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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使用者7483211886617

    在我們這地區,很少有什麼昆蟲像螢火蟲這樣家喻戶曉,人人皆知的。這個稀奇的小傢伙為了表達生活的歡愉,在屁股上掛了一盞燈籠。夏天炎熱的夜晚,有誰沒有看見過它像從圓月上落下的一粒火星,在青草中漫遊呢?即使沒見過的人,至少也聽說過它的名字的。

    現在我們來問問螢火蟲吃什麼東西。

    一位美食學大師說過:“告訴我你吃什麼,我就能說出你是什麼樣的人。”對於我們要研究其習性的任何昆蟲,我們都可以首先提出同樣的問題,因為不管是最大的還是最小的動物,肚子是主宰一切的;食物所提供的情況支配著生活中的一切。那麼且看,螢火蟲雖然外表上弱小無害,可它實際上卻是個食肉動物,是獵取野味的獵人,而且它幹這種行當的手段是罕見的惡毒。它的獵物通常是蝸牛。這一點昆蟲學家早就知道了,但是我從閱讀中覺得,人們對此瞭解得不夠,特別是對它奇特的進攻方法,甚至還根本不瞭解,這種方法我在別處還從未見到過。

    螢火蟲在吃獵物前,先給獵物注射一針麻醉藥,使它失去知覺,就像人類奇妙的外科手術那樣,在動手術前,先讓病人受麻醉而不感到痛苦一樣。螢火蟲的獵物通常是幾乎沒有櫻桃大的小蝸牛。夏天,這些蝸牛成群聚集在稻麥的槁杆或者其他植物乾枯的長莖上,在整個炎熱的夏天裡,它們都一動不動地在那裡深深沉思著。正是在這種狀況下,我多次看到螢火蟲用它那外科技巧,使獵物在顫動著的莖杆上無法動彈,然後美餐一頓。

    它也熟悉食物的其他貯藏地。它常常去到灌溉溝邊,那裡土地陰溼,雜草叢生,是蝸牛的樂土。這時螢火蟲就在地上對蝸牛動手術。我在自己家裡可以很容易地飼養螢火蟲,來仔細觀察這個外科大夫操作的詳細情況。現在我想讓讀者來看看這個奇怪的場面。

    我們終於看到了。螢火蟲稍稍探察了一下捕獵物件,蝸牛通常除了外套膜的軟肉露出一點兒外,全身都藏在殼子裡。這時貪婪者便開啟它的工具,這工具很簡單,可是要藉助放大鏡才能看得出來。這是兩片變成鉤狀的顎,十分鋒利,但細得像一根頭髮。從顯微鏡裡可以看到,彎鉤上有一道細細的槽。這便是它的工具了。

    螢火蟲用它的工具反覆輕輕敲打著蝸牛的外膜。這一切是溫和地進行的,好像是無害的接吻而不是蟄咬。小孩逗著玩時,用兩個指頭互相輕捏對方的面板,從前我們把這種動作叫做“扭”,因為這只不過近乎搔癢,而不是用力擰。現在我們就用“扭”這個詞吧。在與昆蟲談話時,用孩子們的語言是沒關係的。這是使頭腦簡單者互相瞭解的好辦法。因此我們說螢火蟲扭著蝸牛。

    它扭得恰如其分。它有條不紊地扭著,不慌不忙,每扭一次,都要稍稍休息一下,它似乎想了解一下扭的效果如何。扭的次數不多,要制服獵物,使之無法動彈,至多扭六次就夠了。在吃蝸牛肉時,很可能還要用彎鉤來啄,不過我說不準,因為後面的情況我沒見到。但是隻要最初不多的幾下扭就足以使蝸牛失去生氣,沒有知覺了,螢火蟲的方法是這麼迅速奏效,幾乎可以說是像閃電般似的,毫無疑問,它利用帶槽的彎鉤已經把毒汁傳到蝸牛身上了。這些蟄咬表面上如此溫和,卻能產生快速的效果。現在我們來檢驗一下吧。

    螢火蟲扭了蝸牛四五下後,我就把蝸牛從螢火蟲嘴裡拉開來,用細針刺蝸牛的前部,即縮在殼裡的蝸牛露出來的那部分身體;刺傷的肉沒有絲毫顫動,它對針戳沒有絲毫反應,它像一具完全沒有生氣的屍體了。

    還有更令人信服的例子。有時我幸運地看到一些蝸牛正在爬行,腳蠕動著,完全伸出,這時它們受到了螢火蟲的進攻。蝸牛亂動了幾下流露出不安的情緒,接著一切都停止了下來,腳不爬行了,身體的前部也失去了像天鵝脖子那種優美的彎曲形狀,觸角軟塌塌地垂了下來,彎曲得像斷掉的手杖。這種姿勢一直保持著。

    蝸牛真的死了嗎?根本沒有,我可以使表面上已死的蝸牛復活過來。在兩三天這種半死不活的狀態之後,我把“病人”隔離開來,給它洗一次澡。雖然這對於實驗取得成功並不是絕對必需的。兩天後,我那隻被陰險的螢火蟲傷害的蝸牛恢復了正常。它可以說是復活了;它又能活動,又有感覺了。如果用針刺激它,它有感覺;它蠕動,爬行,伸出觸角,彷彿什麼不愉快的事都沒發生過似的。全身酩酊大醉般的昏昏沉沉都徹底消失了,它死而復生了。這種暫時不能活動、不覺得痛苦的狀態叫作什麼呢?我想只有一個適當的名稱,那就是麻醉狀態。

    許多食肉性膜翅類昆蟲吃雖然未死卻無法動彈的獵物。透過它們的豐功偉業,我們瞭解了昆蟲令對方渾身癱瘓的奇妙技術,它用自己的毒液麻痺其神經中樞。在人類的科學實踐中還沒有發明這種技術——現代外科學最奇妙的一種技術之前,在遠古時代,螢火蟲和其他昆蟲顯然已經瞭解這種技術了。昆蟲的知識比我們早得多,只是方法不同而已。外科醫生讓病人嗅乙醚或者氯仿,昆蟲透過顎的彎鉤注射一種極其微量的特殊毒藥。人類有朝一日會不會利用這種知識呢?如果我們更好地瞭解小昆蟲的秘密,那麼我們在將來會有多少卓絕的發現啊!

