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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井家峪

    一筆難書風流,

    雙手難畫青史,

    談笑間,幾度風雲劫,

    數人物,功成踏枯骨。

    棄香囊錦袍,戰甲披刀,

    聞江湖血雨,天下為囚。

    曾是一腔錦繡,難掩豪氣干雲,

    曾唸詩書意氣,今夜倚馬古道。

    晚陽長水起蝶衣,

    鴻鵠藏志風波起。

    烽火連天路,戰馬踏秦川。

    一曲傳說遠,不念何日還。

    重走諸侯路,將士化忠骨。

    身攜仇如海,揮劍君王府。

    一縷夕陽如血,

    半世飄零如水。

    遙望煙火青絲,

    一生不負雲天。

  • 2 # 沐小木哇

    秋風瑟瑟,楓樹葉隨之緩緩而下,不知為何竟有一絲淒涼的感覺。

    一面高高的牆上,一名女子穿著夜行衣,一躍而下,穩穩地落在地上。

    回過頭向那面牆角看去,唇角微勾說道:“哼,就這點伎倆,還想攔住本姑娘?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走了。”

    瀟灑轉身,大步向前走去……

    她,葉輕衣,是當朝丞相的小千金,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自然養成了囂張跋扈的性格,只是就是這樣一名奇女子卻偏偏愛上了新科狀元李覺皓,很多人都不理解為什麼,可只有葉輕衣自己知道,李覺皓的溫柔和細心。

    葉輕衣走到新狀元府,剛想進去,卻伸手攔住了要開門的小童,手指輕輕放在唇瓣之間:“噓!”

    轉身走到另一面牆上翻身跳進去,來到李覺皓的臥室門前,突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女人的誇讚聲伴著男人的低吼和粗喘:“皓,你好棒啊,真不明白,你這麼優秀,怎麼就看上了丞相府那個囂張跋扈的葉輕衣。”

    李覺皓看了那女人一眼,壞笑道:“她可是丞相府的千金,我要是搭上了她,以後前途不可限量,你放心,待我娶了她,必定迎你進門。”

    說完,李覺皓繼續運動著。

    門外的葉輕衣聽了許久,臉上早已淚流不止:我對李覺皓那麼好,為什麼?我……究竟做錯了什麼啊……

    “李覺皓!”葉輕衣突然一腳踹開房門,一臉冷意地看著床上的男女,可她臉上的淚痕卻早已出賣了她故作堅強的心。

    “輕衣!”李覺皓愕然回頭,慌忙穿好衣服,隨手拿了一身衣服扔到那女人身上。

    那女人看了一眼怒火中燒的葉輕衣,穿好衣服,慌忙逃走。

    “李覺皓,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為這麼要這樣?”葉輕衣渾身顫抖著,一臉冷意地死死盯著李覺皓。

    她承認,她怕了,她怕他下一句李覺皓不解釋,她就會逞強的跑出屋子,從此失去了一個心愛的男人。

    她從小到大都是被家裡人寵著慣著,何曾受過這樣大的委屈,可是她承認她怕了,她在這個男人面前好像沒有一絲的存在感,永遠都滿是卑微。

    “輕衣!你、你聽我解釋,我、我該死,我不是人,我錯了,求你原諒我!”李覺皓眼神閃躲地解釋著。

    “呵!李覺皓,你除了道歉,就不想辯解了嗎?!”葉輕衣自嘲地笑著。

    “我……”李覺皓的聲音噶然而止,這時他突然抽出一把匕首,刺向葉輕衣。

    速度極快,葉輕衣沒有反應過來。

    突然葉輕衣感覺一陣天旋地轉,腰肢被一雙強腰力的臂膀摟住,停了下來。

    葉輕衣一臉驚愕的看向李覺皓:“你、你、居然要殺我。”

    葉輕衣感覺一陣頭暈目眩,腿腳發軟,跌了下去,突然被身旁的人接住,打橫抱了起來,那男人犀利的眸光看向李覺皓,磁性而冷漠的聲音對著李覺皓說道:“從今往後,葉輕衣,是我的,你傷她,現在不便殺你,日後,就在天牢裡度過吧。”

    說完便抱著葉輕衣大步走出院子,不曾回頭。

    李覺皓聽完那男人這番話,嚇得跌坐在了地上,天牢,那是死刑犯的牢獄,那男人究竟是誰,竟能一句話便讓新科狀元鋃鐺入獄。

    這時門外忽然進來一群侍衛,拉起他帶走,李覺皓知道,他完了。

    葉輕衣再次醒來是在一間華貴的臥房裡,她揉揉眼睛,偏頭看向床的另一邊,竟看到了一個冷麵俊美的男人。

    “你是誰?這是哪裡?”葉輕衣一臉蠢萌地問道。

    “我的臥房。”只見那男人依舊面無表情地回答道。

    “啊?女子不能輕易進男子房間的,你究竟是誰!”葉輕衣問道。

    “你的男人:顧厲城。”

    “你身體還沒好,來,把這碗湯藥喝了。”說著,顧厲城便拿起身旁尚還溫熱的湯藥,用手中的勺子盛起一手放在嘴邊輕輕一吹,便又遞給了葉輕衣。

    葉輕衣愣愣的看著男子,卻還沒反應過男子剛才所說的話,鬼使神差地張開了嘴,將湯藥喝了下去,只是她不知道自此她就上了冷麵王爺的賊船。

    世人皆不知,王爺究竟為何放棄本該屬於他的皇位,又為何因為一名女子從未納妾。

    直到很多年後葉輕衣問起他,顧厲城寵溺地笑笑:“皇帝,要承受太多。國務從來不是我的弱點,只是皇帝總有三千嬪妃,即便我想讓你獨寵後宮,也是不可能的,會讓你心裡沒有安全感,何不做個王爺,我雖從未納妾,可我知道,我有你就夠了。”

    “那你,是什麼時候喜歡上我的呀?”葉輕衣又一臉好奇地問道。

    “在你第一場生日宴上。”

    “怎麼可能啊,那時候我還那麼小。”

    “那時候你雖然小,但我知道,你終要跟我白頭偕老。”

    說完,在葉輕衣額頭上落下深情一吻。

  • 3 # 黃一玄傳媒國際主播

    兩岸青山蒼翠"碧絡峰"矗立在山之巔。山峰崎嶇,懸崖陡峭,兩邊峭壁縫隙間,長出了青苔,樹林茂密,樹枝青玉蔥蔥,沿著兩邊林間道,中間是石子和石磚,鋪墊的一條路"石頭打磨的,平坦光亮"間隙間長出了小青草,遠遠看"象是青青廬碧絲。山頂端,一座古式,建築的宅院.四周圍都是,房子連結著房子,房頂"雕刻著"簡易的"龍鳳對"宗紅色為主色,深淺相韻.窗欞都是"岸閣"的雕琢"門庭兩邊,有兩座石獅子看門呢!瞪著兩隻大眼睛,好不威風。

    雲飛揚一個人,走在小路上,步履輕盈,一看就是輕功了得"的年輕少俠,穿一身灰色長袍,外面罩一件藍色長褂,腰間掛件"玉佩",一條紅色"細繩線"編織的結"中間結"環繞著一塊美玉"剔透玲瓏的,是塊上等的"龍鳳翡翠",這是定情物,還有一隻"鳳翡翠"在女方.這可是雲飛揚的心愛之物手裡拿一把古劍,劍柄鑲嵌著,一顆耀眼奪目的紅寶石"雖然衣服很樸素,但是看裝扮也知道.非富則貴"出身名門"世家"。

    雲飛揚心想著,在走幾里路就到"碧絡峰"

    了,就見到碧亭師妹了。

    朱碧亭在山頂的涼亭,等了半晌午,急得她想飛奔下山"若不是今天穿了女裝"長裙、低白、淺粉、外褂、一籠紗衣"。悄然聘婷"婀娜多姿"芊芊淑女"風貌迷人"的十八一朵"含苞待放"的美少女。

    雲師兄"怎麼還沒回來呢!是不是家裡有事耽擱了呢!我們說好的,十天後的晌午

    "納涼亭"見面的…她正焦慮情緒.不遠處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象她這邊靠近。

    啊~~是武功高強"卓越不凡的"雲飛揚"雲師兄~~

  • 4 # 大海142581829

    富春江畔春季,景色宜人,有位浙東南山裡的中年人每年都會在這時候在這地方住一個月,臨山靠水。往事不再,記憶猶存。 三十年曾在杭州打拼,中遇心儀女子,現任妻,嬌小,相糙,猶如山溪的石頭,沒有姿,也沒有色,可對於一個閱 歷豐富的他來講,卻如珠寶,純真,自然,富春紅畔留下多少愛的足跡,兩人相依習習而談,杭州築起愛的小巢,不久,兒子出生了,他們回到老家生活。日子過得機械又充實,直到一天。

    這內褲是誰的,.我不知道,從杭州到山裡,要克服多少生活生產習慣上的不同,、光是語言障礙也難以愈越,因為有愛人的關心致至,日子倒也幸福,可這幸福被莫名打破了,從此跌入冰窟,幸好有兒子相信,倒也默默地支撐著。從那天起,兩人再也不能好好地講句話了,即然一講就煩,那就乾脆少講,儘量不講,沒有愛滋潤,女人象花,越發幹吧蒼老,男人

    又重回以前的性子,找樂子,但以特別方式尋樂,從心裡看不起女人,總有骯髒感。這樣的日子一過就是二十年,都已到了半老人,,越老越覺得孤獨冷寞,希望有知心人相伴,家裡人二十年感情不交流,已成陌路,偶爾為家公事公辦地寒喧兩句。女人似已麻木,因為兒子,男人心永遠在家,可永遠孤獨,時時似空落,以致身常在家外徘徊,半期盼,半尋找,還有幾分等待。每年春季去富春江畔住上個把月,用回憶溫暖那顆心。終於有天,邂逅一白衣女,子。長髮連衣袂蹁躚,圓臉,雙下吧,線條很柔很善,面白皮緊,眼精神而不鈄視,有點點高傲,有太多的疲憊,似世事跟她無關,有情無情,一見面就有分曉。本已心灰意冷,瞬息間內心有股衝動感,往日走南闖北豐富的閱歷使他很快同白衣女子聊得十分投機,聊了幾次後,漸漸話題由淺入深,聊些男女間敏感的。得知她外地嫁入浙江,丈夫一農民,過得十分不如意,當她聽到他二十年不近女色時,十分驚奇,這還是世間的人麼,對他好奇起未,終於有一天按捺不住,墜入圈套。可從這天后,男人便如同消失了一般,白衣女子同往常一樣散步,直到兩個月後,我兒子生病了。面對著突然冒出來的又黑又瘦的男子,白衣女,一又氣又急,一聽這話,馬上又關心起來,嚴重嗎,嚴重,不過現在已好了。家不和祥氣就減少,要討媳婦了,兩人還不和好,怎麼搞,男人一怔,愣了一下,是的,應該和好,轉身離去。一切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過了四五天,再次碰面,男子越發的憔悴,好了嗎,沒,回不到從前了,是家要緊還是你的面子要緊,當然是家要緊,這麼多年,即使關係再不好,兩人各負其責,家也是井井有條,只是氣氛不好,兒子在中問小心地周旋著,陪陪媽時,也抽空,陪陪空。這次兒子生病,妻子更加瘦弱,他也看在眠裡痛在心裡。兩人關係搞好點,家裡事都要好好商量,去杭州,你杭州有房嗎,男人一怔,轉口道沒,又轉身離去。過,了幾個月,再次碰面,男子合掌低頭,對著女子說,感恩有你,好了嗎,好了,女子臉稍露失望,那我,,,讓菩薩保佑你全家,祝你全家幸福,女子嘆了口氣,早知如此,散了吧,以後不見面,好,兩個名自離去,不曾回頭,世界上不缺情,只是不屬於自己

  • 5 # 三月桃涼

    如果有一天,你發現你最親密最熟悉的朋友,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你會怎樣做?是離開?又或是幫助?

