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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哀怨的巴比倫河

    文/韋步峰

    當初,文學情趣很濃的雨林將《Rivers Of Babylon》推薦給我,極言自己對它的喜愛之情由來已久。自恃聽過不少英文流行經典,且稍微有點見解的我,只一聽,便很驚訝。聽的,就是前西德Boney M樂隊的這首《Rivers Of Babylon》。如此優美流暢的旋律,如此明快奔放的節奏,我竟從未聽過——我將它燒成CD,一聽就是好幾年。

    《Rivers Of Babylon》,就是上個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在中國青年一代颳起一股迪斯科旋風的《巴比倫河》。所到之處,蛤蟆鏡、喇叭褲、“板兒磚”收錄機成了那個時代的關鍵詞。歌曲的演唱者Boney M,是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非常成功,也是非常重要的迪士科樂隊之一。除了這首《Rivers Of Babylon》,還有《Brown Girl In The Ring》、《Mary"s Boy Child/Oh My Lord》、《El Lute》、《Hooray! Hooray! It"s A Holi-Holiday!》、《Daddy Cool》、《Ma Baker》、《Belfast》等風靡一時的“黃金之作”。

    Boney M樂隊組建前,製作人Frank Farian(弗朗克·菲林)正在製作歌曲《Baby Do You Wanna Bump》,也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樂隊和樂隊的名字。經常看電視劇的他,很喜歡一部澳洲電視連續劇中的一個叫Boney的警察角色,視他為英雄。Farian便將這個名字拿來,又在後面加了一個“M”,做了他創作這首歌的“筆名”。沒想到,這首歌在夜總會獲得成功,每週唱片銷量約500張。1975年底,荷蘭電視臺和 Discos公司希望 Boney M 能夠出現在舞臺上,於是找來了4名黑人女歌手和一名男歌手與Boney M合作,這便是 Boney M 樂隊的雛形。1977年他們以一曲《Daddy Cool》紅極一時,從歐洲到美國。他們身上特有的迪斯科韻味,正趕上當時美國風行迪斯科的熱潮,大受歡迎。他們擅長將老歌改編成迪斯科節奏的舞曲,而經改編的老歌,總是別具一格,重放異彩,一下紛紛成為熱門歌曲。樂隊成員不斷更換,但莉茲·麥考爾一直是樂隊裡的靈魂人物,莉茲起初演唱的歌中,最著名的就是《巴比倫河》。

    早期《Rivers Of Babylon》影片

    By the river of Babylon,來到巴比倫河邊

    There we sat down.我們坐在你身旁

    Yeah we wept,耶,我們哭泣又悲傷

    When we remembered Zion.當我們想起了錫安(家鄉)

    By the river of Babylon,

    There we sat down.

    Yeah we wept,

    When we remembered Zion.

    When the wicked carried us away in captivity,邪惡的敵人把我們虜掠到這裡

    Requiring of us a song.還強迫我們把歌唱

    Now how shall we sing the Lord"s song,我們怎能唱得出聖歌來

    In a strange land.在陌生的異國他鄉

    When the wicked carried us away in captivity,

    Requiring of us a song.

    Now how shall we sing the Lord"s song,

    In a strange land.

    Let the words of our mouths and the meditations of our但願今夜我們口中所言,和心中所思

    hearts be acceptable in thy sight here tonight,能讓他們接受

    Let the words of our mouths and the meditations of our

    hearts be acceptable in thy sight here tonight.

    By the river of Babylon,

    There we sat down.

    Yeah we wept,

    When we remembered Zion.

    By the river of Babylon,

    There we sat down.

    Yeah we wept,

    When we remembered Zion.

    By the river of Babylon,

    There we sat down.

    Yeah we wept,

    When we remembered Zion.

    我們曾在巴比倫的河邊坐下,一追想錫安(錫安,英文“Zion”,一般指耶路撒冷,有時也用來泛指以色列地。此名稱的由來,是耶路撒冷老城南部的錫安山)就哭了。因為在那裡,擄掠我們的人要我們唱歌,搶奪我們的人要我們作樂,他們說:“給我們唱一首錫安歌吧。”我們怎能在外邦唱耶和華(耶和華,舊約聖經中至高全能慈愛的神)的歌呢?

    優美歡快的旋律,如何能與這悲傷的格調統一起來呢?我並不知道Frank Farian是否猶太人,但歌中描寫的情景與歷史、宗教和戰爭有一定的聯絡。一方面這些人被虜掠至陌生的地方,被迫唱歌而思念故鄉;另一方面這也涉及到猶太民族的歷史問題。

    公元前五八八年,新巴比倫王尼布甲尼撒二世率軍攻入猶太王國耶路撒冷,18個月後,攻陷該城,夷平城牆,劫掠、焚燬所羅門聖殿,昔日繁榮的耶路撒冷變成一片廢墟,成千上萬名猶太王國的王室成員、祭司、貴族、工匠被俘虜到巴比倫,史稱 “巴比倫之囚”。在巴比倫為奴隸的猶太人,處境悲慘,他們渴望著有一天大衛王(說法1:David,猶太以色列國王,撲克牌中的黑桃K;說法2:Dawei wang:King David,以色列的第二個王,耶和華上帝選擇他替代掃羅,應許說的一個後代——耶穌基督——永遠統治大衛的王座。)的後裔中出現一位彌賽亞(救世主),幫助他們擺脫苦難,復興故國,將耶路撒冷重新賜給以色列的子孫,重建聖殿。

