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三過小年，我們家鄉過小年，二十三下午吃餃子，下一大鍋餃子，同煮大棗，黃豆，豆腐，大小米，粉條和麵條等多種豆類，用大盆剩出，放到院子中間，要吃好多天，因為冬天不壞，還要上香送灶王爺，敬獻圓餅，芝麻糖，芝麻球等貢品，祈求灶神上天言好事來年多帶福。還有在下餃子入鍋時一定的給鍋外漏些餃子，表示生活富裕鍋裡裝不下之意，留下年三十再吃。現在人們都不做太多，但還是要剩些飯的。

《小年理髮記》

1958年以其風起雲湧的大躍進在新中國的歷史上畄下印痕。那年我11歲，家住寶雞市，在鉛灰色的凝雪的雲霧中迎來了豬年的小年。秦地人們除了吃琥珀糖送灶王爺昇天朝謹玉帝外，男人們開始集中理髮。那天下午母親叮囑我出去理個小平頭。漢中路上有個很有名的理髮匠胡師。他技藝高超，為人公正。他有二條標準繩，纏頭一圈計算周長，符合標準繩的，大人每個頭收0.25元，兒童每個頭收0.15元。凡頭周長小於標準繩的，適當減收2～3分錢。胡師的做法使他名聲大增，來理髮的人日漸增多。我排隊理完髮之後，已是掌燈時分。我想起說書棚的名嘴電線杆正在說唱大鼓書《呼延慶打擂》，兒童聽大鼓書一般不收費，但要幫助打掃棚場，而且不許坐條凳。說書棚散場，已是夜晚十一點多了。我想壞了，這下要捱揍。我來到我家所在的院子，我媽正在唸叨我，我趕緊躲開。怎麼進院子呢，我想起鄰家有個豬圈，和煤炭公司搭界，從那兒可以進院。我繞一大圈來到煤炭公司，爬到豬圈屋頂上，輕輕跳到豬圈裡，豈料母豬才下崽不久，它為護犢向我衝來，我趕緊又爬上圈頂。豬的主家人來了，未發現異常，餵了一瓢麩皮就離去了。我只要跳進豬圏，母豬就向我進攻，我只好又跳上圈頂。如此三番的折騰，主家人已失去耐心，痛打母豬幾下，就睡去了。我終於找到了機會，跳進院子，見我媽仍在秉燭等我。我趕忙跑到豬的主家人那裡，經輕推後發現主家人門未閂，便鑽了進去。這竟是一對老年夫婦，還在迷迷糊糊唸叨豬的異常。我爬在床下，邂逅了他們的便盆，尿騷氣沖天。我想這裡不能久待，便移到後屋，發現竟是放破舊衣物和梳洗用具的地方。我從小窗看到的仍是鉛灰的天空，便很快墜入夢鄉。第二天早晨，老太太去拿梳洗用具時摸到了我的小平頭，嚇得大吼起來。我媽幾乎是第一個衝進房間的人，她一下揪住了我的耳朵，拉到我們家裡，那裡已經集聚了好多人。大家都在討論把我送少管所的事。聽我講了整個經過，有幾位大媽首先洩了氣，都說教育一下祘了，別給過大年帶來穢氣，我母親就接受了大家的勸解。

事情雖然過去了整整六十年，但它帶給我更多的是對豬年小年的懷念，特別是對慈母的依戀和懷念。

咸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