    雙面人

    八月三十一日,新的一年開學季,在大大小小的孩子們的哀嚎聲中到來。在這假期的最後一個晚上,基本上每一個孩子都手忙腳亂,有的人在趁這段時間完成落下的一個假期的功課,有的人正在享受暴風雨來臨前的狂歡。

    此時的周南,也正處於一片混亂之中。但她的混亂,並不是像是其他的孩子一樣因為作業沒寫完,恰恰相反,她根本就沒有作業。

    她現在的忙碌,是因為,她要轉學了。

    媽媽又在嘮叨了:“南南你在那邊,一定要和同學好好相處,知道嗎?我以後不能常陪在你們身邊了,凡事都要靠自己。你一定要多給媽打電話,別忘了啊,你哥和你爸都是不著家的。媽這兩年就是守著你過日子…”她低下頭,過了好一會才再一次抬起頭,吸了吸鼻子。語氣仍是像剛才那樣,但聲音卻是明顯變啞了:“媽也不想讓你去的,畢竟你還太小。但一來是咱們家還有生意:二來是你的成績實在是太好了,相信你自己也不希望讓自己玉璧蒙塵,對嗎?”

    周南也很理解自己的母親,媽媽是一個家庭主婦,整日與鍋碗瓢盆為伍。爸爸是個生意人,天天在外應酬。二十五歲的哥哥剛剛大學畢業,正在和幾個朋友一起創業,也是不能經常回家。媽媽一個人既要照顧好全家,又要照顧好小女兒,談何容易。

    周南道:“一|五華仙島五座繁城

    傳說,在茫茫東海中,有一個小島,名喚五華。島有五城:東楓、南花、西漠、北雪、中月。島上風景優美,物產豐富,島上人皆都相貌不俗,乃是一個世外桃源。中原大陸千百年來有無數支船隊爭相去往,卻無一人歸來。有人說海上風大浪急,數萬艘船皆塵歸於海。也有人說島上生活太過美好,令人流連忘返,樂不思蜀。

    但流傳最廣的,卻是這樣一種說法:萬年前,天上仙神嫉妒五華島的美好,便放出一群妖物,破壞島上安寧。在島上四處殺人放火,無惡不作,令島上居民苦不堪言。島上一天賦異稟之人為抵禦這群妖邪之物,冥思苦想,建立了一個專門抵禦這些東西的組織:除妖堂。

    除妖堂心法,專門剋制這些妖物的法力。一|時之間,人類一方大獲全勝,揚眉吐氣。

    五華島卻由於千百年的戰爭而變得面目全非,血流成河,早已非當年的世外桃源。

    可惜好景不長,除妖堂一方有位法力高強之人,本可站在最高處呼風喚雨,卻為了一隻花妖,不顧一切,公然背叛除妖堂。還不知道用什麼法子,把自己變成了一隻妖。把抵禦除妖堂心法的方法教給了妖族。除妖堂費盡心思,終於把它消滅。

    可是妖族已經學會了如何去控制控制除妖堂的心法。但除妖堂的高手也是眾多,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這一僵持,便是百年。

    期間雙方首腦都沒有停手罷鬥,只不過各有勝負。

    但人類和妖族的百姓們卻累了。

    每天都是戰爭,就算是法力充沛的妖,也受不了。沒有人去種糧食,遍地都是鮮血,饑荒在迅速蔓延。但那些支援戰鬥的人,卻看不到,只會催促著這群老弱殘兵上到前線,去戰鬥。

    大家都倦了,很多人連把劍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

    更何況,真正有血海深仇的,不過十之二三。沒有人願意去為了別人的仇恨而付出自己的生命。比起復仇,對他們來說,還是活著更加重要。

    直到大約九百年前,一個奇蹟一樣的人出現了,他的名字,叫做鍾離,是個人類和妖族的混血。

    本來,這樣的身份,在妖族是絕對沒有地位的。因為誰也不知道,怎麼會出現他這樣的血統。

    但他法力高強,先是殺光了所有支援戰鬥的妖,然後對除妖堂的人們說,不要再打了,妖族願意先退一步。但從此以後,人與妖二族必須和平相處,互不侵犯。妖族在西漠北雪二城落戶,人類住在其餘三城,各自休養生息。

    北雪西漠二城雖在五城中佔地最廣,但一城盡是冰天雪地,一城盡是大漠孤煙。人類也不希得要。

    就這樣,兩個種族一同重建了五華島,恢復了曾經的繁華。一切重新恢復平靜。

    相安無事,至今已八百九十九年。

    而就在第九百年,平靜被打破了。

    一縷虛弱的殘魂,找到了一個宿主,見證了九百年的無奈與不甘。

    這個世界,永遠沒有嚴格的對與錯。只要是對的,就放手去做。

    外界的流言蜚語,都只不過是為了阻擋你腳步的一塊小小的絆腳石而已。

    你,只是你自己。

    二|

    除妖堂坐落在五華島的都城中月城的中心。

    建築佔地極廣,百階之上,方見真顏。座座亭臺,處處飛簷。個個樓閣,雕樑畫棟。金碧輝煌,氣勢磅礴。這些建築的中心,是一個寬敞平坦的校場。

    而來往之人,皆是一身與這金塔一般顏色的黃色長袍,胸前和箭袖上以金線繡鳳鳥紋,寓意祥瑞降臨於世。腰間帶一個環形玉佩,底下是金黃的穗子,是除妖堂統一的通行符。

    今天似乎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近千人都聚集在這一個地方,熙熙攘攘的。

    校場中。

    “又是一屆的新秀大會,今年又有什麼厲害的人物?”一個女弟子尖聲問道。

    新秀大會,便是每一個除妖堂弟子十六歲時都要經歷的挑戰。用來定下這個弟子的修為。除妖堂把弟子按法力強度分為九個等級,也就是一到九重。六重以下的弟子袖子皆為箭袖,方便戰鬥。六重以上的弟子則是寬袍大袖,風度翩翩。雖是分為九重,但真正達到九重境界的,百年來不過寥寥幾人而已。

    “年年都是攝魂司贏,萬卷百草是絕對分不上的。他們還比什麼啊。”另一女弟子答道。

    除妖堂主要分為三個司,攝魂司、萬卷司和百草司。所謂攝魂司,就是除妖堂除妖的主力。因著除妖堂除妖,便是抽出妖的魂魄,放歸大地,便叫了這個名字。

    “師姐你這話可就說錯了,聽說萬卷司司主新收了一個弟子,說是心法練的極好。才拉上咱們司主硬是要求比一場。”又一女弟子插嘴道。

    第二個人被駁了話頭,有些不悅,道:“我倒要看看是什麼貨色。”

    第一人突然拽住了兩個同伴,往上面指了指,低聲道:“噓,玄玉師兄在那裡。”

    另兩人馬上止住話頭,向第一個人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不遠處一個長鬚老者負手站在校場側面的高臺上,望著底下來往的人群。一個身長玉立的二十來歲的青年立在他身旁,也是是一身除妖堂校服,只不過袖子不是箭袖,而是寬大的。側顏俊極雅極,嘴角噙笑,溫文和煦。她們指的,就是這個少年。

    三人起鬨道:“玄玉師兄真好看啊,年紀輕輕就成了攝魂司的首席弟子,法力高強,頗得堂主垂青。”

    “人家可是四年前新秀大會的狀元,年僅十六歲便有了七重修為。”

    這時,階上的少年好像察覺到了什麼,轉過頭,朝著三人的方向微微一笑。

    三人齊刷刷地臉上一紅,趕緊轉過身去,落荒而逃。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冷冷地喝問:“背後議論攝魂司首席弟子,該當何罪?”

    聽到這個聲音,三個小女弟子都是魂飛魄散,僵硬地轉過頭去。

    身後是一個身著除妖堂校服的少女,高昂著下巴,顯得趾高氣昂。長相甚美,只是眉梢眼角,盡顯凌厲。

    三個女弟子硬著頭皮行禮道:“玄青師姐。”

    玄青哼了一聲,慢條斯理地問道:“我問你們呢,身為百草司弟子,背後議論攝魂司弟子,該當何罪?”

    三人小心道:“我們再也不敢了。”

    玄玉站在高處,把一切看得一清二楚,正想下去為三人求個情,無奈老者突然開口道:“玄玉?”

    玄玉只得行禮道:“堂主。”

    堂主指著下面道:“你妹妹。”

    玄玉望去,只見寬闊的校場中央,用硃砂畫著一個巨大的符咒,鮮紅奪目,乍一看便似用鮮血畫就。這就是無間符。

    百來個少年男女正圍著這個符咒。他們身著黃色校服,腰懸配件,腰間帶著一個小布袋子。那是專門放置魂魄的歸魂袋。袋子雖小,卻能鎖住最兇惡的魂魄。

    所謂新秀大會,便是將年滿十六歲的除妖堂弟子遣送至無間,去獵殺那裡的妖物,並將魂魄收入歸魂袋中。

    無間可不是什麼好地方,那裡曾經是妖界的都城,富麗堂皇。如今卻滿是斷壁殘還,滿地業火且妖物橫行。裡面滿是那些壞事做盡,不得超生的妖物。由於數量太多,無法處理乾淨,索性便給這些小弟子們當作一個試煉的靶子,去鍛鍊自己的能力。他們收來的魂魄,經過淨化,再放歸於世。雖然聽起來很艱難,但若非如此,也達不到試煉弟子的目的。

    玄玉細細地看著底下的一群小弟子,終於在幾百個人頭中間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那是一個少女,眉眼和玄玉有七八分相像。穿著除妖堂的校服,胸前的鳳鳥紋在Sunny下閃著粼粼金光,便似要凌空飛起。少女的神情卻和明豔的校服相反,滿是淡漠疏離,Sunny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有些不舒服的躲了躲,藏到了一片陰影裡。

    堂主問道:“她叫什麼名字?”

    玄玉答道:“沈玄音。”

    堂主微微頷首,又問道:“玄音?她就是萬卷司司主說的小天才?”

    沈玄玉道:“不敢當,不敢當。”

    堂主笑道:“沒什麼,我瞧這孩子的確是個練功的好苗子。”

    他眯眼仔細看了看,道:“她看上去不太開心。”

    沈玄玉神色間略有憂色,道:“她一直是這樣。“末了又補充道“自從父母死後。”

    老者默然。

    好一會才澀然道:“你們父母的事,我很惋惜。他們是很好的除妖師。”

    這回玄玉沉默了,神色間是少有的憂鬱。半晌,他啞聲道:“她一直認為,當年的事,是他的錯。“

    二人都沉默了。

    好半天,堂主才道:“那劍不錯,叫什麼名字?”

