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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王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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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北門猿
鄆哥知道什麼呢,他知道西門慶和潘金蓮偷情。
(“你老婆偷漢子!”)問題是西門慶偷人老婆這事,簡直是人盡皆知了……
斷章句,話分兩頭。且說本縣有個小的,年方十五六歲,本身姓喬。因為做軍在鄆州生養的,就取名叫做鄆哥。家中止有一個老爹。那小廝生得乖覺,自來只靠縣前這許多酒店裡賣些時新果品,時常得西門慶齎發他些盤纏。其日,正尋得一籃兒雪梨,提著來繞街尋問西門慶。又有一等的多口人說道:“鄆哥,你若要尋他, 我教你一處去尋。”鄆哥道:“聒噪阿叔,叫我去尋得他見,賺得三五十錢養活老爹也好。”那多口的道:“西門慶他如今刮上了賣炊餅的武大老婆,每日只在紫石街上王婆茶房裡坐地,這早晚多定正在那裡。你小孩子家,只顧撞入去不妨。”可見鄆哥知道西門慶偷情,還是別人告訴他的。而在這之前:
那婦人自當日為始,每日踅過王婆家裡來,和西門慶做一處,恩情似漆,心意 如膠。自古道:“好事不出門,惡事傳千里。”不到半月之間,街坊鄰舍,都知得 了,只瞞著武大一個不知。這事早就已經變成了公開新聞。
所以且不說西門慶沒那麼狠的性子(殺武大還是王婆先提出來的),就算他想滅口,也無從滅起。人太多了……
(“難度也太高了吧……”)
有困擾就滅口,這又是典型的網路小說主角思維。
西門慶一開始其實是“和諧偷情”,無奈懾於武松威名,在王婆的攛掇下、金蓮的配合下,才改變了路線,一躍而為“行兇偷情”的。
至於他為什麼殺武大而不殺鄆哥,我們可以分為事發前、事發時和事發後三個時間段來分析這個問題。
一、事發前【首先】
王婆叫西門慶猜潘金蓮老公是誰時,西門慶連猜了徐三、李二及陸小乙三人,都不對。及至聽王婆說是賣炊餅的武大郎時,西門慶的表現極其不屑,是“跌腳笑道”,“莫不是人叫他‘三寸丁谷樹皮’的武大郎?”
這證明武大的好欺負在陽穀縣簡直是人盡皆知。
西門慶一身武藝,自來順風順水,本來就沒怕過誰,西門慶壓根也沒將武大瞧起,在他眼裡,武大或許就如同街邊的乞丐一般。
事情敗露,他覺得自己有一百種手段治住武大。
同時這也反證了西門慶雖是陽穀紅人,對縣中之事卻頗有不知。一縣之地,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武松打虎雖然轟動清河,但他與武大的關係,也不能大喇叭宣揚啊,不是有心人,多半都不知道這天差地別的兩人(一個威武雄壯,一個猥瑣矮小)是兄弟。更何況武松此時被知縣差去東京城裡送禮物去了。
再結合後來武大被西門慶當心一腳踢倒、病臥在床時以武松威脅金蓮、金蓮對王婆和西門慶一五一十說完、當時西門慶的反應是“卻似提在冰窨子裡”、連道“苦也”之言看,怕是西門慶只顧自己小頭快活,竟真的全不知道武大有個武藝高強的弟弟。
【其次】
西門慶是什麼人?
原來只是陽穀縣一個破落戶財主,就縣前開著個生藥鋪;從小也是一個奸詐的人,使得好些拳棒;近來暴發跡,專在縣裡管些公事,與人放刁把濫,說事過錢,排陷官吏,因此滿縣人都饒讓他些人。古時一縣之城區,恐怕還趕不上如今的小鄉鎮繁華,我們可以想想,在鄉鎮上除政府工作人員外混得最好的一小撥人是誰?
