悽暄風息,氣澈天象明。
往燕無遺影,來雁有餘聲。
酒能祛百慮,菊解制頹齡。
如何蓬廬士,空視時運傾!
塵爵恥虛罍,寒華徒自榮。
斂襟獨閒謠,緬焉起深情。
棲遲固多娛,淹留豈無成。
可是他尚且能三徑就荒,松菊猶存,我還與誰人說起盈園秋葉?也只能是看著影子,持醪寄懷於言。
總歸是落入窠臼,莫信詩人竟平淡,二分梁甫一分騷。
戊戌九月初九夜
詩睿於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