    沈玄玉知道堂主在故意轉移話題,便接道:“那劍叫冬辰。”

    沈玄音正在試劍,把劍從鞘中拔出來,對著Sunny照了照。劍光在明媚的Sunny中散發著冷凝肅殺的光澤,形成鮮明的對比。

    堂主讚道:“劍如其名。”

    沈玄玉笑笑,神情又恢復了溫和,行禮道:“大會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先行一步。”

    他前行幾步,朗聲道:“請大家靜一靜。”

    整個校場馬上肅靜下來。

    沈玄音覺得差不多了,接著道:“大會現在開始。”

    鮮紅的符咒剎那間爆發出紅光,站在它上的幾百個小弟子,消失了。

    三|

    鍾離-----如繹

    鍾情-----無塵

    鐘意-----賽雪(璇花)

    謝庭月

    合心(琅鈺)-----無心 (泓瀠)

    平安-----(銀彎)星逸

    路一

    沈玄玉-----瑾玉

    沈玄音-----冬辰

    花銘-----雲漢

    何子夕-----若錦

    副CP/一路平安

    一|大雨傾盆黑衣現身

    忽的天空中一個驚雷劃過,一道閃電劃過天空,霎時將四周照的雪亮。藉著亮光,沈玄音赫然發現,在二人前方不遠的地面,另有一個漆黑的影子。鍾沈二人一抬頭,發現屋頂上有一個黑色的身影單膝跪在屋簷上,臉帶面幕,腰懸佩劍,在狂風暴雨中氣定神閒,赫然便是剛才甩掉他們的平安。

    見行跡被人發現,平安輕輕笑了一下,轉頭就跑。鍾離眼疾手快,反手一把銀色花瓣就甩了出去。平安在雨中稍稍錯了錯身子,輕鬆躲過,鍾沈二人趕緊追了上去。

    平安見二人緊追不捨,再次加快腳步,從一間間被暴雨打溼後滑溜溜的小屋屋頂上跨過,飛速向前。一襲黑衣融入進黑夜,若不是鍾沈二人都五感靈敏,說不定見他的身影都看不清。

    大雨仍在下著,打溼他們的衣裳,衣服溼淋淋的,無比沉重,拖慢他們的速度。沈玄音抹了一把臉上的雨水,見這人影逃跑的方向越來越荒涼,房屋漸漸稀少,竟是他們來時的那座唯青山,心道不妙。

    她見前方的平安一襲黑衣勁裝,身型飄忽不定,速度極快,但鍾沈二人亦不是平庸之輩,雙方之間的距離在不知不覺中漸漸縮短。

    不知為何,沈玄音看著平安的身法,竟隱隱有種熟悉的感覺。

    旁邊的鐘離顯然也發現了方向不對,放慢腳步,耳朵彈了彈,有些遲疑,但就在這一瞬的功夫,平安就和他們拉開了距離,跑進了山裡。情急之下,鍾離拔出如繹劍,在手裡掂了掂,隨即擲了出去!

    一道銀光閃過,只聽一聲利器入肉的悶響,如繹已將平安穿身而過。平安踉蹌著停下,扶著身旁的一棵樹休整,身上還滴著水。但鍾離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時間,欺上前去,從他身後拔出如繹,一|時之間血花四濺,再次向他揮去。

    平安捂著傷口,悶哼一聲,銀光一閃,拔出腰間佩劍反擊。寒光閃動,一紅一白兩劍相交,鍾離的如繹竟差點脫手!鍾離愣了愣,沒想到星逸的力量竟強到這種程度,打了個趔趄。趁著這個機會,平安又跌跌沖沖的跑了出去。

    沈玄音看他出劍時的姿勢,心中雪亮,道:“我知道他是什麼來歷了。”

    鍾離目光轉向她:“怎麼說?”

    沈玄音道:“他是除妖堂的外門人。”

    所謂外門人,便是除妖堂的一個分支。五華島這麼大,除妖堂又設立在京都,如果在這麼偏僻的地方有妖的蹤跡,就算立即派出人手,幾日之內也無法到達,遠水解不了近渴。所以在這種偏僻的地方,除妖堂會專門派人駐守,被選中的那家人則會世代居住在這裡,守衛一方安寧。

    鍾離道:“可看他身法,明顯是隻妖。”

    沈玄音道:“我絕不會看錯。這正是奇怪之處。”

    鍾離也有些找不著頭緒,只得道:“既是除妖堂的人,那你應該比我更加了解。你先想想,能否判斷此人身份?”

    沈玄音道:“這附近的外門,好像是有兩家。”

    鍾離不禁皺了皺眉,道:“好像?”

    確實,以沈玄音的記憶力,絕不會出現“好像”的情況。

    沈玄音道:“這片的部署不是我哥哥負責,我也不太瞭解,但我聽說這兩家其中的一家這些年好像是…被滅門了。”

    “滅門?”

    “正是。”沈玄音道,“另一家說是被妖物所殺。”

    她頓了頓,又道:“而且看他的那柄劍,好像是...”

    突然,一陣凌厲的破空之聲劃過,被沈玄音輕而易舉地截下。

    沈玄音皺了皺眉,發現她截下的東西竟是一塊薄薄的石頭,不由訝然,但還是沉聲道道:“既是除妖堂的人,趁人不備之際偷襲,不太地道吧。”

    平安反唇相譏道:“既是除妖堂的人,和狐妖混在一起,也不太地道吧。況且,誰告訴你我是除妖堂的人了?我只不過是一個化子罷了。”他的聲音十分低沉,還帶著點微微的沙啞。

    不知為何,鍾離聽到這句“我只不過是一個化子罷了。”的時候,微微一愣。

    沈玄音見他中了鍾離的一劍之後,仍能談笑風生,不禁在心裡讚了他一聲修為了得。

    這時,鍾離突然伸手,摘下了蒙在平安臉上的面幕。

    在他伸手的同時,平安下意識往後一仰,卻牽動了傷口,沒能躲過。

    沈玄音注意到他的反常,問:“怎麼了?”

    鍾離盯著平安的臉看了一會,沒看出什麼,只得道:“沒什麼。”

    沈玄音再次把目光轉向平安,看清他的面貌,不禁覺得眼前一亮。

    面幕下一是一張極年輕的少年面龐,大概十七八歲,跟沈玄音差不多大。大概是長期佩戴面幕所致,蒼白的有些病態,鼻樑高挺,劍眉星目,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很是清明。他左側面頰上,從鼻樑邊,到外眼角,有一條淡淡的傷疤。平添幾分凌厲。眉心一點|五瓣花狀的妖族印記鮮紅如血,證明他的妖族身份。雖身陷困境,但神色間仍是沒有太大變化。如果不是事先了解,很難想象到,這是那個彈指間輕鬆造出滅門慘案的臭名昭著的平安。

    沈玄音心道:就憑他這個臨危不亂的態度,若走的是正道,在除妖堂定能成為哪一司的首席弟子,真是可惜了。

    面幕被人摘去,平安也沒有什麼太大反映。只是倚在身後的樹上。他隨意擦了擦胸前傷口流出的血,按住,懶洋洋地瞥著鍾離道:“鍾大人當真了得,算了,我也不想再抵抗了,帶我走吧。”他的聲音實在是與面容不符。年紀雖小,聲音卻低沉沙啞,莫名帶著一絲滄桑感。

    沈玄音卻是愣了一下,沒想到事情竟這麼容易,好半天才憋出了一句:“為什麼,你這又是何苦?”

    平安把目光轉向她,掃了一眼鍾離,眼珠一轉,隨即用兩個極亮極亮的眸子盯著沈玄音。看的沈玄音渾身不自在,不覺往後退了兩步。同時,站在一邊的鐘離手悄悄地握到了劍柄上。

    平安的眼角注意到了這些細節,嘴角抽了抽,目光又在二人身上轉了幾圈,終於看向地面。

    良久良久,平安終於抬頭,苦笑數聲,眼中緩緩流下兩行淚水,把沈玄音嚇了一跳。平安看著她,用沙啞的聲音,輕輕地,痛苦地道:“既然你想知道為什麼,那就讓你看看吧。”

    說著,冷不防向前跨了一步,一指點中沈玄音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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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溫文公子和煦如陽

    沈玄音感覺身子一輕,天旋地轉,晃了晃,終於站穩腳跟。這種感覺她最是熟悉不過,明白自己是被帶到了平安的記憶裡,便凝神觀看。

    平安走到一面銅鏡前停了下來,抬起手,攏起披散的發,在腦後緊緊束了起來,隨後站直整了整衣裳。

    平安現在大約十歲左右,雖沒完全長開,但已可窺見日後那個俊秀少年的影子。他現在眉心還沒有那點妖族印記,穿著一襲黃色的衣裳,胸前和箭袖上以金線繡鳳鳥紋,寓意祥瑞降臨於世,腰間帶一個環形玉佩,底下是金黃的穗子,正是除妖堂的那身校服。

    平安攏了攏箭袖。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了敲門聲,一個平和的聲音道:“阿英,起來了嗎?”

    阿英聽到聲音,後退幾步,打開了門,應到:“父親。”

    他一開口,聲音卻不是沙啞的,而是孩童應有的清脆。

    門外之人是一箇中年男子,神色平和,也是一身除妖堂校服,袖子寬大,說明他至少有六重以上修為。他點了點頭,道:“走吧,今天是你學藝的第一天。”說完,就往前走。

    阿英在他身後默默跟上,沿著曲折的迴廊往前走。

    沒多久,父子倆便來到了一座祠堂前。父子二人越過門檻,走了進去。

    阿英拖來兩個蒲團,自己和父親一人一個,跪了下來。二人各娶了供臺裡的線香,在燭火上燎了燎,點燃後插在靈位前的銅鼎裡,對著整整齊齊碼成一排一排的靈位拜了三拜。

    之後,父親站了起來,而阿英仍跪在蒲團上。父親指著一張畫像道:“這上面畫的,是咱們葉家第一代家主葉染。”

    葉英凝神望去,只見畫像上是一個身形高挑的女子,面容姣好清秀,只是眉梢眼角,隱隱帶著些凌厲。也是一身黃底金紋的除妖堂校服,袖子和葉父的一樣,也是寬大的。

    父親接著道:“咱們這位家主,說起來生平也是悽苦。她天資極其聰慧,年僅十七歲便達到了六重的修為。之後便到了這裡,做了外門人,並遇見了自己的命定之人。後來,就有了一個兒子,因為葉染前輩是駐守在此的外門人,孩子便隨了母姓,取名葉繁,希望他以後能像他的名字那樣,讓家族繁茂昌盛。

    他長嘆一聲,接著道:“事情後來就轉為了悲劇。葉染前輩的丈夫在一次除妖的過程中遇害,不幸身殞。由於葉繁自幼沒有父親,葉染前輩便極其疼愛兒子,把他視若瑰寶。而葉繁也不負眾望,和母親一樣,亦是天資聰慧,修為了得。”

    說到這裡,葉父停了下來。葉英不禁問道:“那這位葉繁前輩,後來怎樣了?”

    聽到這裡,葉英不禁睜大了眼睛。

    葉父見他這樣,輕輕說道:“是啊,你也覺得這很不可思議,對吧。但,這的確是真的,葉繁前輩,他就是個天才啊。”

    葉英追問道:“然後呢?”

    葉英略略思索,問道:“葉前輩都到了九重的境界,還能再上升嗎?”

    葉父道:“不能了,不能了,到了那個境界,就算再努力,他的提升也只是微乎其微。於是,他就想到了另一個辦法,換一個形式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葉英驚訝道:“換一個形式?怎麼換?”

    葉父似是有些猶豫,但還是回答:“他…自甘墮落,去了無間,成了妖。”

    葉英又問道:“那,他一個人,是怎麼變成妖的呢?”

    葉父順嘴說道:“首先,你自身要有極高的修為,然後去無間,找到一隻和你修為差不多的妖,將其生擒,驅散自己的一半魂魄,再用妖的一半魂魄補齊…”

    葉父見葉英聽了這話,若有所思,這才驚覺自己已經說了太多,極是不妥,忙道:“這些你不用知道,來,我接著給你講葉家的故事。”

    不等葉英再說,他就接道:“葉繁成了妖后,修為又是突飛猛進。而他自己也嚐到了作為一隻妖的辛苦和好處。他有了一個夢想,讓人和妖能夠和平相處,不再敵對。”

    “他輾轉各地,告訴人們,妖也有情感,也有人性。遇見他們的時候不用再如臨大敵,只要人們不惹到他們,他們就不會攻擊人。只要人們對妖表現出善意,妖也會用善意去回報人們。”

    “可是,因為他現在是妖,不能服眾。人們都說都說妖就是妖,就是一隻畜生罷了,談什麼情感和善意。更有的人聽不下去,對他大打出手。迫不得已之下,葉繁不得不還手,這一還手,就傷了人性命。而且這個人,還是除妖堂的一個門主。”

    他嘆了一口氣,神色間有幾分悲涼,道:“葉繁原來為人時,家世顯赫,又負有九重修為,人人巴結他還來不及,又怎會去反駁他。人人都會認為他永遠是對的,他說的話就是聖旨,沒有任何人敢違抗。可是身份變了,人心也就變了。除妖堂的人剛開始只是認為他散佈謠言,禍亂人心。可是他現在殺了人,還是除妖堂的人,事情就另當別論,便不惜犧牲整座除妖堂,也要拿他歸案。”

    “葉繁雖有九重修為,可也敵不住除妖堂的高手沒日沒夜地挑戰。其中不乏抱著拼死之心前來決鬥之人。葉繁雖一個個打敗,修為也因此大大提高,但,卻最終受不住了。”

    “他拖著一身的傷,來找母親,尋求庇護。可葉染前輩見到他的第一眼,問的便是"你回來做什麼"葉繁聽到這句話,登時心灰意冷,問道"不是你說,只要是對的,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嗎?"說完,便奪門而出,寧可死在外面,也不願再回來了。”

    葉父見葉英皺著眉頭,臉露不忍之情。皺了皺眉道:“我說到這裡,你或許會覺得葉染前輩不近人情,但她這樣做是對的,你想,如果那日葉染前輩留下了葉繁,葉家會怎麼樣?敵得過除妖堂的萬千高手嗎?葉家極有可能止步於此。”

    葉英勉強調整心態,轉移話題道:“那後來,葉繁前輩怎樣了?”

