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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靜下來讀點書

      喬站在樓頂。風兒吹呀吹,她的裙襬鼓起來,似一對張著的翅膀。然後,她縱身一躍,像極了一隻旋轉著的紫色蝴蝶在風中迅速下墜。

      Sunny刺得我的眼睛生疼,我閉上眼。只不過一瞬間。

      “碰”的一聲悶響。紅色的、白色的液體混雜在一起飛濺。傾刻間,我的白色棉布裙上開滿了詭異的花。我看見喬,她的四肢扭曲著,眼睛瞪得大大的。

      我尖叫著醒過來,然後光著腳在房間裡來回走動,不停地抽菸,以此來緩解內心的不安與恐懼。

      每天我都要去美力跳舞,穿很暴露的衣服,畫很妖媚的妝。晚上出門,凌晨回家,然後整個白天都在昏暗的房間裡睡覺,下午才起來吃點東西。

      我又看見他了,一個人坐在靠近我的吧檯邊靜靜地喝著酒,偶爾也抽一支菸。他的手指修長,夾著煙的樣子很有魅力。

      我在一隻很大的音響上像蛇一樣扭動著身軀,舞池中的男人們興奮地揮舞著雙臂,衝我尖叫或者吹口哨。我對著他們嫵媚的笑。我喜歡這樣低靡、腐爛的生活。

      我從巨型音響上跳下來,徑直走到吧檯邊。吧檯裡的小諾微笑著遞給我一支菸,還有一杯加冰的啤酒。他抬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他是一個好看的男人,濃密的眉,細小的單眼皮,性感的唇,梭角分明的臉頰。他的眼神凌厲,唇角卻很溫情。

      當我抬起手抽菸的時候,他的眼睛停留在我的手腕上。那裡有一排密密麻麻的刀疤。他的手指輕輕地撫摸上去,我沒有躲閃。

      我凌晨三點下班。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帶著某種篤定在侷促的空氣中響起。

      他的手指曖昧的撫過我的臉頰,我等你。

      凌晨,我在換衣間換好了衣服。看著鏡子中那張卸了妝之後略微有些蒼白的臉,我想起喬憂傷的眼睛。

      美力門口,他果然在那裡等著。

      他帶我去他家。他一個人住著一套豪華公寓。很大的落地窗,精緻、昂貴的毛皮地毯,還有各種名貴的擺設。我平靜地看著這一切。

      他突然從身後緊緊地抱住我,像是要將我鑲進他的身體。我轉過身面對著他脫掉黑色雪坊吊帶短裙,只穿著黑色蕾絲胸衣和底褲。他輕輕地撫摸我的面板,然後手指停留在我左胸的紋身上。那是一朵黑色曼陀羅。我感覺到他的手指輕輕地顫抖著,就像他的聲音,疼嗎?

      我輕輕地笑,它沒有靈魂,所以它不會疼。

      他抱起我,把我輕輕地放在床上。他溫熱的唇吻過我的唇,我的頸,一遍又一遍的在我微微凸起的蝴蝶形鎖骨上徘徊……當他終於在我身體裡爆發的那一刻,我聽見自己靈魂斷裂的聲音。疼痛夾雜著歡愉的快感侵襲了我的意志。眼淚滴落下來。

      黑暗中,我聽見他的聲音,我叫慕容逸,你呢?

      芮。

      我買了大束的黑色曼陀羅,獨自一人去看了喬。白色大理石墓碑上,喬的照片已經有些髒了,但仍然可以看出她妖媚的眉眼。

      我的生活開始繼續。慕容逸去美力幫我辭掉了工作,我搬進了他的公寓。

      他在早晨出門,晚上回家,一整天的時間都只有我一個人在家。我可以打掃房間,看書,或者坐在拉上窗簾的房間裡發呆、抽菸。然後在傍晚的時候做飯給我們兩個人吃。我們之間的言語不多,偶爾會有一些隨意的話題,無關痛癢的。

      一整個晚上,他都在電腦前工作,而我則縮在沙發上看電視,有時看著看著就睡著了。凌晨1點,他關掉電腦,然後把我從沙發上抱到床上。我們在黑暗的房間裡做愛。他細緻的一遍又一遍地親吻我。他說,芮,我愛你。我以銷魂蝕骨的激情迴應他,可我從不說愛他。因為,我清楚的知道自己不需要愛上他,但必須讓他愛上我。

      冬天快到的時候,我的失眠越來越嚴重。每當我從噩夢中驚醒,他都在我的身邊,僅憑著我的呼吸就能感覺到我醒了,然後在黑暗中握緊我的手指。

      異常寒冷的季節讓我莫名的不安和煩躁起來。更讓我不安的是,我懷孕了。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一個人去了醫院。獨自坐在醫院長長的走道里等待叫號,一個女人淒厲的叫喊聲從手術室裡傳出來。我將自己的身體縮排椅子,渾身顫抖著把衣服裹得緊緊的,可那個女人一聲緊接著一聲的慘叫仍然一下一下地刺激著我的神經,撕裂我的意志。

      當我木然地躺上手術檯的那一刻,心如死灰。

      一陣陣撕心裂肺的疼痛使我陷入一種恍惚的狀態,我不哭也不叫,只是那樣瞪大眼睛。我什麼都聽得見,什麼都感受得到,只是忘了該如何反應。

      藍色塑膠袋上的血跡和醫生用鑷子夾住的粉色小肉球證明了手術的結束,而腹部劇烈的疼痛也說明了我的殘忍。

      我沒有告訴他,可他還是知道了。他激動地對我嚷嚷,你怎麼可以這麼殘忍?

      我不說話,只是用強硬和沉默來抗衡。

      他憤怒得像頭受傷的獅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你說呀?

