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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萬卷縱橫眼欲枯

    中國歷史上,在最常見的干支紀年法、帝王年號紀年法等紀年法之外,還有一種非常古老的紀年法,就是“歲星紀年法”。

    一、歲星紀年法如何紀年

    歲星就是木星。《說文解字》裡說:“歲,木星也。越歷二十八宿,宣遍陰陽,十二月一次。”木星每十二年執行一週,所以人們稱木星為“歲星”或“太歲”,既是星辰,也是中國民間奉祀的神祇之一。

    中國古人何時對歲星開始觀察,我們已經無法詳細知道了,但至少在西周初年就有了對它的確切記載。1976年出土的“武王徵商簋”腹內底鑄有四行銘文,其中有這樣的句子:“武徵商,唯甲子朝,歲鼎克昏,夙又商……

    歷史學家張政烺先生翻譯說:武王征伐紂王,在歲星處於合適位置的甲子日清晨,一夜之間就將商滅亡。

    這是我們現在可以看見的最早的關於歲星的記載,歲星被作為出征大吉的預兆,可見當時的古人已經很純熟地把它運用到天象占卜之中了。

    木星大約十二年執行一週天,軌道和黃道非常接近。它每年要行經一個特定的星空區域,古人觀察到這一點,給每一星空區域起了一個特定的名稱,稱之為“十二次”,然後用“十二次”來紀年,就是“歲星紀年法”。

    但事實上,歲星並不是12年繞天一週,而是11.8622年,每年移動的範圍會比一個星次稍微多一點,累積到86年,就會多走一個星次,這種情況叫“超辰”或“超次”。

    這種相對較簡單的紀年法在上古時期曾被廣泛採用,古人給“十二次”分別取了名為:“星紀、玄枵、娵訾、降婁、大梁、實沈、鶉首、鶉火、鶉尾、壽星、大火、析木。”如果歲星在某一年執行至某一區域,這一年就記為“歲在某某”。比如《國語·晉語四》記載的“君之行也,歲在大火”,就是採用的歲星紀年法。

    但這種紀年法有一個明顯的缺陷,因為它十二年迴圈一次,十二年後,又會有一個同樣的年份,相對於漫長的歷史,十二年是一個很短的週期,因此,“歲在某某”的說法就產生了準確年份指代不清的弊端。

    古人進一步觀察,又發現歲星實際上是以六十年為一個運轉大週期的,十二年只是一個小週期,於是又把歲星紀年和天干地支搭配起來,以六十年為一個週期,以作為對這一紀年法的補救。六十年為週期,比之十二年為週期,要科學得多了。

    《爾雅·釋天》裡記載:

    十天干:太歲在甲曰閼逢,在乙曰旃蒙,在丙曰柔兆,在丁曰強圉,在戊曰著雍,在己曰屠維,在庚曰上章,在辛曰重光,在壬曰玄黓,在癸曰昭陽;

    十二地支:太歲在寅曰攝提格,在卯曰單閼,在辰曰執徐,在巳曰大荒落,在午曰敦牂,在未曰協洽,在申曰涒灘,在酉曰作噩,在戌曰閹茂,在亥曰大淵獻,在子曰困敦,在醜曰赤奮若。

    上文提到的《資治通鑑》是一部通史,採用的就是這種歲星紀與干支紀年相結合的紀年方法,比如開篇的“起著雍攝提格,盡玄黓困敦,凡三十五年”,意思是從戊寅年起,到壬子年止,共計35年。

    二、淺釋歲星紀年法的十二歲名

    “仰則觀象於天,俯則法類於地。”(《史記·天官書》)歲星紀年法既體現了古人對天文星象的觀察,也體現了古人對大自然萬物生長的理解。

    歲星紀年法依據天象來標記時間,本質上就是一種觀象授時,這毋庸贅言;而它那些稀奇古怪的名稱,“攝提格”、“執徐”、“大荒落”等等,其實也體現了古人對萬物生長的理解(也有人認為,這些怪異的名稱,像是音譯,因此推測,歲星紀年方法並不是中原文明的產物,而是源於其他文化,或者是南方的其他民族)。