    葉父臉色也緩和了些,道:“他消失了。或許他死了,也或許沒有,總之沒有一個人知道他的行蹤。”

    “而葉染前輩失去愛子,失魂落魄了好多年。終於在晚年,收養了一個孩子,取名葉茂,也就是我的爺爺。”

    葉英聽到這裡,若有所思道:“葉染前輩應該還是愛葉繁前輩的。枝繁葉茂,她是想要重新開始,重新創造一個她心目中完美的葉繁嗎?”

    葉父嘆道:“或許吧,葉茂這個孩子雖然天資不夠聰穎,但性子是極好的,溫和卻不懦弱。”

    “葉茂前輩聽了葉繁的故事,認為葉茂行事太過偏激,不該去管那些閒事,更不該出手傷人。思前想後,立出一條家訓:平和穩重,爽朗舒落,不可偏激,不可仗勢欺人。這,也是你要記住的,知道了嗎,葉英。”

    他看了看葉英,道:“說了這麼多,時候不早了,你也該練功了,先從最基礎的練起吧。”

    說著,從袖中取出了兩個小冊子,給了葉英,道:“除妖堂的知識,最大的特點就是上手極快,且威力奇大,對修習之人沒有限制。

    而除妖堂人又極多,許多年來洩漏了不少心法在外。可除妖堂的心法若是那麼容易就為歪門邪道之人所用,除妖堂也不會留存到今天。只有心思純淨之人,才能懂得這門心法的真諦,從而獲得極大的力量。”

    他看著葉英的眼睛,道:“所以,練除妖堂的心法,最主要的就是心無旁騖,越到最後就越不可有分毫雜念,否則極容易走火入魔。”

    “你手中的這兩本,是除妖堂最最基礎的知識,一定要好好背誦。“

    葉英看著手中的冊子,點點頭對父親道:“知道了父親,我回去定當認真修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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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場景翻轉。

    葉英端坐在書房讀書。

    四下裡一片靜默。

    修長的指尖默默翻過一頁,忽然,只聽“吱呀”一聲,門被輕輕推開了。只見門外是一個婦人,容貌清秀,面容與葉英有七八分相像。手裡端著一盤橘子,緩步走了進來。

    葉英微微抬頭,笑嘻嘻叫了一聲:“娘!”

    婦人笑了笑,把水果放在桌子上。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她身後卻冒出來了一個小小的腦袋。一看見他,大大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叫到:“英哥哥!”接著便噠噠噠地跑過來,一頭撞在葉英身上。

    葉英有些無奈,揉了揉妹妹的頭,道:“秀秀你慢點,你看,撞疼了吧。”

    被稱為秀秀的女孩扁了扁嘴。奶聲奶氣地道:“秀秀這不是急著來看英哥哥嗎。”

    葉母笑吟吟地道:“就是因為秀秀想見你,我才特意帶她來的。你說你這個親哥哥,都不主動去見她。”

    葉英道:“近來功課太多,沒有空閒。”

    秀秀脆生生地到:“父親真是的!我想見英哥哥一面都不行。”

    葉英勸道:“也別怪父親,他也是希望我好。”

    葉母微笑道:“對了,你父親讓我問問你,你有沒有想好要什麼樣的佩劍,我去跟你父親說。”

    聽到這裡,葉英眼睛亮了起來,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書,嘩啦啦翻了幾頁,指著一個插圖說:“娘,你看,就是這樣的!這是前任妖王的貼身佩劍雲漢。用來自北雪成的銀妖打造。這把劍自身便是一隻妖。當年妖王花銘抓住它後,費了好大功夫,才說服它化為一柄劍,為自己所用。整把劍看似輕盈,實則分量極重。劍柄及劍身上雕以滿天星河。劍鋒上籠罩著一層銀光,就像星星一樣。”

    葉母笑道:“聽起來很棒呢,我現在就跟你父親說,然後再回來看你。”

    她向秀秀招了招手,讓她跟自己走。

    秀秀馬上就不笑了,牢牢地抓著葉英的手臂,不聽母親的話。

    見狀,葉英說道:“娘你自己去吧,秀秀留在這就可以了。”

    葉母道:“我怕她會打擾你。”

    秀秀馬上道:“不會的不會的,我一定會乖乖的!”

    母親出去了。

    秀秀坐在哥哥身邊,看見母親剛才拿進來的橘子,問道:“英哥哥,我可以吃這個嗎?”

    葉英知道她一定盯著這個好久了,忙拿了一個塞進她手裡。

    秀秀慢悠悠把橘子剝開,塞了一半到嘴裡。

    半晌,葉英聞了聞,道:“好香。”

    秀秀指向她剛剛隨手放在桌子上的橘子皮,問道:“是這個嗎?秀秀也很喜歡這個味道。”

    “就是它。”

    秀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道:“英哥哥喜歡,那我就多扒一點。”

    葉英剛想阻止,卻已經來不及了,秀秀手極快,轉眼間就扒出來了五六個。

    室內頓時泛出橘子的清香。

    葉英看著扒好的橘子,犯愁道:“這下怎麼辦,吃不了娘該說你了。”

    秀秀眼珠子一轉,抓起一瓣橘子就往葉英嘴裡塞,笑嘻嘻地道:“我吃不了,英哥哥幫我吃啊。”

    葉英把橘子塞進自己嘴裡,問道:“看你扒橘子那麼熟練,一定吃過很多吧。”

    “英哥哥猜對了哦,秀秀最愛吃橘子了!”

    葉英看著她,笑了:“那你慢慢吃,我先讀書了。”

    “嗯,我保證不做聲。”

    過了許久,葉母回來了,她推門進來,第一眼看見的就是滿地的橘子皮和靠在葉英身上睡著的秀秀。

    葉母:“...”

    葉英見母親這樣,忙把秀秀抱了起來,轉移母親的注意力,道:“娘,你看,秀秀睡著了呢,你看這孩子多奇怪,吃著吃著就睡著了。”

    葉母無奈地掃了一眼凌亂的室內,葉英馬上說道:“母親先帶秀秀回去吧,這裡我來收拾。”

    葉母搖了搖頭,接過秀秀,出去了。

    走到門口,葉母想起了什麼,轉頭對葉英道:“秀秀明年就五歲了,有空的時候你可以教教她認字。”

    葉英應了一聲是。

    葉母把門緩緩帶上,悄悄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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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葉父坐在書房裡,葉英站在他旁邊。

    此時的葉英仍是穿著那身黃色的校服,胸前的鳳鳥紋氣勢磅礴。

    他的個子卻是長高了不少,似乎已是幾年過去了,臉上的稚氣褪去了不少。

    葉父從身後拿出了一柄劍,對葉英說道:“阿英,你今年十四歲了。”

    葉英輕輕應了一聲是。

    葉父接著道:“在你這個年齡,你的修為已經很高了。這把劍給你,以後它就是你的貼身佩劍了。”

    他把劍遞了出去,葉英伸出雙手想接,葉父卻不放手。他沉聲問道:“還記得你第一天學藝時,我對你說的話嗎?”

    葉英恭敬應道:“您說練除妖堂的心法,最主要的就是心無旁騖,越到最後就越不可有分毫雜念,否則極容易走火入魔。”

    葉父道:“正是。如今你有了佩劍,我就不能再時時刻刻盯著你了。你自己練功,一定小心。記住,心無旁騖。”

    葉英道:“我知道,平和穩重,爽朗舒落。”

    葉父接道:“不可偏激,不可仗勢欺人。”

    他頓了頓,隨即解釋道:“你現在修為已經很高,如今又有了佩劍,殺傷普通人性命輕而易舉,你一定要與人為善,千萬不可向普通人拔劍。”

    葉英應道:“我明白。”

    葉父終於鬆手,把劍塞到葉英手裡。

    那劍入手沉甸甸的,葉英看了看,眼睛瞬間亮了。

    他喃喃道“這是...”

    葉父微笑道:“你不是說你喜歡雲漢劍嗎?這幾年我除妖的時候一直都有留心在找。雖然我最終還是沒有找到,但我請人給你按照雲漢的樣子鑄了一把。怎麼樣,喜歡嗎?”

    他輕輕把劍從鞘中拔出,一道清澈明亮的靈光爆發出來。

    看來這劍不僅樣子和雲漢相仿,連劍上的靈光也是一樣的明亮。

    “至於劍的名字嘛,我因為想要給你個驚喜,就沒提前給你商量。我給它取的名字叫銀彎。好聽嗎?你不怪我吧。”

    葉英看了看劍柄,果然在劍柄上看到了銀彎二字。笑了笑道:“沒關係,父親,我很喜歡。”

    葉父又道:“對了,秀秀今年也有八歲了,淘氣的很,天天要朝著出去玩。你今天|下午就不用練功了,去陪陪她吧。”

    葉英應是。

    父親摸了摸下巴,微笑道:“你其實從小就是個性情中人。你愛的東西,就是粉身碎骨也要護它周全。你恨的東西,就算是死,也要拉上它一起。”

    “在你親近的人面前,你總是能說很多話,可是在不熟悉的人面前,你連一句話都懶得說。”

    葉英回道:“其實我覺得這樣的性格,有違家訓。”

    葉父笑道:“其實你這樣也沒什麼不好。每個人都有不同的性格嘛。我覺得你這樣很好。

    葉英輕輕地笑了笑。

    葉父道:“行了,你也別擱我這待著了,去找你娘吧。”

    葉英一推開門,便看到了在旁邊站著的葉母道。

    葉母衝他一笑,眼角邊的細紋不顯蒼老,反而更溫和。她溫聲道:“走吧,我們去看看秀秀。”

    二人沿著迴廊慢慢向前走。沉默了一會,葉母對葉英說:“阿英,你知道嗎?你這把劍,來頭很大呢。”

    葉英自是明白,銀彎和雲漢那麼相像,肯定不是隨隨便便就能鑄出來的。

    母親接著道:“這把劍是你父親託人千里迢迢從中月帶來的上好白銀鑄成的。雖不及雲漢有靈性,但也是一等一的好。又請了最好的鑄劍師鑄成。”

    “因為事情鬧的動靜太大,鑄劍的事讓北青鎮的外門人白家知道了。他家的小白公子看上了銀彎。哭著喊著要這把劍,你父親是寧可撕破臉皮都沒給。”

    “說到這個小白公子,白青,你小時候也是有見過的,還有印象嗎?”

    葉英沉吟片刻,道:“沒有,但我聽說此子在北青鎮飛揚跋扈,欺凌弱小,一派紈絝子弟的作風。”

    葉母道:“你這話是話粗理不粗。他父親白淵也是一樣,這叫上樑不正下樑歪,把白青寵的不成樣子。”

    葉英很少見到一向溫和母親這樣詆譭別人,想必是那白青已經頑劣到連母親都忍無可忍。

    母親指了指面前的那個小屋,道:“秀秀就在裡面。”

    葉英推開了門。

    等候多時的秀秀見他來了,一下撲過來,抱住他的手臂,笑嘻嘻道:“等你好久了,我們去哪玩?”

    葉英知道她只不過就是隨口一問而已,自己心裡肯定早就已經想好了。便反問道:“你想去哪?”

