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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菜九段的酒

    解讀項羽

    近幾年,圍繞楚霸王項羽似乎形成了一個不小的文化熱點。電影、電視連續劇、電視書場、專題出版物及MTV不一而足,其間或多或少有些許為項羽鳴冤叫屈的情緒。項羽身後向來不寂寞,宋人李清照“生當做人傑,死亦為鬼雄”的名句當為其評價最力者,然而只涉及其生其死而不及其他。待到李宗吾先生的《厚黑學》直評項羽因不厚不黑而敗,這就牽涉到劉項優劣論。時下洶湧的不平之氣,或許就是對不黑不厚說的呼應。其實,不論人們對項羽懷有何等情感,事實總是事實。細讀《史記》就不難發現,項羽絕非人們心目中的直腸漢,也不可能與厚黑無涉。有關項羽的歷史功過得失,學界論之甚詳。筆者只想對一些一向為研究所忽略、又關係項氏成敗並對後世有啟示意義的項羽現象略作歸納。

    第一,項羽的個人品質造成了他的失敗。首先項羽絕非智力低下,正相反,司馬遷認為他才氣過人。劉邦也認為在勇悍仁強方面自己非項羽可比,對此韓信亦有同感。但項羽這種過人才華並沒有給他帶來幫助,反而使他成為直繼暴秦的統治者。項羽的本性是極度自負。陳平對其鑑定為“不能信人”、“意忌信讒”。在項羽眼裡,他人均不足道,所以他事必躬親,弄得自己很辛苦。這使人聯想起秦始皇。侯生、盧生有言:“始皇為人,天性剛戾自用,以為自古莫及己……天下之事無大小,皆決於上。”項羽也是逢戰必到,疲於奔命,最後又中了陳平的反間計,更加形單影隻,成了真正意義上的獨夫。司馬遷評秦始皇曰:“自以為功過五帝,地廣三王,而羞與之侔。”評項羽曰:“奮其私智而不師古。”其次是苛察。苛察大概是項氏家風。其叔項梁起義後不久拒絕一門人求職時指責對方某時未辦好某事,是為其證。日後,殷王司馬卬叛楚,項羽派陳平等擊降之。不久,司馬卬降漢,項羽就要追究上述軍事行動的參與者,導致陳平歸漢。相形之下,劉邦的部屬中有許多人曾反對過他或投降過項羽,均未受追究。所以,項羽雖常勝,人卻越打越少;劉邦雖常敗,人卻越戰越眾。又其次,項羽繼承了趙高的一套統治術。趙高曾獻計於秦二世,說欲鞏固其統治,唯有賤者貴之,貧者富之,遠者近之。項氏在分封時正是這樣乾的。他將原來的齊燕之王分別貶為膠東王、遼東王,而將齊燕之將分別封為齊王、燕王。正是這種統治術,迅即釀成了不安定因素,並最終斷送了項氏統治。經歷過暴秦統治的廣大人民是絕不能忍受項氏統治的。天份反成事業之累,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第二,項羽現象提出了歷史人物作用的階段性命題。彼得原理有無能極一說,即某個系統裡的人達到其力難勝任的崗位,不稱職現象便隨之產生。項羽的情況正合此理。可以說,在反秦風暴中,如果沒有項羽的摧枯拉朽之力,其成功是不可想象的。他在奪權前對形勢的正確判斷,在救趙時的果敢絕決,奠定了其歷史地位。但以此為限,其後的局面就非項羽所能勝任。歸降的二十餘萬秦軍,既是項羽的最輝煌勝利,也成了他失敗的開端。這些與諸侯聯軍人數相去不遠的俘虜,如果不殺,總是心腹之患。而一旦殺降,項羽就失去了道義上的支援,並且無法在關中立足。又如分封,也非項羽份內事,項羽挾威勢強行包辦,弄得怨聲載道。於是,項羽就從順應歷史潮流走向了反面。對此,項羽本人固然有推卸不了的責任。他以為自己既然在軍事上有一套,其他方面估計也差不了。耐人尋味的是,時過兩千年,項羽的思維方式在中國仍可以大行其道。生活中經常能看到某些領域的成功人士,情不自禁地要對各種事物指點江山。那麼,項羽同時代的人默認了他的自負就不足為奇了。但事實讓天下及項羽本人大失所望。如果項羽當時不去爭奪支配權,他肯定不會迅即覆滅。或許應了老子的一句話,“知止可以不殆”(王弼《老子注》)。可惜,項羽及其他情形相類者當時絕不會有這份自覺。人類註定要在錯誤中成長。

    最後,項羽蔑視知識或代表了一定的中國社會情緒。少年時代,項羽學書學劍學兵法均淺嘗輒止。在項羽眼裡,“書,足以記名姓而已”。可見,知識在其心目中一文不值。項羽抹煞義帝的功績一事更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中國社會對知識的情緒。他說:“身被堅執銳首事,暴露於野三年,滅秦定天下者,皆將相諸君與籍之力也。”話雖說的有力,可卻不是事實。義帝是在項梁敗死,楚國受重創之後出面主持大計的,他親自佈署了攻秦的兩路人馬,完成了陳勝、項梁未能完成的大業——滅秦。設想,如果印刷廠廠長出面否認一本暢銷書作者的作用,建築隊長出面否認一個傑出建築的設計師的作用,一定沒有人會信以為真。但項羽的上述言論卻能深得人心。甚至司馬遷或者都被其騙住,《史記》就沒為義帝立傳。無獨有偶,劉邦定天下論功行賞厚封蕭何,遭到武將們的一片反對之聲:“臣等被堅執銳,多者百餘戰,少者數十合,攻城略地,大小各有差。今蕭何未嘗有汗馬之勞,徒持文墨議論,不戰,顧反居臣等上,何也。”看看,項羽心態有多麼大的市場啊。但劉邦不是項羽。他以獵為譬:“夫獵,追殺獸者,狗也。而發蹤指示獸處者,人也。今諸君徒能得走獸耳。功狗也。至如蕭何,發蹤指示,功人也。”“劉項原來不讀書”。然劉邦對待知識的功用能深明大義如此,劉勝項敗,固其宜矣。項羽先抹煞義帝之功,後殺義帝之身,此等行徑豈是與厚黑無涉。按劉邦的上述說法,項羽之謀殺義帝無疑是功狗噬功人。其厚其黑,天地共鑑。

    深究起來,對項羽的歧讀皆源於司馬遷的記敘。特別是將劉項二人相互參看時尤其如此。當司馬遷著力描摹時,項羽總是威武雄壯,氣勢奪人;劉邦則平淡無奇,甚或猥瑣。於是便有阮籍登廣武戰場“世無英雄,使豎子成名”之嘆。確實,劉項相爭,項羽處處壓劉一頭。然而,項羽的剛猛無儔恰恰是逆時代潮流而行。所以,雖然頻頻取勝,卻最終魂斷烏江。欲讀通項羽,必須讀司馬遷為劉項二人各自所下的讚語。司馬遷對劉項二人所下的讚語恰好與正傳相反。對劉邦評價極高,對項羽則貶斥甚多,若再與各自的本紀相參,卻又都是與事實相容的。令人驚奇的是,這種成於一手且反差明顯的評價竟能完全諧和地出現在歷史的背景上。其原因在於,歷史本身就是由無數矛盾著的事實所構成。項羽的事實是,他的確威武雄壯,可惜這只是小節。大節是在滅秦之後,項羽其人其情是反社會的。那麼,看歷史人物,只管往大節處看。當一個人大節有虧時,即便其小節可歌可誦,不提也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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