這樣的人躺在床上都能掙錢,明裡有買賣,暗裡有見不得人的勾當。他們體格強悍,敢打敢殺,敢衝敢撞,又跟政府裡的某些公務員能牽上線,說白道黑,指鹿為馬。一言以蔽之,黑白通吃。
【最後】
再說鄆哥,在其初登場時,書中寫道:
那小廝生得乖覺,自來只靠縣前這許多酒店裡賣些時新果品,如常得西門慶齎發他些盤纏。由此又透露了兩點資訊:1、鄆哥和西門慶本是熟人;2、西門慶除了好色善鑽營外,平常憐恤弱小,本質不算太壞。
透過對事發前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西門慶的風流韻事雖已鬧得左右皆聞,而他卻渾沒當回事,這固然有西門慶橫行慣了遂使人不敢言的原因,卻也因為大多數人並沒把男女偷情當成多大的罪過。
二、事發時王婆和鄆哥由嘴仗升級成動手,直到撓跑鄆哥,西門慶也一直沒有出現。
是西門慶沒來找潘金蓮嗎?
非也。
鄆哥在街上遍尋西門慶而不著時,已有好事者明明指出西門慶“這早晚多定在(紫石街上王婆茶坊)那裡”。
鄆哥來時,“卻好正見王婆坐在小凳兒上績緒”,活生生畫出一個迴避活春宮並且把門望風的馬泊六。又攔住鄆哥不讓往裡闖,說什麼“人家屋裡,各有內外”,更是絕倒。及至聽鄆哥威脅說要告訴武大後,王婆立馬變臉,心中大怒,開始罵人並動手了。
那麼西門慶明明聽到了外屋兩人的爭吵,為什麼不出來制止呢?有兩個原因:
第一,他出來豈不正坐實了偷人老婆之事?
第二,恐怕其時大官人正在溫柔鄉里,箭在弦上,不能自拔,哪有時間去管他。
總之直到鄆哥“一頭罵,一頭哭,一頭走,一頭街上拾梨兒”時,西門慶仍然是穩坐釣魚臺,不曾現身,自然也不曾當街行滅口之事。
因為下意識裡,西門慶覺得鄆哥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小角色,翻不起多大風浪,而且顯見王婆已經幫他解決了這個麻煩。
三、事發後武大受傷後,臥床五日未死。
沒飯吃沒水喝,老婆潘金蓮天天出去圈圈叉叉,武大氣得發昏,只想儘快好起來,便用武松的名頭威脅金蓮:
我的兄弟武二,你須得知他性格,倘或早晚歸來,他肯幹休?若你肯可憐我,早早伏侍我好了,他歸來時,我都不提。你若不看覷我時,待他歸來,卻和你們說話!這真是嫌自己死得不夠快!
不提武松名字,幾人或許就把這茬忘了,武大或許還能死中求生,捱到武松回來。他一提起,又語帶威脅,西門慶等人為了防患於未然,自然會一不做二不休,殺心頓起,非得弄死他才肯幹休。
於是伴隨著那句轟動《水滸》的名言(大郎,該吃藥了!),金蓮一碗殘湯,當下便送武大一命歸了西。
苦主已死,隱患已除,西門慶自以為高枕無憂,便又與金蓮開始了日以繼夜的狂歡。
他未嘗不知道兩人之事已多有人知,但一來不可能把所有人都宰了,二來也相信自己行事隱秘,雖有風言風語,畢竟沒有實錘證據。武松畢竟也是體制內人員,怎麼著行事得有規矩吧?退一萬步說,武大已經火化,既不能起武大於地下,那便沒有證據證明武大之死與金蓮有干係,又何況自己一個過路的?
況且西門慶手握能使鬼神為之推磨的“錢”這一超級大殺器,打官司他有十足把握打贏武松。
有以上無數的原因及有利條件,他也並不想殺人,西門慶在所有戲份中,除給了武大一腳外再沒聽說過殺了誰……既然如此,他又何必定要跟那隻小猴子鄆哥兒過不去?
【劇終】
然而上至知縣,下至金蓮的所有人都沒想到,武松的江湖路是刀頭舐血一路平推過來的。
當他伸冤無門時,幾乎是瞬間,便定下了以力破局的基調。
而在此過程中的心細如髮,更是如同最有耐心的殺手,堪稱恐怖。
西門慶若早知武松此人,一定會管住自己的小弟弟,寧可擼一生也不去招惹這尊殺神!
劉慈欣在《三體》中寫程心最終與智子對決時,有句話(大意),她本來想的是兩人劍拔弩張的對奕,風平浪靜之下是你來我往的出招,誰知道事到臨頭,智子卻將棋盤舉起,連棋子一齊兜頭砸了過來。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