    果然,秀秀笑道:“好不容易你能陪我玩一天,咱們就去集市吧。”

    葉母道:“若是去集市,我應當換身衣服,免得嚇到外面的人。”

    確實,外門人在這種偏僻的地方算得上是天神下凡般的存在。由於妖物一般都在夜間出沒,外門人一般也在夜間行動,神龍見首不見尾,替百姓除害。若是直接大剌剌地穿著家紋袍出去,一定會引起轟動,被人們圍著看。

    秀秀自也知道這件事的重要性,便鬆開了挽著哥哥的手臂。

    葉母道:“你倆今天就好好玩吧,我先走了。”

    葉英換了一身白衣出來,秀秀一見,竟有些驚訝,笑道:“看慣了英哥哥你穿家紋袍的樣子,猛一穿別的,看起來真好看。”

    葉英一襲白衣,一塵不染。身形高挑,腰間佩一把銀色長劍,當真是如同冰雕玉琢一般。又怎是簡簡單單一個“好看”的級別。

    葉英看了看自己:“有嗎?我沒覺得有什麼啊。”

    秀秀笑嘻嘻道:“你這件衣服雖然不像家紋袍那樣顯眼,但放在人群裡,也是夠引人注目了。對了英哥哥,我能看一下你的劍嗎?”

    不等葉英反對,她便一用力,把劍拔出了一點,但劍身太沉,一下又落了下去。即便如此,秀秀也看到了劍被拔出時那一瞬間爆發的靈光。隨即感嘆道:“哇!好亮啊!我也想要!”

    葉英笑道:“等你到了十四歲的時候,也能有這樣一把劍。

    聽到這話,秀秀更高興了。挽住他的胳膊,笑道:“快走吧!集市在北青鎮,去晚了就趕不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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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集市。

    高挑白衣的少年慢悠悠地走著,素衣若雪,不染塵埃。身邊一個小女孩,長相甜美,蹦蹦跳跳地跟著他,嘻嘻笑著。引起不少人矚目。

    葉英見秀秀那樣開心,不禁問道:“你多長時間沒出來了?”

    秀秀答道:“快有半年了吧。”

    葉英道:“等你長大了,可以天天出來。”

    秀秀不在乎道:“那有什麼好,出來不過是為了除妖,哪有時間玩?”

    葉英無法否認,這得笑笑。

    秀秀忽然往旁邊一指,問道:“那是什麼?”

    葉英回頭,見是一個老人在賣糖葫蘆。心知秀秀絕不可能不知道這是什麼,只不過是想要卻不好意思開口罷了。便問道:“糖葫蘆,你想要?”

    秀秀用力點了點頭。

    葉英慢慢走到那個攤位前,對攤主人溫聲道:“麻煩來一支。”說著,就從袖中掏出一個小荷包。

    攤主人是個老人,他慢慢把葉英給的錢收下,笑了笑,漏出為數不多的幾顆牙問:“公子是哪裡人?我在這裡賣貨十多年了,怎的沒見過?”

    葉英淡淡笑了笑,不予回答。默默離開,把糖葫蘆到妹妹手裡。

    秀秀開心地道:“英哥哥真好!”便開始嚼了起來。

    吃到最後一顆的時候,才想起來葉英沒有吃,拽了拽他的衣角,問道:“英哥哥,你要不要?”

    她雖是把糖葫蘆遞過去了,臉上卻是一片戒備之色,生怕葉英把糖葫蘆咬一口。

    見她這樣,葉英哭笑不得,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哥哥不要了,你吃吧。”

    秀秀如獲大赦,忙三下兩下把糖葫蘆吃進肚去。

    突然,秀秀聳了聳鼻子,甩開葉英,一溜煙跑掉了。

    葉英知道她一定是又有想要的東西了,不慌不忙地跟上去。

    果然,秀秀在一個攤位前停了下來。攤位上擺滿了金黃的橘子。

    遠處忽然塵土飛楊。

    一匹高大的白馬從沙塵中跑了過來。一位衣飾華貴的少年公子騎在馬上。少年年紀極輕,還沒完全長開,身穿一身黃色的衣服,衣上金線繡紋,盡顯奢華。正是除妖堂的校服。不大的手裡還握著一根鞭子,以精鐵製成,一看便知是件好兵器。”

    他一看到攤位上擺著的橘子,眼睛亮了。用鐵鞭指著攤主人神態傲慢地道:“給我一個!”

    他聲音裡聲音裡還隱隱帶著一絲奶音,一聽便知還是個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

    攤主人一見除妖堂的校服,又見少年用武器指著自己,早已是嚇得心驚膽戰。忙不迭雙手奉上了一個橘子過去。

    少年慢慢扒開橘子,一股清香頓時漫了出來。

    他慢悠悠送了一瓣橘子到嘴裡,隨即啐道:“呸呸呸!真難吃真難吃!”隨手把橘子一扔就想走。

    秀秀張開手臂攔在他馬前。

    那少年本來策馬想走,被她這樣一攔,不得不停下。破口大罵道:“這是誰家的小鬼不看好了,竟敢過來攔老子的馬!”

    秀秀分毫不怕他,大聲道:“你吃了人家的橘子,怎麼能不給錢?”

    少年不在乎道:“切,我能看上他的橘子就不錯了,還敢跟我提錢?滾開!”說著,便一鞭抽下來。

    秀秀嚇得閉上了眼睛,捂住頭。鐵鞭卻用力抽到了地上,激起一大朵沙塵。周圍人一見打起來了,紛紛避開。

    少年一驚,喝問道:“你是誰!”

    葉英把秀秀護到身後,抱起雙臂,漠然不答。

    少年被他的態度激怒了,揮鞭抽下去,鞭梢卻被葉英輕易握住。

    少年一見鐵鞭被握住,霎時臉色大變,運勁把鐵鞭回奪,用盡了力氣,鐵鞭卻紋絲未動。而那邊的人手上微微用力,他便從馬鞍上飛了下來,向葉英撲去。葉英輕輕用腳尖一踢,少年便保持住了平衡,穩穩落地。緊接著,他便感覺手腕上微微一痛。鐵鞭已被人奪去,握在手裡。

    葉英沉聲問道:“白青?”

    白青惱羞成怒,吼道:“我就是白青!你是誰!竟敢搶我的鞭子!快還給我!”

    葉英把鞭子握在手裡,慢條斯理地細細檢視,答非所問,溫聲道:“鞭子是個好鞭子,只是在你手裡,未免浪費。”

    說著,便把鞭子扔了回去。白青一拿到鞭子,又是一鞭抽回,罵道:“你算是什麼竟敢罵我,小心我…”

    葉英不等他說完,拔出銀彎反擊回去,兩件兵器相交,迸出幾顆燦爛的火花,白青的鐵鞭直直飛了出去。

    葉英挑眉道:“小心什麼?”

    白青見那劍光,兩眼發直,試探道:“葉英?”

    葉英知道他既然想要自己的佩劍,自然對它十分熟悉,便揮劍斬出,算是報了姓名。悶哼一聲,算是回答。

    白青心裡認定剛才鐵鞭被擊飛是因為銀彎的力量,更想把那劍得到手,大聲道:“剛才我沒準備好,咱們再比過!”說著,就把鐵鞭撿了回來。

    白青出鞭極快極狠,呼呼有聲,卻都被葉英從容擋開。白青腦筋一轉,一鞭出去,沒抽向葉英,卻把銀彎一圈圈纏住了。

    白青以為自己得手,正洋洋得意,卻聽葉英冷冷地道:“別高興得太早!”

    突然,銀彎劍光暴漲,竟是硬生生崩斷了纏著鐵鞭!

    白青失了鐵鞭,臉漲得通紅。結結巴巴對葉英喊道:“你你你給我等等著!我去家裡叫人!有有種你你你就別走!”

    這時,突然傳來了一個聲音:“不用叫了,我來了!”

    只見長街一側緩緩走出一個身材高大白衣人。白青一見他,眉開眼笑:“父親!”

    白淵嗔道:“你就是不讓人省心,來,過來。”

    葉英見是前輩,躬身一禮,道:“白前輩。”

    白淵皺了皺眉道:“你是葉英?”

    葉英應是。

    白淵慢條斯理道:“你剛才這一聲前輩叫的好沒誠意,再叫一遍。”

    葉英心中暗道一聲有其父必有其子,但由於對方是長輩,還是躬身一禮,恭敬道:“白前輩。”

    白淵點了點頭,問道:“你為什麼欺負我兒子?”

    葉英還沒回答,只聽一人脆生生地道:“是你兒子先欺負人家的!”

    葉英心頭一凜,忙把秀秀按回自己身後。

    但已經遲了,白淵歪了歪頭,道:“那位想必是葉家大小姐葉秀了,怎的見了前輩也不知道拜?”說到最後,他話鋒一轉,厲聲道:“難道葉家子弟,都是這樣的沒家教嗎?”

    秀秀被嚇了一跳,總是再不情願,還是對白淵微微一禮,道:“白前輩。”

    白淵故技重施,懶洋洋道:“沒誠意,再叫一遍。”

    秀秀定定站在那裡,不為所動,兩隻大大的眼睛惡狠狠瞪著白淵。

    葉英見他這樣,心中怒火油然而生,知道白淵就是在利用輩份壓他們,讓他們無話可說。自己倒還罷了,但秀秀這個性子,一定會吃虧。忙把秀秀藏到自己身後,強忍著怒火陪笑道:“白前輩,小孩子不懂事,您別跟她計較。”

    白淵道:“小孩子就是要從小教起,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尊卑!快叫!”

    葉英再也忍不住了,冷冷道:“白前輩,您既是長輩,我也不好多說什麼。只不過您未免標準有些不一。為什麼您兒子欺負別人在先,您就不管,而我們出來評事,卻要被這樣對待?我自是知道我身為晚輩,說這些話極為不妥。但您身為長輩,又何必跟我們這些小孩子計較?”

    白淵怒極反笑:“你竟然還敢頂撞我,好、好、好,看我不…”他說到這裡,神色竟突然緩和了下來。溫聲道:“你說的…也對,我是不應該和你們這些小孩子計較,我向你們道歉。”

    白青急道:“父親!”

    白淵揮手不讓兒子說下去,道:“白青,我回家再罰你。”又轉頭對葉英道:“葉公子,天色不早了,南青鎮|山路崎嶇,可要我派人送二位回家?也可快一點。”

    葉英見他神色忽變,心中悚然,但還是回道:“不勞費心了。”

    白淵笑道:“也好,二位可早些回家啊!真的不用送嗎?”

    葉英仍是冷冷回道:“不勞費心。告辭。”

    走了幾步,葉英回頭道:“白公子的鐵鞭,葉家自會重鑄歸還。”

    白淵擺手道:“不用不用。天色不早,早點回家啊!”

    葉英心中疑惑,但還是帶著妹妹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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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

    山路。

    天快黑了,一大一小兩個孩子在山路上走著。

    秀秀道:“剛才那個白前輩真奇怪,他本來陰陽怪氣的,說著說著突然就不生氣了。”

    葉英道:“我也在為此疑惑,他還說要送我們回家,希望不會出什麼事吧。”

    突然,秀秀一指頭頂樹上,問道:“那是什麼?桃嗎?”

    葉英一抬頭,看見樹頂上稀稀拉拉的結著幾個小小的果子,不由咂舌:“你眼神真好。這麼暗還能看清。”

    秀秀得意道:“那當然,我在這裡還能看見前面那幾棵樹上的果子呢!”

    葉英道:“你等著,我給你摘。”

    秀秀笑道:“小心點!”

    葉英攀著樹幹,幾下就到了樹頂。隨手摘了離得最近的那個果子,扔下樹去。秀秀跑過去將它撿起,用袖子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感嘆道:“真甜!”

    葉英坐在高高的樹杈上,回道:“是嗎?那我多摘點!躲遠了!”

