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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使用者7022846033804

    兩人在一起,這一事實最早由某個上夜班的護士發現的。

    第二天護士眉飛色舞,繪聲繪色向我們描述昨晚的情景。寒冬的深夜,氣溫降到零下十幾度,兩人好像都喝多了,互相擁著搖搖晃晃走進一家廉價的賓館。

    聽完後,很多人朝我開玩笑,想不到老張你還當了回紅娘。

    我勉強笑。

    兩人都是病人家屬,我是病人的管床醫生。因為後期病情相似,和家屬溝通時,我常常會把他倆喊在一起,共同交代一些事情。

    5床是他的妻子,手術突發心跳停止,命搶救回來,卻成為植物人。

    26床是她的丈夫,車禍後腦出血、瀰漫性軸索損傷,也成為植物人。

    三十來歲,失去了自由意志,成為植物人,意味著什麼,無需多言。

    很多時候,精心的照料與營養支援,植物人完全可以長期存活。

    於是,一月,三月,半年,一年......很多天過去了。

    ICU的日子總是漫長而煎熬,還好植物人不知道這些。儘管他們偶爾會睜睜眼睛,痛時也會皺眉。

    他們更不知道的是,他們的愛人沒日沒夜守在門外。等待,從柳枝吐出嫩芽再到地上落滿大雪,滿心期待著有一天門開了,有人告訴他們:他(她)醒了。

    瞭解愈多,愈加絕望,沉甸甸的現實堆積如山,他們知道這一天永遠不會到來。

    病人來來去去,家屬也來來去去。一年下來,他倆成了最老資格的家屬。

    命運早已將素不相識的兩人安排。短促的救護車響,萎靡蒼白的病人,有人無聲拍打著冰冷的牆壁、深夜響起低低哭泣、急促密集的腳步聲,這些過去未曾知曉的另一些現實,輪番上演,曾一次次攫緊他們的心。

    深陷命運的旋渦,他們是困頓擱淺的魚。苦難降臨時,彼此對視一眼,從晶亮的眸中看到恐慌的自己。

    尋得力量。

    以及溫暖。

    北來的風一陣緊似一陣,天漸漸冷了。

    事情自然而然發生了。

    廉價的賓館,狹小的房間,儘管空調賣力運轉,空氣還是冷得如同凝固。

    滾熱身子接觸的一刻,有人流下悲喜的淚水。

    我無意進一步描述。

    2016年夏季一天,科裡走了個老病人。

    他倆不清不楚的關係也抵達終點。

    處理完老公後事,她頭不回走了。從此再也沒見過,倒偶爾聽他提起,說去了北京。說這話時,他眉間不無落寞。

    她離開傷心地,獨自前往無人識的城市,去開啟新的人生。

    我打算安慰他幾句,又不知從何說起,只得作罷。

    如今又兩年過去了,連他都很少露面,估計兩人早沒了聯絡。

    泉涸,魚相與處於陸,相呴以溼,相濡以沫,不若相忘於江湖。

    也好。

    門外的愛情

    一些補充

    1.因涉及當事人隱私,故“將真事隱去,用假語村言”,具體情況不便詳述,諒。

    2.icu費用很高,可長年累月治療的並不少見,不僅僅限於家中有礦,網友們想象力還需要提升。比如因公事故、特殊病人、懸而未決的醫療官司、離休幹部等等,這很大程度上體現了社會主義的優越性。

    3.關於文筆。都成年人了還在聊文筆。碼下的字都是為文章服務的,把事情講清楚是核心要求。做到這點,其他隨你鼓搗,都是玩花活,錦上添花,隨心所欲。

    生活已然這般艱辛,上網胡寫還需要顧忌諸多條條槓槓?都是一般人,何必互相為難。

    子曰(魯迅也說過):做人如做菜。眾口難調,您就將就對付一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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