    現在讓我們回到螢火蟲上來吧。

    如果蝸牛在地上爬行,甚至縮排殼裡,對它進攻是毫不困難的。蝸牛的殼沒有蓋子,身體的前部大部分都露出來,在這種情況下蝸牛無法自衛,容易受到傷害。但是經常也有這種情況,蝸牛待在高處,貼在槁杆上或者一塊光滑的石頭上。這種支援點成了它臨時的殼蓋,使任何企圖騷擾殼內居民的居心不良者無法進犯;不過有一個條件,那就是這圍牆四處任何地方都沒有裂縫。但是常有這種情況,蝸牛的殼和它的支援物沒有貼緊,結果這蓋子沒蓋好,這麼一來,這裸露處哪怕只有一點點兒大,螢火蟲也能夠用它精巧的工具輕微地蟄咬著蝸牛,使之立即沉沉入睡,一動不動,而自己便可以安安靜靜地美餐一頓了。

    螢火蟲吃蝸牛的作業是十分小心翼翼的,進攻者必須輕手輕腳地對它的犧牲品進行加工,不要引起它的掙扎,蝸牛稍有掙扎動彈,就會從高莖上掉下來。它一掉到地上,這個食物就完了,因為螢火蟲不會積極熱情地去尋找它的獵物,它只是利用幸運得到的東西而不肯辛勤去尋找。所以在進攻時,為穩妥起見,它必須使蝸牛毫無痛楚,不使蝸牛產生肌肉的反應,免得它從高處掉下來。由此可見,突然地深度麻醉是螢火蟲達到目的的好辦法。

    螢火蟲怎麼吃它的獵物呢?是真的吃嗎?也就是說,把蝸牛切成小塊,割成細片,然後加以咀嚼嗎?我想不是這樣。我從來沒見過我的籠中物的嘴巴上有任何固體食物的痕跡。螢火蟲並不是真正的“吃”,它是喝。它採取蛆那樣的辦法,把獵物變成稀肉粥來充飢。它就像蒼蠅的食肉幼蟲那樣,在吃之前,先把獵物變成流質。整個過程是這樣的:蝸牛不管多大,差不多總是由一隻螢火蟲去麻醉它。不一會兒,客人們三三兩兩跑來了,同真正的擁有者絲毫沒有爭吵地歡宴一堂。讓它們飽餐兩天後,我把蝸牛殼孔朝下翻轉過來,裡面盛的東西就像鍋被翻過來了,肉羹從鍋裡流出來一樣。那些賓客吃飽肚子走開了。只剩下這一點點兒殘渣了。

    事情很明顯:就像我們前面說的“扭”一樣,經過一再輕輕地蟄,每個客人都用某種專門的消化素來加工,蝸牛肉變成了肉粥。螢火蟲各人吃各人的,大家盡情享用。由此可見,螢火蟲嘴裡的那兩個彎鉤除了用來叮蝸牛,注射麻醉毒藥外,無疑也會注射可以把蝸牛肉變成流體的液汁。這兩個用放大鏡才能看到的小工具還應該有另一個作用。它們是凹形的,就像蟻蛉嘴上的彎鉤一樣,用來吮吸和吃淨捕獲物,而不需要把獵物切成碎片。然而兩者卻有著極大的差別,那就是蟻蛉留下大量的殘羹剩菜,並把它們扔到挖在沙地上漏斗狀的陷阱外面,而螢火蟲這個液化專家卻吃得一點兒也不剩下,或者差不多什麼也不剩。兩者所使用的工具相類似,但一個只吮吸獵物的血,另一個則靠著事先進行液化處理,然後把獵物吃得一乾二淨。

    有時蝸牛所處的平衡狀態非常不穩固,可螢火蟲的工作卻幹得十分精心。我的玻璃瓶給我提供了不少這方面的例子。蝸牛常常爬到用玻璃片蓋住的瓶子口,用一點點兒黏液把自己粘在玻璃上,因為黏液用得少,只要輕輕一動,殼就會從玻璃上掉到瓶底去。

    可是螢火蟲常常藉助用來補充腿力不足的攀升器官爬到高處,選擇它的獵物。它仔細觀察,找到一個縫隙後,便輕輕一咬,使這獵物失去知覺,隨即立刻調製肉粥,作為幾天的食物。

    螢火蟲吃完飯走開後,殼便完全空了,可是僅塗了一點點兒黏液固著在玻璃上的殼並沒有掉下來,甚至位置一點兒也沒動。蝸牛絲毫沒有反抗,一點點兒變成了肉粥,就在它受到第一記打擊的地方被吮幹。這個細節告訴我們,具有麻醉作用的蟄咬是多麼突如其來,螢火蟲吃蝸牛的方法多麼巧妙,沒有讓蝸牛從非常光滑而又垂直的玻璃上掉下來,甚至在非常不牢的粘著線上一點兒也不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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