    果子如雨般從樹上掉下來。秀秀歡呼著,撿了起來。葉英從樹上下來,撿起一個桃子,擦了擦,放到嘴裡,感嘆道:“桃子都熟了!上次我出來的時候,還是春天呢,這一轉眼,就到秋天了。”

    秀秀道:“所以啊,我覺得咱們作為外門人沒有什麼好的,都不能出來玩。”

    葉英道:“這桃子這麼甜,給爹孃他們帶些回去。我用衣服兜著。”

    他又道:“時候不早了,天快黑了。再過一會山路都要看不清了,爹孃該擔心了。快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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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天驕隕落何去何從

    葉英才離開集市沒多遠,離葉府還有三條街的路程,便見前面不遠處人頭攢動,吵吵嚷嚷喧譁至極,有人大喊道:“不好了!走水了!不好了!走水了!大家快去救水啊!”

    葉英一驚,他頭望去,果然看見前面遠處,隱隱有一處火光冒起,黑煙沖天。而這條路,

    就是葉府門前的那條路,起火點必然離家裡極近,不知葉府有無受損?他歸家心切,顧不得手裡的東西,隨手一扔,就飛奔起來。

    跑近一看,葉英腦袋“嗡”的一聲便懵了。只見起火的房屋,赫然便是葉府!眼前的視線被大片熾熱奪目的翻騰的紅色佔據。葉英站在那裡,不知所措。這時,有人發現了他,大喊道:“葉公子!葉公子!快來幫忙!”聽到喊聲,葉英竟像著了魔一般,不顧旁人阻攔,發瘋一般,直接衝進火場。又引起一片驚呼:“葉公子!葉公子!回來!你會死的!”

    可葉英已經什麼也聽不到了。他幾步衝進火場,大喊道:“娘!秀秀!娘!秀秀!”他喊得太急,嗆進幾口濃煙,不由得彎腰咳嗽起來,直咳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可是,四周除了翻騰的火焰和被燒焦的房屋,沒有任何東西,沒有一絲生機。

    突然,南側屋裡傳來了一絲小兒的哭喊聲,雖然微弱至極,但葉英習武之人五感靈敏,還是隱約聽到了。他懷疑自己聽錯了,下意識往南邊走了兩步,再次喊道:“秀秀?”他這一喊,那邊的哭喊聲頓了頓,隨後一下子高了起來。十分真切,葉英馬上迅著哭聲,向南面趕去。

    葉英一邊走,一邊大喊著:“秀秀!娘!”不知不覺中,他的嗓子已經被濃煙燻的沙啞。

    這時,身旁一個被濃煙和火焰包裹的地方突然傳出一陣猛烈的咳嗽聲。

    葉英連忙過去,問到:“娘?”

    對面又是一陣猛烈的咳嗽。咳嗽之後,一個沙啞的聲音道:“英兒?你怎麼進來了?快出去!”

    葉英一聽,更著急了,喊道:“娘?你還好嗎?秀秀還好嗎?快來,我帶你們出去!”

    對面沉默了片刻,沙啞道:“你是救不出我們的,快走!”

    葉英這才認真觀察了一下自己所處的環境,自己頭上的屋頂被火焰燒得搖搖欲墜,四周都是熊熊的烈火,空氣中都是濃濃的黑煙,視物不清。自己和母親之間隔了一道高高的火牆,直有一人多高,根本無法靠近。

    他定了定心,想了想,道:“娘,你先把秀秀遞給我,我再想辦法救你出來。”

    對面聽後,含混不清地說了一聲:“好。”

    葉英走到火牆邊,儘量挨近火焰。燃燒的火苗舔上了他的衣服。對面伸出了一雙手,上面舉著一個小小的扭動身體,慢慢向他靠攏,葉英也儘量去靠近。

    頭頂上傳來輕微的“咔咔”聲,但葉英沒有在意,仍是點著腳去夠葉秀,修長的指尖已經碰上了小兒的衣服,馬上就要成功了。與此同時,他感到胸口一陣劇痛,知道衣服已經燒著了,撐不了多久了,必須要快。

    突然,葉英被一雙手掌猛的一推,他本來就因為點著腳,站立不穩,這一推之下,竟是滾出了老遠。倉促間,他聽到了一聲淒厲地吶喊:“好好活著!”

    葉英躺在火場裡,迷迷糊糊,過了好半天才強撐著爬起來。眼前一片模糊,腦袋一陣陣地暈,他狠狠眨了眨眼眼睛,喊道:“娘?”

    眼前的景象漸漸重合,他看到一根燃燒的房梁倒在他剛剛站的位置。他大驚失色,趕忙衝過去,對著木樑,再次大喊:“娘!娘你還好嗎!”可四周除了嗶啵作響的火焰聲,沒有任何聲音。

    一片死一樣的寂靜。

    沒了?消失了?什麼都沒有了?

    不可能!不可能!

    葉英不甘心,伸出手去碰那根沉重的木頭,小心翼翼地囁嚅道:“娘?秀秀?”

    依然是死一樣的寂靜。

    葉英碰上房梁的手被火焰燙傷了,但他並沒有感覺到。他只是木然地坐在那裡,呆呆地望著那根房梁。淚水悄悄地從他的臉龐劃過,撲滅了了他身前的一小團火焰,升起一小縷白煙,卻終於被漫天的黑煙覆蓋,淹沒。

    半晌,葉英喊道:“秀秀!你不是說不要離開我的嗎?我還沒有帶你去集市!沒給你吃糖葫蘆呢!”說到最後,他的語調低了下來,輕輕地道:“你怎麼就走了呢?”

    火燒得越發大了,可葉英仍呆坐在那裡。

    濃煙灌進來,嗆得他呼吸困難,他低下頭咳嗽。

    突然,他的眼角瞥到了不遠處的一個東西。

    是他的劍。

    他伸長胳膊,把它拿了過來。

    給自己來個痛快的吧,想著,拔出劍,把劍鋒貼在自己的脖頸上。

    只要輕輕一用力,他就又能見到娘,和秀秀了。他定了定心,握緊了劍柄。

    突然,一個嘶啞聲音在他腦袋裡嘶喊道:“好好活著!”

    葉英一驚,手一抖,劍差點掉到地上,他馬上站了起來,下意識喊道:“娘?”

    沒有迴應。

    葉英反應過來,自嘲地笑笑,又握住了劍,架在頸項間。

    可娘又在腦子裡重複了一遍那句話:“好好活著!”

    他知道,娘不想讓他死,娘要他好好地活。

    葉英看了看手裡的劍,看了看熊熊燃燒的葉府,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自己。

    那就…好好活著吧。

    葉英把劍插回鞘裡,帶在腰間,小心收好。畢竟,這是他唯一能帶出葉府的東西了。

    他撥開濃煙,試圖找準來時的方向。但撥開一片,又飄來一片,愈來愈濃,愈來愈沉重,分不清方向,彷彿無邊無際。他只能隨便定了一個方向,向那邊跑過去。

    幸運的是,他走對了,這是逃出葉府最短的路徑。

    “咯吱”房子傳出不堪重負的唉嚎,馬上就要塌了。葉英加快速度,向外衝去。

    煙霧越來越濃,葉英一邊跑一邊向前衝,不得已之下,猛吸了幾口濃煙,嗆得他不得不彎下腰咳嗽。

    突然,葉英身旁的柱子忍受不了火焰的侵蝕,向一邊歪去。葉英感受到了頭頂的熱量,情急之下,猛地向前打了個滾,險險避過。“轟”的一聲,柱子猛的砸在地上,發出沉悶的巨響。與此同時,頭頂上不斷掉下了破碎的磚瓦。房屋開始搖晃,不斷髮出“喀嚓”響聲。

    要塌了。

    無奈之下,葉英只能保持翻滾的姿勢,接著往前滾。突然,他感覺身子往下一墜,背後碰上了草地。與此同時,身後的葉府發出了“轟”的一聲巨響,徹底塌了。

    出來了。

    他徹底放鬆下來,攤在地上大口呼吸清新的空氣。

    吸了幾口空氣,終於緩回了些許力氣,拄著劍顫巍巍地爬起來,頓時,一陣頭暈目眩。

    葉英甩了甩腦袋,眼前景象漸漸重合,掃視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站在後院裡,葉府後原來是一條偏僻的巷子,平時無人走動。這裡原來有一圈木柵欄,看來,也燒沒了。想到這裡,不由有些傷感,但,眼下,活著,是最重要的。

    他一瘸一拐的,把劍當柺杖使,小心翼翼的走出葉府,順著那個偏僻的巷子往唯青山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忽然腿一軟,就倒在地上,什麼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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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紛紛揚揚素紙若雪

    當葉英醒來時,他發現自己倒在去往唯青山的山路上。

    天上的太陽懸在頭頂,分外耀眼,已是正午了。

    他眨了眨眼睛,懵了一下,隨即便捂住了額頭。

    疼。

    好一會,頭疼才漸漸消去了些,也回想起來了昨天發生了什麼,木然地靠在一旁的樹上,

    呆呆地望著天。半晌,滾燙的眼淚從他面頰上緩緩滑落,滴在草地上,一滴,又一滴。越流越多,打溼了身下的草葉。他舉起被火燒得破破爛爛的袖子,擦了擦眼淚,輕輕地喚道:“娘?”

    一開口,他就被自己的聲音嚇了一跳,他的聲音,變了。十分低啞,就像老了好幾歲。他不敢相信,又咳嗽了幾聲,小心翼翼地試著說道:“娘?”

    沒有變化。

    他苦笑一聲,扶著自己剛剛靠著的那棵樹,小心翼翼地站了起來。拿著劍當柺杖,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路過山裡的一條小溪,聽見水流動的聲音,葉英嗓子一陣乾澀,這才想起,自己以有一天沒喝水了。

    他走到溪邊,彎下腰,掬起一捧水,喝了兩口,長時間沒能喝到水,竟是嗆了一下,他捂著嘴咳嗽。溪水很清,映出了他此時的面容。

    溪水中,是一張被煙燻的黑乎乎的臉,因為剛剛哭過,淚水在臉上衝出了兩道小泥溝,頭髮也被燒得焦了。整個人破破爛爛的,幾分可憐,幾分滑稽,幾分落魄。

    葉英伸出手,打破了水中的這張臉。

    他不相信,這個失魂落魄的人是自己。

    可幾道波紋散去,水中的景象又漸漸重合,展現在他眼前。

    他必須面對現實。

    怔怔地看了水中人半天,葉英伸出手,幾乎是惡狠狠地洗去了臉上的菸灰。

    他在心裡感嘆了一聲:“若是娘看到了現在的自己,不知要有多傷心。”

    想到娘,他眼圈微微有些泛紅,又想哭。

    他趕緊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對自己道:“不許哭,過去的就過去了,既然活下來了,就要好好地活。”

    洗去了臉上塵土的少年,眉目依然清秀。

    只不過,臉上帶著一絲淡淡的憂愁罷了。

    這次,他從樹上折了一根粗壯的樹枝,充做柺杖,他不捨得再用劍拄著了。

    又向山中走了半天,葉英覺得夠遠了,坐在一旁的岩石上休息。

    從這個角度,剛好可以看見山腳下的南青鎮。

    忽然,一個小小的白色東西緩緩飄了上來,落在他面前。

    看見這個東西,他眉頭一皺,顧不得不吉利,伸手把它撿了起來。

    那東西薄薄的,軟軟的,中間有一個圓孔,是一張紙錢。

    葉英心中一動,把手搭在眉前,向南青鎮的方向看。

    整個鎮子,成了一片白色,不知從哪裡來的大匹白絹,掛在家家戶戶的房簷下。一群黑點圍在一個黑乎乎的大東西周圍。那裡燃燒著一片巨大的篝火。眯起眼睛仔細看去,隱約可以看見篝火中有許許多多向自己手裡這樣的東西在火中翻騰。也有許多像自己手裡的這片一樣,被風吹散,不知所蹤。

    葉英心中流過一絲暖流,他知道,這群人正在祭拜的是自己,是自己的家庭。在人們心中,他已經死了。所有人都在這裡,哭泣著,用漫天的白色,去紀念這個溫潤如玉的少年。

    天空中每一片飛揚的白色,似乎都在對葉英說:“好好活著。”

    飛上唯青山的紙錢越來越多,有幾片,飄到了葉英身上。

    “好好活著。”葉英對自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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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那場大火葬送的,不只是葉府,還有一個和煦如陽的少年。

    北青鎮。

    這裡基本沒人認識他,葉英想在這裡找一個可以餬口的營生。

    天快黑了,狂風捲著地上的落葉,隱隱還可以聽到雷聲,要下雨了。在葉英拜訪的最後一家店裡,五大三粗的胖老闆正在桌子旁吃飯,葉英低著頭站在他旁邊,他已經向老闆說明了他的來意,可老闆卻是無動於衷,仍是捧著他的飯碗,大嚼特嚼。許久,葉英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道:“那個,老闆…”

    胖老闆不耐煩地抬起頭,用手背一抹嘴上油膩,罵道:“哎呦!你怎麼還在這呀?都叫你走了?滾滾滾!吃飯呢!杵在這裡幹什麼?擋害的玩意!”

