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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中天在《品三國》中所推崇的曹魏謀士有兩名——郭嘉和賈詡,郭嘉在《品三國》出現之前便已是廣為人知並人氣不俗的三國謀士,而賈詡能有現在的知名度和人氣恐怕就要歸功於易中天老師的力捧了。《品三國》中易中天將賈詡稱作“三國第一聰明人”,受其影響,網路三國愛好者們更是給他冠以“毒士”、“文和亂武”等中二值爆表的時髦稱號。而事實上,賈詡可能只是一個把自己坑苦的可憐謀士而已。賈詡的一生,寫滿了“坑”

    察孝廉為郎,疾病去官,西還至汧,道遇叛氐,同行數十人皆為所執。詡曰:“我段公外孫也,汝別埋我,我家必厚贖之。”時太尉段熲,昔久為邊將,威震西土,故詡假以懼氐。氐果不敢害,與盟而送之,其餘悉死。詡實非段甥,權以濟事,鹹此類也。 ——《三國志·卷十·魏書十·荀彧荀攸賈詡傳第十》嚴格的說這件事其實並不能算是坑,畢竟賈詡並沒有冒險救同伴的義務,但這次“坑同伴”事件卻是賈詡人生最好的“前言”。年少時的“權以濟事”讓賈詡絕處逢生,幾十年後,又是一次“權以濟事”讓賈詡葬送了自己的人生。董卓之入洛陽,卓婿中郎將牛輔屯陝,詡在輔軍。卓敗,輔又死,眾恐懼,校尉李傕、郭汜、張濟等欲解散,間行歸鄉里。詡曰:“聞長安中議欲盡誅涼州人,而諸君棄眾單行,即一亭長能束君矣。不如率眾而西,所在收兵,以攻長安,為董公報仇,幸而事濟,奉國家以徵天下,若不濟,走未後也。”眾以為然。傕乃西攻長安。 ——《三國志·卷十·魏書十·荀彧荀攸賈詡傳第十》或許賈詡此次獻計的初衷和當年氐匪脫身時一樣,只是為了保全性命,他甚至天真的以為李傕可以“奉國家以正天下”。但李傕接下來的一番話讓賈詡徹底清醒,並有了種削完皮把蘋果扔進了垃圾桶的感覺——我怎麼跟個煞筆似得。傕等然之,各相謂曰:“京師不赦我,我當以死決之。若攻長安克,則得天下矣;不克,則鈔三輔婦女財物,西歸鄉里,尚可延命。”眾以為然,於是共結盟,率軍數千,晨夜西行。 ——《後漢書·卷七十二·董卓列傳第六十二》年輕時的賈詡化險為夷,同伴卻未能倖免,這並不怪他。初平三年的賈詡親手策劃了一場浩劫絕地反擊,受害的也不再是數十個同伴,而是整個長安城。接下來,長安變成了人間煉獄,自皇帝到百姓無一能倖免。傕等放兵略長安老少,殺之悉盡,死者狼籍。誅殺卓者,屍王允於市。 ——《三國志·卷十·魏書六·董二袁劉傳第六》時三輔民尚數十萬戶,傕等放兵劫略,攻剽城邑,人民饑困,二年間相啖食略盡。 ——《三國志·卷十·魏書六·董二袁劉傳第六》時長安中盜賊不禁,白日虜掠,傕、汜、稠乃參分城內,各備其界,猶不能制,而其子弟縱橫,侵暴百姓。是時谷一斛五十萬,豆麥二十萬,人相食啖,啖音徒敢反。白骨委樍,臭穢滿路。 ——《後漢書·卷七十二·董卓列傳第六十二》諷刺的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賈詡“幸而事濟,奉國家以徵天下”的想法對此,裴松之有話說傳稱“仁人之言,其利溥哉”!然則不仁之言,理必反是。夫仁功難著,而亂源易成,是故有禍機一發而殃流百世者矣。當是時,元惡既梟,天地始開,致使厲階重結,大梗殷流,邦國遘殄悴之哀,黎民嬰周餘之酷,豈不由賈詡片言乎?詡之罪也,一何大哉!自古兆亂,未有如此之甚。不是“文和亂武”,是“文和武亂”。或許有人會覺得這一切都在賈詡意料之中,無論皇帝大臣還是百姓甚至李傕郭汜都是賈詡自保的棋子,但事實並非這樣,賈詡不是一個置身世外袖手旁觀的隱士,他只是一個典型的封建臣子,賈詡對於自己的失策所造成的浩劫是心生愧疚的,同時他也在拼命的彌補自身的過錯。繼坑百姓、坑皇帝、坑大臣之後,賈詡為了這些被他坑過的人,把自己也坑了進去。傕等欲以功侯之,詡曰:“此救命之計,何功之有!”固辭不受。又以為尚書僕射,詡曰:“尚書僕射,官之師長,天下所望,詡名不素重,非所以服人也。縱詡昧於榮利,奈國朝何!”乃更拜詡尚書,典選舉,多所匡濟,傕等親而憚之。 ——《三國志·卷十·魏書十·荀彧荀攸賈詡傳第十》詡典選舉,多選舊名以為令僕,論者以此多詡。 ——《魏書》唐姬,潁川人也。王薨,歸鄉里。父會稽太守瑁欲嫁之,姬誓不許。及李傕破長安,遣兵鈔關東,略得姬。傕因欲妻之,固不聽,而終不自名。尚書賈詡知之,以狀白獻帝。帝聞感愴,乃下詔迎姬,置園中,使侍中持節拜為弘農王妃 ——《後漢書·卷十下·皇后紀第十下》傕時召羌、胡數千人,先以御物繒採與之,又許以宮人婦女,欲令攻郭汜。羌、胡數來闚省門,曰:“天子在中邪!李將軍許我宮人美女,今皆安在?”帝患之,使詡為之方計。詡乃密呼羌、胡大帥飲食之,許以封爵重寶,於是皆引去。傕由此衰弱。 ——《獻帝紀》出天子,祐護大臣,詡有力焉。 ——《三國志·卷十·魏書十·荀彧荀攸賈詡傳第十》天子既東,而李傕來追,王師敗績。司徒趙溫、太常王偉、衛尉周忠、司隸榮邵皆為傕所嫌,欲殺之。詡謂傕曰:“此皆天子大臣,卿奈何害之?”傕乃止。 ——《獻帝紀》傕等與詡議,迎天子置其營中。詡曰:“不可。脅天子,非義也。”傕不聽。張繡謂詡曰:“此中不可久處,君胡不去?”詡曰:“吾受國恩,義不可背。卿自行,我不能也。” ——《獻帝紀》賈詡在李傕與獻帝之間玩起了無間道,身兼亂臣心腹和皇帝倚仗兩個身份他開始與李傕勢力保持距離,並儘可能站在獻帝一方制約李傕的行為,維護獻帝利益的同時為獻帝典選屬於自己的近臣,這種讓李傕郭汜“親而憚之”的處境不可謂不危險,惜命的賈詡為了彌補他的過失而將自己置於此種危險處境亦不失丈夫所為。當初的“文和武亂”這無心的高調讓他徹底壞了名聲,段煨懼怕他背叛,孫權嘲笑他做三公,後世的裴松之覺得他不配和二荀同傳。賈詡後來幾經輾轉歸於曹操帳下,之後的他“闔門自守,退無私交,男女嫁娶,不結高門”,從不覺得賈詡是個低調的人,而這被稱作人生智慧的低調也許透露出更多的是無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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