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正愛的人就是老公，一起三十多年了。年輕時我曾經拒絕外來的誘惑，這麼多年對他始終如一。可是他對我有過一次小小的傷害，也過去了。

你懂得什麼是愛那麼佔據你內心世界的人就是你真心愛的人……你為她卑微……你為她痴迷……你為她迷失了自我……愛你無悔……

有過吧，否則我也不會為他寫了這篇文章，以及無數篇文章。

作者 | 涼山

自從知道陳先生是何許人後，透過各種關係打聽到他的故鄉，對其故鄉莫名生出幾分親切感。時常纏著陳先生介紹他的家鄉特產或者旅遊景點，擬作遊覽他鄉的打算。

陳先生生性寡淡，為人木訥，人情世故不通，圓滑處事不曉，說話不解風情：“我家鄉沒什麼，莫去。”

我甚是喜愛陳先生，常作騷擾，又生怕惹人厭煩，每與之閒談，須再三斟酌詞句，恐表不達意，這小心翼翼的模樣，陳先生怎會知曉。倒不如不愛他的好，話還能多說幾句呢。

陳先生另有情深，我是曉得的。見過那女子幾面，心裡道：這模樣便是陳先生的心頭肉。白皙玉肌，柔細腰肢，媚眼勾魂，笑意盈盈。好一個橘子香氣的水姑娘，連我這個女人也捨不得不疼不愛。

鏡前細細觀察自己，不免傷感失意，生來不是一副陳先生愛的皮囊。左右觀之，計上心頭，誰人說過“好看的皮囊千萬具，有趣的靈魂萬里挑一”。生就這副皮囊不出挑，靠有趣靈魂來湊數。思此，破涕為笑，歡喜上心頭。

又作一番思量，陳先生豈是膚淺之人，且深情專一，獨寵其紅顏知己。聽聞兩人相濡以沫，相愛相殺多年，情比金堅，固若磐石。這等情意，豈是我一路人能撼動。只能默默安慰自己，莫做無用功，趁早死心，成全自己。

遙想當年，初見陳先生，小鹿甦醒，恍然如夢，春風十里，草長鳶飛，風起雲湧，地球靜止。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從此，任人潮洶湧，眼睛如有神力，一眼尋得其身影，甚是歡喜。最愛望其後項，唯一一處，陳先生不知我在看他的地方。這種年少的歡喜，便是喜歡的少年是你。

年少輕狂，自詡情薄，不知情為何物，未嘗愛而不得之痛苦。思念為何物？惦念不語，失神亂心，哪裡都是你。悟得越女歌“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之意，感同身受。得有一人思之，乃幸之。

曾讀張愛玲作品，關於男女之情，剖析解構，一針見血，妙語連珠。喜歡即是，自卑如塵埃，心上開花來。遇見便喚，原來你在此。愛一個人值得否？愛本來就不問值不值得。張愛玲，奇女子也，道盡千萬陷入愛戀之中女子心聲，文人便是才溢矯情，我等俗人豈說得出這番亂神撩心情話？

一日，心血來潮，不管三七二十一，向陳先生表露真跡。生平第一次向男子示愛，焦灼難耐，喃喃自語“他接受，他不接受，他接受，他不接受……”，這般傻傻模樣，也唯有為情所困女子才生得出。

“不可。”陳先生直接乾脆，斬斷曖昧，這直腸性子，喚好聽便是性情中人，對愛趕盡殺絕，只是逼我儘早脫身，另覓意中人；喚不好聽便是不識憐香惜玉，好不委婉，傷我自尊，棄我真心。負我者，豈一個恨字了得？須受排山倒海之懲罰，方洩我心頭之恨。

自小趾高氣傲，追我男子，從東街排到西街，無一對得上眼。今遇陳先生，想必是一物降一物，竟然拿不下，攪得我飯不思茶不想，夜不能寐，捫心自問老天：“豈是上世做了負心人，今世須受單戀之苦。”

陳先生，註定我命中一劫。情，乃我軟肋，恐終傷得遍體鱗傷，不敢語愛。若能平安度過此劫，我必涅槃重生，自此走上人生巔峰。思此有稍許小激動，“很好，陳生，你成功引起我的注意。”燃起鬥志，熊熊烈焰。我想得到的東西，還沒有得不到的呢！

為愛痴狂，為情所累，我幾近癲狂。多年後才曉得，愛會要人命，若早日頓悟，也不至於丟我半條性命。用力過猛，終傷自身。“寧為玉全，不為瓦碎”的極端執拗，拗不過意中人的不愛之心，任我力挽狂瀾，只作死水微瀾，無力迴天。