    葉英小心翼翼地求道:“老闆,留下我吧,我可以…”

    胖老闆注意到葉英已經龜裂的嘴唇,眼底閃過一道玩味的光,勾了勾嘴角,慢悠悠舉起手旁的一杯熱茶,道:“你渴不渴?想不想喝?”

    葉英不知道為什麼他會這樣問,但還是實誠地說:“想。”

    胖老闆的笑容越發玩味了。

    下一秒,一杯滾燙的熱茶直接潑到了葉英臉上!

    “啊--”葉英燙的叫了起來。

    胖老闆一腳把他踹到門外:“鬼叫什麼!滾出去!”

    伴隨著轟隆隆地雷響,一場大雨,傾盆而下。

    葉英臉著地趴在地上,任由傾盆大雨打在他身上。他看著面前剛剛被胖老闆“碰”的一聲緊閉的門,握緊了貼身而藏的劍的劍柄,兩眼赤紅。

    他不能動手,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真和胖老闆打起來,胖老闆絕對討不了好。

    但是,葉家祖訓:爽朗舒落,不可仗勢欺人。

    想到這裡,他狠狠一拳砸到地上,震的手腕生疼。

    他腦海中第一次有了一種想法:如果自己不是葉家人該多好。

    許久,他從地上緩緩坐起,也不找個地方躲雨,就那麼呆呆地坐在那裡,他臉上溼漉漉的,不知是雨水,還是他的淚。

    一旁屋簷下的人們,一邊躲雨,一邊對著葉英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你說那個人怎麼不走啊?”

    “不知道,看他那副表情,多半是個傻子。”

    “這是哪家的啊,也不看好了。”

    “看年紀,還是個小娃娃。“

    “…”

    這時,一個舉著傘路過的一個大娘看不下去了,憐憫道:“怪可憐的,看這樣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說著,從籃子裡拿出一個饅頭,送到葉英面前:“吃吧。”

    葉英呆呆地抬起頭,看到了眼前的饅頭,目光向上移,看到了一張溫和的臉。

    突然,無名心裡產生了一種說不出的厭惡感。

    眼前的這些人,他一個也不相信。

    眼前的這個人,一定是來害他的,一定是!

    想著,他伸出手,打掉了對面人手裡的饅頭。

    他突然的動作,嚇的大娘驚叫起來。

    周圍許多人都開始罵道:

    “臭小子真不識抬舉。”

    “給他口飯吃就不錯了,還敢打人。”

    “打他!他死他個小叫花子!”

    不知是誰起的頭,眾人開始對他拳打腳踢。

    葉英抱著頭躺在那裡,任由拳頭雨點般落到他身上,既不躲避,也不還手,只是在默默地思考一件事:

    我為什麼是葉家人,我憑什麼不能還手!

    手已經抓到了劍柄上,卻遲遲不敢拔出來。

    葉英恨自己的懦弱。

    喉嚨裡漸漸慢上了血腥的味道,葉英終於忍不住,一下咳了出來。這是他第一次嚐到血的味道,腦袋裡一陣眩暈。

    是要死了嗎?葉英迷迷糊糊地想,也好,反正自己下不了手。

    周圍的人都愣了,一人道:“吐血了,莫不是給打死了?”一

    其餘人大驚:“死了?不得了不得了!”

    “好像是!”

    “這可是要攤關係的。”

    一群人低語一陣,紛紛鳥獸作散。

    很快,大街上便空無一人。

    葉英仍躺在那裡,就像一截木頭一樣。全身火辣辣的疼。雨水打在他身上,他也不去理會。

    讓我死在這裡吧。

    突然,雨停了。

    不,應該是,有一個人,替他擋住了雨。

    一把傘,斜靠在他臉邊上。

    是剛才給她饅頭的大娘。

    見葉英看她,大娘微微一笑,道:“可憐的孩子,看你嗓子啞的,幾天沒喝水了吧,可我沒有水。餓了嗎?我也沒什麼東西,只有一個饅頭,將就著吃吧。”說著,又將饅頭遞了過來。

    葉英注意到,這不是剛才的那個饅頭,那個早就被雨水泡爛了。

    他還看到,大娘的籃子裡,沒有別的饅頭了。

    葉英想了想,把饅頭掰作兩半,把其中一半還給大娘。

    大娘連連擺手,道:“我不要,你看你都好幾天沒吃東西了,比我更需要。”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我看看能不能幫你找到父母。”

    聽到這個問題,葉英想了想,道:“沒有名字,沒有父母,自由流浪,聽天由命。”

    大娘頓了頓,道:“這樣啊,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我家不遠,傘就給你留在這。”

    說完,她就站起身來,用手遮雨,匆匆地走了,就像從沒來過一樣。

    葉英看著身旁的雨傘,笑了。

    或許,這就是溫暖吧。

    ******

    三日後。

    葉英跪在髒兮兮的街旁,身旁放著他的那柄劍,以及一把油紙傘。他看著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只要有一個人腳步稍稍慢了下來,就不斷地衝那人磕頭作揖,喊道:“行行好,可憐可憐無名吧。”

    葉英的臉髒兮兮的,蒙著一片黑布,那是從他那已經破的不能再破的衣服上裁下來的。他不想讓人們認出他的臉。他廢棄了自己原有的名字,改叫無名,他不想給自己的先祖抹黑,讓他們知道自己的子孫如今變成了一個乞丐。似乎這樣就能讓他忘記,自己曾經是富貴的葉家子弟。

    說實話,其實,他已經有些習慣這樣的生活了。

    那個叫葉英的人,似乎從來就沒有存在於這個世界上。

    但這份平靜,終將被打破。

    ---------------------------------

    八|

    三月後。

    無名在街上乞討,這麼長時間以來,他已經完全適應現在的生活了。

    在他看來,向著人們磕頭作揖,也沒有原來那般難堪了。

    一切似乎都很平靜,茶館忙著攬客,小販忙著生意,人們依然是行色匆匆,偶爾會有幾個好心人在無名面前丟幾文錢,無名亦都是一一謝過。

    轉眼,太陽要落山了,一天也要過去了。

    突然,一聲喝罵突然爆發:“小兔崽子敢攔我路,活得不耐煩了!”

    無名向那邊望去,只見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或許也可稱為孩子,騎在一匹白馬上,身著白衣,手握一條鐵鞭,就要抽出去。

    白馬前躺著一個小孩子,也是一身白衣,只不過已經髒的幾乎看不出底色。小孩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囁嚅道:“對…對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白青冷哼一聲,罵道:“你要不是故意的,躺在這幹嘛?找打!”說著,就要一鞭子抽下去。

    這時,一個和無名差不多大的女孩走出來,抱起縮成一團的小孩,溫聲道:“白公子,這小孩子這麼小,又不是故意的,放過他吧。”

    白青冷笑道:“小孩子?你可看清楚了!它是隻妖啊!我今天就要為民除害!”

    無名這才注意到,女孩懷裡的孩子,有一對小小的狐狸耳朵,此刻正耷拉下來,一顫一顫的。

    女孩仍是溫聲道:“就算他是隻妖,這麼小,又這麼虛弱,肯定沒害過人,也就不算是“害”吧。”

    聽女孩這麼說,人群中有些人低聲私語,小聲附和著女孩。

    “就是,他還是個小孩子,度化了就可以了,沒必要趕盡殺絕。”

    “那小孩是隻狐妖,是妖中最聰明的一類,救了他,說不定他以後還會回來報恩呢。”

    白青掃視了一圈,臉上滿是不符他年紀的戾氣,把這些低語壓了下去,冷冷道:“妖就是妖,兇狠狡詐,不分大小,你別看它這麼小,以後長大了,一定是個禍害!”

    他說到“禍”這個字的時候,不顧女孩還抱著孩子,就已經一鞭抽了下去。周圍人一陣驚呼,以為慘案就要發生。女孩也嚇得閉上了眼睛。可她等了半天,鞭子卻還沒落下來,悄悄睜開眼一看,一個人伸手握住了鞭梢。

    是無名。

    白青見鞭梢被人握住,忙運勁回奪,卻奪不回來。

    他臉上一紅,索性不要鞭子了,隨手一扔,跳下馬來,拔出腰間配劍,手腕一轉,劍鋒直指無名,喝問:“你是誰!”

    無名到是一愣,心想和他上次交手,不過三個月以前的事,他這麼快就忘了?

    這個問題一想就明白了,他現在對於世人來講,已經是個死人了,而且他乞討的這三個月來,身形消瘦了不少,又帶著面幕,旁人自是認不出他,再加上嗓子被煙燻壞了,白青也聽不出他是誰。

    想到這裡,無名沉聲道:“一個化子罷了。”

    北青鎮的村民早就看不慣白青的跋扈了,人群中有人在為無名喝彩:

    “小夥子幹得漂亮!”

    “小小年紀就怎麼勇敢!”

    “加油!”

    白青惱羞成怒道:“一個化子武功底子能有這麼好?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蒙面!你要做什麼!從實招來!”

    無名仍是平靜道:“一個化子罷了。”頓了頓又道:“你問我要幹什麼?”他挑了挑眉,道:“教你做人。”

    白青徹底被激怒了,道:“你個毛頭小子!”他似乎已經忘了自己的年紀比無名還要小,喝到:“過來!咱們比試比試!”

    見終於激得他下場,無名唇角一勾,手放在劍柄上,心想這次要好好教訓一下他。

    突然,他猛然想到,不對!不能拔劍!白青認得這把劍!

    可就是這一瞬猶豫的功夫,無名已經失了先機,白青已經一劍向他胸口掃來。

    無奈之下,無名只得將身子後仰,向後閃避,卻是中了白青的計。

    趁他後仰的功夫,白青已經伸手把他的劍連劍帶鞘奪了過來。放在手裡,一拋一拋的。

    無名的心一下縮緊了,神情微變,在心裡祈禱著白青千萬別拔劍,他下意識地喊道:“還給我!”

    白青看著他焦急的樣子,挑了挑眉,道:“我偏不。”

    說完,便把劍隨手向後一拋,落在他的那匹白馬面前。

    無名握緊了拳,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只見白青打了個呼哨,那匹白馬就舉起前蹄,向無名的劍狠狠踩去!

    “不!”

    已經遲了,白馬腳下釘著蹄鐵,這一踩又是千鈞之力,待煙塵散去,無名看見了他最不想看見的情景:

    他的那把劍,碎了。

    徹徹底底的,碎了。

    無名對於葉家的最後一絲念想,也徹徹底底的,碎了。

    只剩下了幾片泛著銀光的碎片。

    無名衝過去,捧起那幾片碎片,在手裡檢視著。

    沒辦法修復了,就連劍鋒上泛著的銀光,也幽幽的滅了。

    突然,無名站起身來,衝過去,在白青臉上狠狠打了一拳。

    白青完全愣了。他沒想到這個剛才才敗在自己手下的乞丐竟然還會反抗。直到疼痛泛上來,他一抹嘴角,發現見了血,才想到要報仇。

    他一腳踢倒無名,劍尖直指他咽喉,罵道:“你找死!”

