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讀這，我都感嘆這句話對當時的賈府拮据的狀況描寫是那樣形象。

當然了，這句話明顯有誇張的成分，不過賈府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是不爭的事實。

賈府的子弟越來越不肖，奢靡之風日盛。各種各樣的人情往來越來越頻繁。人口基數也越來越龐大，下人越來越多，各種各樣打秋風的人不斷。而土地又因天災而連年欠收，各地收入都在減少。當時的賈府空架子還在，可是內部已經虧空得一塌糊塗。

可著腦袋做帽子，不敢有一點富餘。既生動又形象。但是賈府那些少爺少奶奶們會這樣節省著過日子嗎？答案一定是否定的，這座大廈不倒，他們永遠會醉生夢死下去的。

《紅樓夢》的語言博大精深，既有陽春白雪的高雅之言，也有下里巴人的世俗俚語。相對來說有些歇後語俏皮嗑更能反應問題。七十五回，鴛鴦說了一句歇後語，充分表明賈家已經到了捉襟見肘的窘迫地步。鴛鴦道：“如今都是可著頭做帽子了，要一點兒富餘也不能的。”這句話引出了幾個問題。我簡單聊聊。

（一）

鴛鴦這句話針對的是尤氏在賈母這裡吃飯，竟然沒有主子的飯給她。賈家吃飯，每人的飯是不同的，賈母的最好，然後依次往下，一碗米飯也要做的三六九等，不說需要幾個鍋來做，只說費那個功夫，實在歎為觀止。一碗米飯，就知道賈家上下生活的奢侈。

隨著賈家境況江河日下，財政窘迫已經遮掩不住。一碗飯，要可著人頭做，鴛鴦說：一點富餘也不能，就是說幾人份就做幾人份，多一個人也沒有。這已經屬於計劃經濟下的按人定量做飯，這是非常可怕的，所謂多一點不能，不是不能而是沒有！

（二）

鴛鴦說完：“如今都是可著頭做帽子了，要一點兒富餘也不能的。”王夫人就忙站出來解釋，說的卻不是自家窮了，而是旱澇災害欠收了。賈政王夫人接手榮國府之後，一直在吃賈家老本。外面沒有一點增收的進項，田莊卻被烏進孝兄弟這樣的大老鼠動輒剋扣一半以上的收入。自己人丁多，不裁員，死要面子非要保持鼎盛時期的奢侈。怎麼可能支撐下去！

王夫人一味拆了東牆補西牆，最終在一碗米飯上露了餡，雖然賈母替她掩飾了下，說“巧媳婦難做無米的粥”，可她的謊言，賈母心知肚明。可笑賈家上下都在自己編制的謊言之中自我麻醉，一碗米飯不過是暫時搓破了一點而已。

（三）

一碗米飯體現出賈家的窘迫。其實遠比這個嚴重的已經陸續呈現出來。賈璉被逼無法要偷賈母的東西去典當，賈母生日，王夫人竟然急了兩個月沒錢置辦，還是王熙鳳幫忙想辦法將庫房裡的老錫器典當了才將“遮羞禮”對付過去。隨後，要配調經養榮丸需要二兩上等人參，王夫人竟然沒將榮國府翻過來，裡外上下找了個遍，沒有之後，

王夫人一個低頭不語，一個半日才說，一個這可沒辦法了，一個只好去買二兩來罷……就像英雄陌路，一如當初平兒說邢岫煙一般，拱肩縮背，好不寒酸！

鴛鴦一句：“如今都是可著頭做帽子了，要一點兒富餘也不能的。”說的是賈家真正的窘迫，戳破的正是王夫人最後一點臉面。王夫人在王熙鳳病了後不得已開始親自處理一些瑣事，可此時的賈家早不是當初她初接手的樣子。那種無力強自支撐的樣子，也實在另讀者不忍淬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