      我不肯和他對話,始終面帶微笑。是的,我習慣了在難過的時候微笑。

      他終於忍無可忍,上前撕扯我的衣服。我奮力反抗,頭狠狠地撞在牆壁上,血順著臉頰滴落。

      他說,你會感覺到痛嗎?告訴我。

      他的臉因為憤怒開始扭曲。

      所有年少時候的疼痛和委屈襲擊著我。我狠狠地推開他,向門外跑去。

      我在寒冷的夜晚街道上奔跑。淚流下來,是暖的,卻刺痛著我的面板。終於累了,我在一個商店櫥窗前面的階梯上坐下,把手撐在小腹那裡抵著痛。突然想起一些記憶深處的畫面,喬拉過我的手,溫柔地看著我說,小恩,跟我回家好嗎?

      他找到我,低頭看著我說,芮,我們回家吧。

      我微笑著,好,我們回去。

      他把我橫抱起來,芮,不要離開我。他低低地對我說。然後,有眼淚滴落在我的眼睛上。我仰著頭看他。

      我開始發高燒。我聽見自己在黑暗中無助地喊叫,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我……

      他的聲音因為著急而略帶沙啞,芮,我在這裡。我帶你去醫院。他的手指緊緊地握住我的手指。我安靜下來。

      這一次,我昏迷了一天一夜。

      從醫院回來後,他對我說,芮,我們結婚吧。我明天帶你去見我的父母,好嗎?

      我縮在沙發裡,假裝睡著了。他走過來把我抱進臥室。

      一整個晚上,我們都在瘋狂地做愛。我拼命地要他,眼淚流出來,被他溫柔的吻去。他說,芮,所有的一切都過去了,以後讓我來照顧你,好嗎?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一點傷害。他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我手腕上那些支離破碎的刀疤。我的心尖銳的疼痛起來。

      當我見著慕容坤的那一刻,所有事先預備好的對白都派不上用場了。他坐在搖椅上,聳拉著腦袋,口水滴下來,在胸前的藍色圍兜上形成一片難看的印跡。我就站在他的面前,他緩緩地抬起頭看著我,像網一樣迷糊的眼睛突然就起了一片霧氣,隨即滴下兩滴渾濁的淚。他顫抖著拉過我的手,用手指在我的手掌裡寫著“對不起”。

      慕容逸蹲下去,在他耳邊大聲地說,爸,她叫芮小恩。我們要結婚了。

      慕容坤看看我,又緩緩地轉頭看著慕容逸。表情十分痛苦,嘴唇艱難地蠕動著,似乎想說什麼。他曾經剛毅、傲慢的表情不復存在,現在,他只不過是個表情脆弱的男人。終於,他含糊不清地說出這幾個字,你們不能結婚,你們是兄妹。

      他的聲音很小,很沙啞,但是足以令屋內的每一個人聽清楚。我看見慕容逸的笑容凝固在空氣裡,面部開始痛苦的抽搐。

      在骯髒的火車站裡,我找了個角落坐下來。我想,等到天亮,我可以買一張車票離開這裡,去任何一個可以去的城市。我一直都只是個孤兒,也不介意再一次地陷進孤獨裡。

      我從喬的小木盒裡拿出那張領養證,白色的紙張泛著陳舊的黃,上面的墨跡已經開始模糊。我輕輕地摩挲著右下方那枚淡紅色指紋,那是喬的指紋。

      我清楚地記得,那個秋天,喬將我緊緊地摟在懷裡,小恩,跟我回家吧。

      然而事實上,我不是芮小恩。在八歲之前,孤兒園的阿姨和小朋友都叫我陳一一。芮小恩是喬死去的女兒,可喬卻非常固執地認為我就是芮小恩。只有在她的病發作的時候,她才明白真正的芮小恩已經死了。所以她很痛苦。她會看著我的臉說,你長得很像小恩。不過這裡不像……這裡。看見沒有,是這裡……然後她會突然甩過來一樣東西,砸在我臉上她剛剛指過的部位。傾刻,血就會那樣激烈地流出來。我不哭,也微笑地看著她。

      喬有很嚴重的間歇性精神分裂症。

      因此,從小我就是在一種極度的不安全感中度過的。

      終於,在那個悶熱的夏天,喬從我們住的樓頂跳了下來。我看見了整個過程。

      警察來了,救護車來了。我微笑著對警察說,慕容坤殺死了我的媽媽。

      警察觀察了現場後面無表情地看著我說,她是自殺的。

      我尖叫著,不,是他殺了我媽媽,是他殺了我媽媽……

      然後慕容坤出現在我面前。他拉過我,小恩,跟我走。你知道嗎?我是你爸爸,你是姓慕容的。

      我倔強地推開他,狠狠地瞪著眼睛說,請叫我芮。

      我沒有跟他走,雖然在當時看來,跟他走是我唯一的出路。

      15歲,我開始在迪廳跳舞。穿很短的緊身吊帶和只包得住屁股的短牛仔褲。

      15歲,我已經發育得很好了,有著蛇一樣的腰身,狐狸一樣的單鳳眼。我跟喬一樣是妖冶的女子。

      15歲,我學會了抽菸喝酒。

      除了喬之外,只有我知道真相。

      我敢保證,在我8歲的時候就懂得了仇恨。但我不恨喬,我知道自己是愛她的。因為有她,我才有了媽媽。

      我輕輕地撫摸左胸的位置,那裡有一朵黑色曼陀羅。曾經有一個男人手指顫抖地撫摸它,憐惜地問我,疼嗎?可是他不知道,黑色曼陀羅的花語是,無間的愛與仇恨,代表著不可預知的死亡。

      如果還有來生,我希望可以是喬真正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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