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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使用者2575810487545

    詩人艾青《大堰河,我的保姆》  她的名字就是生她的村莊的名字,  她是童養媳,  大堰河,是我的保姆。  我是地主的兒子;  也是吃了大堰河的奶而長大了的  大堰河的兒子。  大堰河以養育我而養育她的家,  而我,是吃了你的奶而被養育了的,  大堰河啊,我的保姆。  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  你的被雪壓著的草蓋的墳墓,  你的關閉了的故居簷頭的枯死的瓦菲,  你的被典押了的一丈平方的園地,  你的門前的長了青苔的石椅,  大堰河,今天我看到雪使我想起了你。  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懷裡,撫摸我;  在你搭好了灶火之後,  在你拍去了圍裙上的炭灰之後,  在你嚐到飯以煮熟之後,  在你把烏黑的醬碗放到烏黑的桌子上之後,  在你補好了兒子們的為山腰的荊棘扯破的衣服之後,  在你把小兒被柴刀砍傷了的手包好之後,  在你把夫兒們的襯衣上的蝨子一顆顆的掐死之後,  在你拿起了今天的第一顆雞蛋之後,  你用你厚大的手掌把我抱在懷裡,撫摸我。  我是地主的兒子,  在我吃光了你大堰河的奶之後,  我被生我的父母領回到自己的家裡。  啊,大堰河,你為什麼要哭?  我做了生我的父母家裡的新客了!  我摸著紅漆雕花的傢俱,  我摸著父母的睡床上金色的花紋,  我呆呆地看著簷頭的我不認得的“天倫敘樂”的匾,  我摸著新換上的衣服的絲的和貝殼的紐扣,  我看著母親懷裡的不熟識的妹妹,  我坐著油漆過的安了火缽的炕凳,  我吃著碾了三番的白米的飯,  但,我是這般忸怩不安!因為我  我做了生我的父母家裡的新客了。  大堰河,為了生活,  在她流盡了她的乳汁之後,  他就開始用抱過我的兩臂勞動了;  她含著笑,洗著我們的衣服,  她含著笑,提著菜籃到村邊的結冰的池塘去,  她含著笑,切著冰屑悉索的蘿蔔,  她含著笑,用手掏著豬吃的麥糟,  她含著笑,扇著燉肉的爐子的火,  她含著笑,背了團箕到廣場上去,  曬好那些大豆和小麥,  大堰河,為了生活,  在她流盡了她的乳汁之後,  她就用抱過我的兩臂,勞動了。  大堰河,深愛著她的乳兒;  在年節裡,為了他,忙著切那冬米的糖,  為了他,常悄悄地走到村邊的她的家裡去,  為了他,走到她的身邊叫一聲“媽”,  大堰河,把他畫的大紅大綠的關雲長  貼在灶邊的牆上,  大堰河,會對她的鄰居誇口讚美她的乳兒;  大堰河曾做了以個不能對人說的夢:  在夢裡,她吃著她的乳兒的婚酒,  坐在輝煌的結綵的堂上,  而她的嬌美的媳婦親切的叫她“婆婆”  …………  大堰河,深愛著她的乳兒!  大堰河,在她的夢沒有做醒的時候已死了。  她死時,乳兒不在她的旁側,  她死時,平時打罵她的丈夫也為她流淚,  五個兒子,個個哭得很悲,  她死時,輕輕地呼著她的乳兒的名字,  大堰河,已死了,  她死時,乳兒不在她的旁側。  大堰河,含淚的去了!  同著四十幾年的人世生活的凌侮,  同著數不盡的奴隸的悽苦,  同著四塊錢的棺材和幾束稻草,  同著幾尺長方的埋棺材的土地,  同著一手把的紙錢的灰,  大堰河,她含淚的去了。  這是大堰河所不知道的:  她的醉酒的丈夫已死去,  大兒做了土匪,  第二個死在炮火的煙裡,  第三,第四,第五  在師傅和地主的叱罵聲裡過著日子。  而我,我是在寫著給予這不公道的世界的咒語。  當我經了長長的漂泊回到故土時,  在山腰裡,田野上,  兄弟們碰見時,是比六七年前更要親密!  這,這是為你,靜靜的睡著的大堰河  所不知道的啊!  大堰河!今天,你的乳兒是在獄裡,  寫著一首呈給你的讚美詩,  呈給你黃土下紫色的靈魂,  呈給你擁抱過我的直伸著的手,  呈給吻過我的唇,  呈給你泥黑的溫柔的臉顏,  呈給你養育了我的乳房,  呈給你的兒子們,我的兄弟們,  呈給大地上一切的,  我的大堰河般的保姆和她們的兒子,  呈給愛我如愛她自己的兒子般的大堰河。  大堰河,  我是吃了你的奶而長大了的  你的兒子,  我敬你  愛你!  一九三三年一月十四日,雪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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