寄出的封封情書，有著“從前慢，一生只愛一個人”寓意，陳先生原封不動地送回我手上；常作三兩邀請，邀賞月，邀散步，邀雲遊，古人云“盛意難卻”，陳先生竟一概拒絕，均無果；遇一好書，一好曲，一好風景，第一時間與陳分享，滔滔不絕，一發不可收拾，陳先生常默不作聲，敷衍應事，好澆熱情；每逢佳節，送祝福送禮品；若遇天氣多變，叮囑關照，添衣減裳，關心無一落下。七十二般花式討好，使出渾身解數，死纏爛打，只願感其柔軟，得其歡心。

怎知到頭來，陳先生竟贈我一場空歡喜。

那日，行在熙攘街頭，驀然聽到陳先生聲音。循聲而去，見陳先生手執一女子，眼裡情深，流轉柔光，燦爛笑聲。以女人的直覺，這女子便是陳先生的軟肋。昔日，以為陳先生不識人間情愛，木頭人不解風情。如今，看清陳先生也有溫柔一面，只是這柔情只付與那女子，我是無福承受，唯有消受其冷霜鐵面，寡慾清歡。原來陳先生心底早已駐人，念念不忘之人，甘願為之肝腸寸斷。

這般郎情妾意，你儂我儂的畫面，竟讓我撞見。頃刻間，天崩地裂，如墜深淵。恍惚間，不知身在何方，摸摸臉頰，有清淚兩行，淚珠跌落，紅了雙眼，毀了妝容，碎了我這搪瓷娃娃心。無知路人，紛紛對我行以注目禮，怎知我正經歷什麼樣的悲喜人生。那日，夏日燦爛，內心卻是肅殺嚴冬，極地之寒。

明明未曾擁有半分，卻嚐遍失去之痛千萬種。陳先生，你若問我剎那與永恆有何區別？就在你問我的那一剎那，我在腦海裡與你度過千萬種人生與無數春夏秋冬。

不得你，世間褪色，心死莫過如此。清風，豔日，無笑意；左擁，右抱，無情慾。曾經，為你愛屋及烏，與你相關的種種，都沾上可愛之意，心生歡喜；如今，我行經之處，萬物枯朽，與你沾邊之物，受我千萬詛咒。提你名字者，死罪；語你種種者，不可饒恕。

雨打芭蕉惹春雷，庭院門環惹銅綠，路過我的半生，陳先生你惹了我。負我韶華者，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陳先生，我不怪你，是我心甘情願韶華傾覆，一廂情願也可笑不過我。誰叫你，是我負了天下也不願負你的人。

日復一日，鬱鬱寡歡，衣帶漸寬，消得人憔悴。好友勸我春光大好，及時行樂，忘記過往，另尋良人。我何嘗不想，世間若有忘情水，傾家蕩產我也買來救命。

細細算來，與陳先生糾纏已有三多年光景。人，貪念之重，就像初識陳先生之時，無非想打聽其名字罷了，怎知貪念得寸進尺，想佔之為己有，無恥狂徒。如今，參透徐志摩“得之我幸，不得我命”的豁達，試著放過自己。

於陳先生，我選擇放逐感情，作療傷狀，輾轉他山異水，獨看人間滄海桑田。世間多涼薄之人，半生誤我是情痴，誰管我情深似海，傷得面目全非。於自己，我單槍匹馬，過關斬將，救自己於水深火熱之中，轉山轉水轉路途，只願不再與陳先生相見。

曾在旅途中遇一姑娘，結伴出遊，細談後得知與陳先生是同鄉。心甚是歡喜，更愛這姑娘。喜歡一個人，愛上一座城。欲與姑娘談起她的故鄉之事，話頭剛起，便深深懊悔，我這般胡亂作為，明明想忘記的陳先生，偏偏還瞞著自己繼續愛著他，簡直無藥可救。

拗不過自己的執念，我終於去了陳先生的故鄉。走過陳先生小時候走過的路，小小的陳先生，童年的可愛模樣如何？摸了老城的磚頭瓦片，有哪一處是少年陳先生劃過的痕跡？呼吸了陳先生曾經呼吸過的空氣，還有那片天，陳先生不知望了多少遍，有哪一朵雲曾給過他驚喜？

在這片生育陳先生的土地上，天地蒼茫，哪裡都是你，哪裡都沒有你。浪跡雲遊，到頭來只為尋你。

南遊，東出，離你千萬裡；春行，秋度，杳杳無歸期。

這些年，聽聞我嫁給漂泊，而陳先生，你另有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