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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殊詞《踏莎行·碧海無波》賞析 碧海無波,瑤臺有路。思量便合雙飛去。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綺席凝塵,香閨掩霧。紅箋小字憑誰附?高樓目盡欲黃昏,梧桐葉上蕭蕭雨。 晏殊整整做了五十年的高官。他性格“剛峻”(《五朝名臣言行錄》),處事謹慎,沒有流傳什麼風流豔事。他自奉儉約,但家中仍然蓄養歌妓,留客宴飲,常“以歌樂相佐”(《避暑錄話》)。他喜歡納什麼歌妓、姬妾,是容易做到的。照理,他生平不會在男女愛情上產生多少離愁別恨,但他詞中寫離愁別恨的卻頗多。這可能和當時寫詞的風氣有關:酒筵歌席上信手揮寫,以付歌妓、藝人歌唱,內容不脫晚唐、五代以來的“豔科”傳統;也可能和學創作的特點有關:它可以描寫人們的普遍感情,不限於作者的自我寫照。但晏殊寫的這類詞,也不象完全脫離自身生活的客觀描寫,究竟如何理解,始終是一個謎。 這首《踏莎行》小令,照樣不免是謎。但宋無名氏《道山清話》的一則記載,對於理解這首詞或可有所幫助。它說:“晏元獻公為京兆尹,闢張先為通判。新納侍兒,公甚屬意。先字子野,能為詩詞,公雅重之。每張來,即令侍兒出侑觴,往往歌子野之詞。其後王夫人浸不能容,公即出之。一日,子野至,公與之飲。子野作《碧牡丹》詞,令營妓歌之,有云‘望極藍橋,但暮雲千里,幾重山,幾重水’之句。公聞之憮然,曰:‘人生行樂耳,何自苦如此!’亟命於宅庫中支錢若干,復取前所出侍兒。既來,夫人不復誰何也。”或許由於夫人的“不容”,或其它原因,晏殊有時也放出心愛的侍兒,而旋又悔之,所以會產生一些離愁別恨。這首詞,或許就在這種情況中寫成的。當然,事情也不宜看得太死,因為不能忽視當時的寫詞情況。 上片起首三句:“碧海無波,瑤臺有路,思量便合雙飛去。”說沒有波濤的險阻,要往瑤臺仙境,也有路可通,原來可以雙飛同去,但當時卻沒有這樣做;現在“思量”起來,感到“不合”,有些後悔。碧海,指海上神山;瑤臺,《離騷》有這個詞,但可能從《穆天子傳》寫西王母所居的瑤池移借過來,指陸上仙境。接著兩句:“當時輕別意中人,山長水遠知何處?”是說放棄雙飛機會,讓“意中人”輕易離開,如今後悔莫及,可就是“山長水遠”,不知她投身何處了。“輕別”一事,是產生詞中愁恨的特殊原因,是感情的癥結所在。一時的輕別,造成長期的思念,“山長”句就寫這種思念。 下片,“綺席凝塵,香閨掩霧”,寫“意中人”去後,塵凝霧掩,遺蹟悽清,且非一日之故。“紅箋小字憑誰附”,音訊難通,和《鵲踏枝》的“欲寄採箋兼尺素”而未能的意思相同。“高樓目盡欲黃昏”,更類乎《鵲踏枝》的“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既然人已遠去,又音訊難通,那麼登高遙望,也就是一種痴望。詞中不直說什麼情深、念深,只通過這種行動來表現,顯得婉轉含蓄。後接以“梧桐葉上蕭蕭雨”一句,直寫景物,實際上景中有情,意味深長。比較起來,溫庭筠《更漏子》的“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李清照《聲聲慢》的“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雖然妙極,恐怕也失之顯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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