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班相對比較公正，沒有出現為拿貧困金哭窮爭各種名額勾心鬥角的情況，這是比較欣慰的。但學校做的事情真的讓我到現在都覺得噁心，會噁心一輩子。就是每年換宿舍。尤其大二那年，舍友全部換了，噁心至極！

我的班主任是最讓我噁心的人，因為他處處顯出那種高階領導才有的派頭。所作所為常常讓人很尷尬。

一次他讓我去他辦公室，我知道去了一準就是挨訓，但還是硬著頭皮去了。

他在一隊整齊的塑膠檔案旁把頭現出來，將身體靠在太師椅的背上。

我見到一幅整齊的畫面，好像只有從照相機取景框裡才可以看到這樣的畫面。我坐的位置正好可以看見他的半身像——我是故意坐在這個位置的，我知道坐在別的位置會看不見或看不清他的尊容，會有礙他時時流露教導我的威儀，這樣也可以顯出我的謙遜，方便他看見我做出種種配合的表情。

他說話一向是直衝衝的，像剛剛揭開蓋子的二鍋頭，辛辣的味道撲鼻而來，但絕對是沒有酒香的味道的——更像旱地大蔥直襲你的眼睛，讓你痛苦難當。

我一直不知道怎樣回答他的提問，好像也沒有辦法回答。他的話多數是反問句，而我知道：反問句是不需要回答的，答案寓於問話之中。他卻執意追問著，彷彿要把答案從我的嘴裡硬摳出來。我只好撥弄一下手或嘬一下嘴，偏著頭，有時嘴裡冒出含混其詞的話語，眼神不敢跟他對視。他力圖感化我，他盯住我，直勾勾地盯住，希冀我會看他的眼睛——好長時間的沉默。我想如果可以，此時我應該擠出幾滴眼淚，才會對得起他這樣的追問，對得起他苦心孤詣力圖營造的氛圍，也會顯出我的虛心接受的態度。可是我竟然沒有流淚……

此時響起了敲門聲，我真感謝這敲門的人。他立刻把滿是疙瘩的臉扭正，拖長聲音喊了一聲“進”。那人進來後點了點頭，又帶上門出去了。

他知道自己必須結束和我的談話了，他總結性地甩過來幾個嚴厲的句子，我看到他臉部側面和頸部交界處出現了褶皺，那是他生氣的標誌。他把桌上的一本刊物遞給我：“下去好好學習，看完了還給我……”我惶恐地接過書，唯唯諾諾地退了出去。

然後，我去衛生間乾嘔了半天，以後一遇見他我就覺得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