    無名坐在地上,大喊道:“對!我就是找死!快殺了我!”

    聽他這樣喊,白青倒是冷靜了下來,左手揭他面幕,喊道:“給我露相!“

    無名一把叩住他手腕,狠狠用力,疼得白青叫了起來。

    他右手握緊劍柄,不顧一切地刺向無名小腹。

    劍鋒刺入無名的小腹,他只能鬆開手。

    他捂住傷口,鮮血不住從傷口湧出,將他那身破破爛爛的黑衣迅速染紅。

    周圍人都愣了愣,不約而同地認為此時不應該惹到白青,紛紛喊道:

    “白公子厲害!”

    “一個化子,也敢惹我們白公子!”

    “不自量力!”

    “...”

    無名聽著人們對白青的阿諛奉承,握緊了拳。

    明明他才是善良的一方。

    明明他是為了救那個孩子。

    明明當他最開始動手的時候,人們是支援他的。

    現在,他敗了,就沒人再支援他了。

    這樣的事在他以前作為葉家公子的時候絕對不會發生。

    他終於能體會葉繁的心情了。

    他做的事,永遠是對的。無論他要做什麼,人們永遠都會支援他。哪怕他是去欺凌弱小,也會有人說:“是那個人有錯,葉公子永遠是對的。”

    永遠是對的?

    笑話!

    他們所愛戴的,不過是那一身葉家的家紋袍罷了。

    這件衣服沒了,愛戴也就沒了。

    沒有那身衣服,他就什麼也不是。

    白青在人們的奉承下,再次出劍,劍鋒直逼他雙眼,喝到:“你個有眼無珠的東西,但敢衝撞我,你的這雙眼也不用要了!”

    情急之下,無名迅速向後仰頭,避過了劍鋒,但劍尖還是在他臉上劃了一道,在左頰上留下一條血痕,面幕也被劃破,無名急忙用手按住面目一角,不讓它滑落。

    可白青現在好像已經對他長什麼樣完全不感興趣。把他一腳踹倒,拉起他的頭髮,在他臉上狠狠打了一拳,道:“這一拳是還你的。”

    他又打了一拳,惡狠狠道:“你剛才說要教誰做人?”

    無名倔強道:“你。”

    白青怒不可恕,又打了一拳,問:“服不服?。”

    “不服!”

    白青一下拽緊他的頭髮,問到:“服不服!服不服!服不服!”

    每問一次,他就在無名臉上打一拳。

    可無名仍然倔強道:“不服!不服!不服!”

    人們又開始說道:

    “這小子嘴真硬。“

    “到還挺寧死不屈的。”

    白青把無名扔在地上,蹲在他耳邊輕聲說:“你看,他們在誇你寧死不屈呢,一個化子,能得到這樣的稱號,也是了不起。”他話鋒一轉,“不知道當你真死的時候,會不會屈服呢?”

    銀光一閃,鋒利的劍鋒敵在無名咽喉。

    無名閉上了眼睛。

    突然,一個清亮的女聲道:“夠了!留他一條性命吧!”

    白青把目光轉向這個女孩,道:“你倒是膽大,那麼,請你告訴我,我憑什麼要這麼做呢?”

    “你打也打了,罵也罵了,也該出夠氣了,要是你實在放不下,就讓他給你認個錯吧。”

    白青聽後,眯了眯眼,道:“也行!”

    他把無名從地上拉起來,道:“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殺你,你也聽到了,你在這裡給我跪下,向我磕頭賠罪,我就饒了你。”

    無名頓了頓,道:“你殺了我吧!”

    白青道:“不行!我說了,我今天心情好,不想殺你,你的生死之權,掌握在我手裡。你什麼時候跪,我什麼時候走”

    人們又在起鬨了:

    “跪!”

    “快跪!跪完了我好回家吃飯!”

    “別浪費大家時間。”

    “快點!”

    太陽落山了,殘陽如血,照在每個人面頰上。

    無名仍像一座雕像一樣,佇立著。

    突然,一個人衝了出來,對著無名的腿彎踹了一腳,無名沒有防備,加上身上有傷,“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他掙扎著想站起來,卻在半途被人按住了肩,又狠狠跪了下來,撞的膝蓋生疼。白青在他小腹的傷上踢了一腳,疼的無名慘叫出聲,腦子裡一片空白。

    就在他晃忽的同時,白青拉著他的頭髮,讓他額頭狠狠磕到地上。

    一下,兩下,三下。

    三下頭磕完,白青就心滿意足地一把甩開了他,像扔垃圾一樣扔到地上。然後想剛才踹無名的那個人扔了兩枚銅錢,接著跨上那匹白馬,絕塵而去。

    無名伏在白馬揚起的沙塵中,連連咳嗽。

    見白青走了,熱鬧也看夠了,人們也就零零散散地走了,走之前還不忘給無名幾句涼涼的嘲諷:

    “小叫花子真不自量力。”

    “以卵擊石。”

    “在一個化子身上耗了這麼長時間,終於能回家吃飯了。”

    無名伏在地上,緩了好半天才緩回些許力氣。一點一點蹭到白馬剛剛離去的地方,一片一片捧起自己佩劍的殘骸,小心翼翼地收進袖子裡,然後便再也撐不住了,倒在沙土上。

    天黑了,無名感覺自己身體一陣陣發冷。

    他想死。

    突然,身後傳來了一個清亮的聲音:“庭月謝過公子捨命相救。”

    是剛才他救的女孩。

    無名聽到這個聲音,冷冷道:“滾。”

    庭月堅持道:“你是個好人,你受傷了,我帶你去治傷。”

    無名冷笑道:“一個化子罷了,不勞費心。”

    庭月小心翼翼道:“剛才的事,真的很對不起…”

    無名怒道:“你再不滾,我殺你了!”

    說著,從袖中取出佩劍的一點殘片。

    見他這樣,庭月有些惱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一頓足,轉身就走。

    最後還是停了下來,在離他不遠處張望。

    無名把殘片對準她,罵道:“滾!”

    庭月又在那裡站了一會,終於離開,消失在夜色之中。

    無名見她離去,手臂一酸,軟軟垂了下來,那殘片也拿不住了,“鐺”地掉在地上。

    他深吸一口氣,在腹部的傷口附近拍了拍,讓它不再流血,在那裡坐著蓄力了好一會。

    他當然知道庭月是為了他好,也想有一個人幫他治傷。

    只是,現在的他,不需要善良,也不需要溫暖。

    剛才那個女孩說他是什麼?好人?

    笑話!

    這個世界上,從來就沒有過好人!

    善良這種東西,本來就應被人踩在腳下!

    無名的善良,就這樣隨著他的心,一起破碎了。和他的劍一樣,似乎永遠都無法修復。

    無名把掉在地上的劍的殘片握在手裡,任由劍鋒劃破他的的皮肉,刺入掌心。

    他把手掌合攏成拳,舉起來檢視,彷彿在看一件至寶,鮮血順著他蒼白的手腕往下淌,淌到肘部,無處可流,便一滴一滴地落到地上,綻放出幾朵明豔的血花。

    無名嘴角一勾,勾起一抹冷笑,看著地上的血跡,神情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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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現下已是晚秋,天氣漸涼,無名在地上坐了一會,便感覺寒意刺骨。

    他從地上站了起來,在地上坐了太久,動作太猛,瞬間眼前發花。扶額站了好一會,才漸漸緩過神來,眼前事物慢慢清晰。

    他甩了甩手,讓血液儘快流入已經冰冷的胳膊裡,試著挪動幾步。

    雖然有些踉蹌,但以算得上是平穩。

    他慢慢走到大街的另一頭,那裡躺著他動手前隨手扔下的紙傘。

    他彎腰撿起它,轉念又想起這曾是一位“好心人”送給他的,皺了皺眉頭,狠下心來把它隨手一丟。

    紙傘落到地上,發出“啪”的聲響,融入黑暗,不知道滾到哪裡去了。

    我不需要它。無名對自己說。

    他踉踉蹌蹌地走向唯青山,他似乎已經在心裡認定了,那裡是他的居所。

    豎日晨。

    無名醒來時,發現自己伏在一塊大石頭上。

    耳邊是淙淙的水聲。

    無名站起來,眼前依然發花,有金星亂冒,但被他直接無視。

    他走到溪邊,想要喝一口水。

    雙手入水時卻傳來一陣刺痛,無名下意識地縮回了手。

    是他昨天握住殘片時留下的傷。

    他凝視這些傷痕良久,彎下腰,用左手鞠起一捧水,澆在右手上清洗傷口。

    疼。

    他收緊手臂上的肌肉,強行忍住把手縮回來的衝動。

    手上的傷口極深,看來要留疤了。

    小腹也傳來一陣疼痛,葉英這才想起,昨天小腹也被刺了一劍,所幸刺的不深,沒有大礙,血已經止住了。

    他凝視著水中自己的倒影,臉色由於失血過多,極其蒼白,顯得那雙本就漆黑的眸子更加突兀。左頰上被劍鋒劃了長長的一道血痕,卻是深紅的,平添幾分凌厲兇狠。雖然傷口不深,但,是一定要留疤的。

    他凝視著自己良久,終於別過了頭。

    現在的這幅樣子,因該是自己想要的吧。

    既然自己把自己變成了這幅樣子,那就一定不會後悔。

    也不能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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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

    無名把手伸向一個男人腰間。而男人卻渾然不覺。

    無名迅速把那個人腰間的錢袋搶走,隨機躲入了隱秘的黑暗。

    無名站在偏僻的巷子裡,掂了掂他剛剛搶到的錢袋。見錢袋沉甸甸的,滿意地點了點頭。

    他已經偷走了許多人的錢,如今再偷只不過是為了練手罷了。

    他身上的衣服也不再是那件從葉府裡穿出來的破破爛爛的白衣,而是一件整潔的黑衣。

    他冷哼一聲,把錢袋隨手一丟。

    他慢慢出了巷子,踱到大街上,看見不遠處有一個男人正在那裡問東問西,四處抓人,心底冷笑,大搖大擺地從男人面前走過去。

    果然,男人一把抓住了他後領,把他拎了回來。問道:“小子,是不是你偷走了我的錢袋?”

    無名在心底裡冷哼了一聲好生無禮,懶洋洋應到:“我又沒偷錢,公子抓著我幹嘛?”

    他說話時,故意咬重了“公子”二字。男人一聽,臉一紅,隨即撒手,結結巴巴道:“你你你你沒偷錢,那那那大白天的為什麼遮著臉?做賊心虛?”

    無名懶洋洋的理著箭袖,道:“我不像某些人一樣,賊喊捉賊。”

    一聽這話,周圍許多人都回過頭來看著二人。

    那男人怒道:“你什麼意思?我是故意的?”

    無名道:“我可沒說出來,是你自己挑明的。”

    他壓低聲音,拍拍那男人的肩挑釁道:“沒事,大家都缺錢,我理解,不會告發你的。”

    男人氣極,揮拳向無名打去,被無名一下截住。

    無名挑了挑眉,故作驚訝道“你怎麼能隨便打人呢?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偷了你的錢袋?”

    男人臉色鐵青,揮拳怒吼道:“你就是偷了!把錢袋還給我!老子告訴你,我可是白家的人!你敢惹我嗎?”

    無名往後側了側身,再次躲過拳頭,道:“我又沒偷你的錢袋,你叫我怎麼還?白家人就了不起?要不然你搜搜?”

    男人也老實不客氣,在無名腰間和懷裡摸了摸,果然沒摸到錢袋,只得悻悻離去。

    無名整了整被男人弄亂的衣襟,冷哼一聲,緩步離去。

    夜裡。

    一個穿著黑衣的身影小心翼翼地翻過了白府的院牆,像一隻貓一樣沒發出一點聲息。

    無名在面幕下冷哼一聲,心道這白府的防衛竟如此鬆懈,當真愧對於外門人這個稱呼。

    他本來不想對白家怎麼樣的,但今天道上抓他的那個人竟是白家的人,這就不怪他不客氣了。

    他悄悄溜進室內,從袖中掏出兩塊火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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