    巴比倫河在今天的伊拉克,名字由古巴比倫城而來,就是縱貫巴比倫城的幼發拉底河。古代巴比倫河流域(谷地)是人類文明的發祥地之一,傳說中的巴比倫城、巴比倫塔十分著名。此河流經阿瓦士、阿巴丹,現在與底格里斯河匯成阿拉伯河,一同進入波斯灣。

    幼發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流域,又稱美索不達米亞,希臘文中有“河間之地”的含義。幼發拉底河起源於土耳其高原,長2,700公里,流域面積444,000平方公里,是西亞最大、最長的河流。伊拉克境內的幼發拉底河幾乎與底格里斯河平行,兩河之間最寬距離不超過 160公里。幼發拉底河自古就是中東地區的交通要道,因其水流平緩,早期居民就很早就在幼發拉底河上航行。底格里斯河發源於亞美尼亞高原,總長約1,840公里,上游流經亞美尼亞和亞述地區,下游與幼發拉底河匯合組成阿拉伯河(長190公里,古代並不存在)流入波斯灣。

    幼發拉底、底格里斯,這兩個並不太好記的名字,我卻記得很清楚,很順口。當年的歷史課本,只告訴我它們是人類文明的重要發源地,但並沒有說出它同樣滋養了四大文明古國之一的埃及(考古學者們發現,對埃及的古代語言追索越早,就越接近於兩河文明),滋養了克里特島,甚至還滋養了西方文明的搖籃希臘(直接滋養者為埃及)。但是現在,“這人類早起文明的一個重心”,而且是“重心中的重心”,又是怎樣的敗落?幾乎大半個世界都接受過她滋養的文明,如今,又為何滿目瘡痍?

    巴比倫文明是兩河文明的一部分,她留給世界最粗淺的印象應該是一部早熟的法典《漢莫拉比法典》、一種駭人的殘暴和一些奇異的建築了。

    那部包含近三百項條款的《漢莫拉比法典》,在階級歧視的前提下制定了“以牙還牙”的同等量復仇法,保障了商業利益和社會福利。更重要的,這部法典還在結語中規定了法律的使命。那就是保證社會安定、政治清明、強不凌弱、各得其所,以正義的名義審判案件,使受害者獲得公正與平靜。早在四千多年前就如此明確地觸控到了人類需要法律的最根本理由,令人欽佩和驚訝。但四千年後,那明目張膽的非法行為,還是無法被阻止,用餘秋雨先生的話說,“真不知脾氣急躁的漢莫拉比會不會飲泣九泉”。

    與此同時,巴比倫文明也“一直裹卷著十倍於自身的殘暴”,其殘暴的程度,不想贅言,姑且引用當年亞述一個說話“溫和”的國王的自述吧:

    經過一個多月的行軍,我摧毀了埃蘭全境。

    我在那裡的土壤裡撒上了鹽和荊棘的種子,然後把男女老幼和牲畜全部帶走。於是,那裡轉眼間不再有人聲歡笑,只有野獸和荒草。

    巴比倫王國的建築,“十分了得”。據希臘歷史學家希羅多德記載,尼布甲尼撒時代的“空中花園”最為著名,用柱群搭建起多層園圃結構,配以精巧的灌溉抽水系統……現在想想,這到底是文明,還是虛榮的統治者的奢侈品?充其量只是一道令人驚羨的海市蜃樓罷了。但無論如何,作為兩河文明的一部分的巴比倫文明,與兩河文明一起,參與滋養了世界。但後來,“法典老了,血泊幹了,花園坍了”。此後兩千多年,波斯人來了,馬其頓人來了,阿拉伯人來了,蒙古人來了,土耳其人來了……誰都想在這裡重新開創自己的歷史,都不把巴比倫文明當回事。幾經踐踏的巴比倫,如今只能憑一些被意外遺落的文物,“供考古學家拿著放大鏡細細找尋了”。

    當年曾將錫安人虜獲為奴的巴比倫,結局很悽慘,留給世人的,當然很悲哀。真的應了中國那句“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東”的老話?縱觀人類文明史,與巴比倫文明的命運一樣,古印度文明消失了,古埃及文明消亡了,輝煌的古代四大文明,如今只剩起步較晚的華夏文明。我分明想見了那三個文明之間的殘酷廝殺,也看到了獲勝者正遙望著喜馬拉雅山、天山和沙漠那邊廣闊的華夏土地而失望不已的眼神……當然,也想見了袒佑我中華文明的那些更加深遠的關鍵詞:文明的體量、統一又普及的文字系統、實用理性和中庸之道、科舉制度……

    耳畔再響起《Rivers Of Babylon》,已是蒼涼的日暮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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