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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故事分別記載於《資治通鑑》和《北齊書》裡。雖然都是駕馭惡人之術,但思想智趣和歷史背景大為不同。具體如下:
一,武則天是承平時代的御下之術
武則天是在對手下的酷吏吉頊說馴馬之術的。吉頊是出名的酷吏,僅次於來俊臣等人,《舊唐書》載此人【陰毒敢言事】、【禁毒百端】,是個大惡人。武則天跟他說的原話如下:
《資治通鑑》:太后以頊有幹略,故委以腹心。頊與武懿宗爭趙州之功於太后前。頊魁岸辯口,懿宗短小傴僂,頊視懿宗,聲氣凌厲。太后由是不悅,曰:“頊在朕前,猶卑我諸武,況異時詎可倚邪!”他日,頊奏事,方援古引今,太后怒曰:“卿所言,朕飫聞之,無多言!太宗有馬名師子驄,肥逸無能調馭者。朕為宮女侍側,言於太宗曰:‘妾能制之,然須三物,一鐵鞭,二鐵楇,三匕首。鐵鞭擊之不服,則以楇楇其首,又不服,則以匕首斷其喉。’太宗壯朕之志。今日卿豈足汙朕匕首邪!”眾所周知,武則天利用一批酷吏殘酷打擊關隴門閥,又加強科舉,廣泛錄用山東寒士,構成了一個集權統治。在打擊門閥時,她用了今天稱之為情報機構/秘密警察的方式。這種手段很容易出現反噬,因為是在利用極品惡人。這些極端邪惡之人隨時都會反噬其主。武則天看到吉頊竟敢欺負武家的人,就斷定此人必須處理了。
武則天的所謂【三招】,就是把手下當成純粹的工具,不能有任何心軟,工具不聽話就鞭策,鞭策不行就打擊,打擊不行就說明此人已經無用,可以殺了。
二,高歡是亂世中的駕馭之道
高歡與爾朱榮的對話,發生在他剛剛對北魏失望,投靠爾朱榮之時。這個對話不像武則天故事那麼詳細,原文如下:
《北齊書》:因隨榮之廄。廄有惡馬,榮命翦之。神武乃不加羈絆而翦,竟不蹄齧,已而起曰:“御惡人亦如此馬矣。這也是駕馭惡人之術,但顯得更像一個【靈魂馭手】。這也符合高歡平生的性格和韜略。高歡歷來用人都是靠直覺,沒有固定章法,基本上都是看菜吃飯。因為他這個人有著天才的直覺,能夠迅速察覺絕大多數人都會忽視的因素。他集中起來的人才只有他自己能駕馭。
作為一個靈魂政治家,高歡把看似不能整合的力量都整合起來了,例如他能夠讓中亞胡人與漢人、鮮卑、匈奴、高車等形成合力,又能因利乘便,利用他們之間的矛盾駕馭他們。高歡自己也說武不如宇文、文不如江南,卻成就了帝王之業,全靠他這份人所不及的天才稟賦。
武則天十四歲進宮,從一名普通的宮女,到做了皇后、皇帝,肯定有著常人所不能比擬的能力與手段。其過人之處,從她少女時代的一次“馴馬”行為,就可以看出來:
有一年,唐太宗李世民得到外邦進貢的一匹名號“獅子驄”的寶馬,此馬不但日行千里且性子暴烈,使人難以駕馭,很多人對這匹烈馬都無計可使。
唐太宗說:“誰能馴服,賞銀百兩,絹繡十匹。”於是很多訓馬師與騎馬高手,都過來嘗試,但均以失敗告終。就在唐太宗頗為失望之時,“皇上,臣妾斗膽應旨。”
唐太宗驚奇地一看,原來口出此言的竟然是小小的武才人。便說“你能行?汝如何馴之,說來讓朕聽聽,朕即敕太監們如法馴之。”
“臣妾需三物便能馭之,一鐵鞭,二鐵錘,三匕首。請皇上賜於!”武則天信心十足地說。
“你要此三物有何用?”太宗不解,笑著問道。
“鐵鞭擊之不服,則以鐵錘錘其首;又不服,則以匕首斷其喉。”(意思是說:我先用鞭子抽打它,以作為警告;它若不服,我再用鐵錘砸它的頭,作為嚴重警告;如果它再不服,我就用匕首割斷它的喉嚨!)武則天指著那匹烈馬說。
“哈哈,誠如卿言,這匹良駒不是被卿剌死了嗎?”太宗聽了大笑著說。
“良駒駿馬,正可為君主乘騎。馴服了則用之,馴不服還要它何用?”武則天解釋道。
“哦……”聽了武則天的一番話,唐太宗的心裡感到非常震驚:一個小小的弱女子,性格居然比男子剛烈,手腕如此狠毒,真是不可思議啊!
由此可以看出,武則天的為人確實非一般常人能比,她“訓馬”的方法透露出一套管人、治沒的法則:
1、告知規則:該怎樣做,不該怎樣做;
2、不遵守,則按規則做一遍,示範給你看;
3、再不遵守,抽打,以警告;
4、仍不遵守,重打,嚴厲警告;
5、還不低頭,刈其喉。
如此一套手段,想必既使哪些虎狼鵰鶚之類,也無不柔馴者。
據說,北齊皇帝高歡,在青少年時期,也是馴馬能手,膽識過人,又善於觀察。而且,高歡的這種訓馬技能,從十二三歲的時候,就開始練成了。據說,他馴馬的時候,很少用鞭打,也不去極力束縛,而是與之進行對峙的較量。並且,有傳說,高歡善於傾聽“馬語”,不論嘶鳴還是仰天長嘯,他都能聽出一種不甘或是對遠方的嚮往……
據一些野史上說,曾有一匹漢血寶馬,非常英烈火,跑起來四蹄生風,通紅的馬鬃,在風中飄揚招展;而馬尾飄舉起來,如一片紅色的旗幟,非常的壯觀。這匹漢血寶馬,總是在傍晚的時候從草叢中一躍而出,展開四蹄,騰風起浪,如同在雲中馳騁一般的神速。但是,面對這麼罕見的一匹寶馬,卻無人敢駕馭。高歡得知後,便慢慢的去接近它,先讓它在圈定的地方任意狂奔,使它充分釋放不羈的野性;等它跑累了,再一點點去接近,並給它一種友好的姿態,直到它完全放鬆戒備的時候,再走過去……最後,這匹寶馬終於成為他征戰殺場的最得力的坐騎。
高歡認為,征服必須透視靈魂。馴馬時最開始的接近,是至關重要的;不要一下子就想要控制它,卻要耐心的較量,最後才能完全征服。曾史書評價高歡:“深密高岸,終日儼然,人不能測,機權之際,變化若神。”可見,這位北齊王朝的奠基人,也是一個了不起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