    歲星紀年法和十二地支相配的名稱被稱作“十二歲名”。1973年出土的長沙馬王堆三號漢墓帛書《五星佔》,證明了至少在戰國時代已經有了歲星紀年“十二歲名”。這十二個名稱都和天文物候有關。

    《爾雅·釋天》:“太歲在寅曰攝提格。”“攝提格”這個詞語有什麼含義呢?司馬遷在《史記·天官書》裡說:“攝提者,直斗杓所指,以建時節,故曰‘攝提格’。” “斗杓”指北斗第五、六、七顆星,“攝提”就是指,“攝提格”就是這幾顆星所指的位置。可見司馬遷認為這個詞和天象觀察有關。而司馬貞在《史記索隱》裡則說:“太歲在寅,歲星正月晨出東方。 李巡雲:‘言萬物承陽起,故曰攝提格。格,起也。’”“萬物承陽起”,就是萬物吸收陽氣開始生長,這又是物候觀察了。關於這個詞,古人還有許多不同的解釋,但大多均和天文物候有關,此處不贅。

    《爾雅·釋天》:“(太歲)在卯曰單閼。”《史記·天官書》說:“單閼歲,歲陰在卯、星居子。” 司馬貞在《史記索隱》引用李巡的話說:“陽氣推萬物而起,故曰單閼。” “陽氣推萬物而起”,就是說萬物吸收陽氣,已近繁茂。

    《爾雅·釋天》:“(太歲)在辰曰執徐。” 陸德明的釋文引用李巡的話說:“執,蟄也。徐,舒也。言蟄物皆敷舒而出,故曰執徐也。”他認為,“執徐”就是“蟄物皆敷舒”,原本蟄伏的萬物在大自然中舒展開來,持續茁壯生長。

    《爾雅·釋天》:“(太歲)在巳曰大荒落。”高誘注:“荒,大也。方萬物皆熾盛而大出,霍然落落大布散。”《史記·天官書》:“大荒駱歲:歲陰在巳,星居戌。”張守節的《史記正義》引用姚察的話說:“言萬物皆熾盛而大出,霍然落之,故云荒落也。”“荒”就是大,“荒落”是說萬物熾盛聚集,“大”是修飾語,。所以,“大荒落”就是說萬物已經長成,正是生命力最旺盛的時候。

    《爾雅·釋天》:“(太歲)在午曰敦牂。” 郝懿行義疏:“《佔經》引李巡雲:‘言萬物皆茂壯,猗那其枝,故曰敦牂。’”張守節在《史記正義》裡說:“孫炎注《爾雅》雲:敦,盛也。牂,壯也。言萬物盛壯也。”“敦牂”,就是“盛壯”或“茂壯”,是指萬物盛大繁茂。

    《爾雅·釋天》:“(太歲)在未曰協洽。” 郝懿行義疏:“協洽者,《佔經》引李巡雲:‘言陰陽化生,萬物和合,故曰協洽。協,和也;洽,合也。’ 孫炎 雲:‘物生和洽含英秀也。’”《淮南子·天文訓》:“太陰在未,歲名曰協洽。” 高誘注:“協,和;洽,合也。言陰欲化,萬物和合。”“協洽”就是“和諧”“調和”,就是指萬物成熟。

    《爾雅·釋天》:“(太歲)在申曰涒灘。”張守節《史記正義》:“孫炎 注《爾雅》雲:‘涒灘,萬物吐秀傾垂之貌也。’”“萬物吐秀傾垂”,是說萬物都已成就,開花結果,傾吐了最後的繁盛之後,開始走向衰敗。

    《爾雅·釋天》:“(太歲)在酉曰作噩。”“作噩”也作“作鄂”,高誘注《淮南子·天文訓》:“作鄂,零落也。萬物皆陊落。”張守節《史記正義》:“李巡雲:‘作鄂,萬物皆落枝起之貌也。’”“作噩”是“物熟”“物老”的意思,就是萬物由成熟開始衰老。

    《爾雅·釋天》:“(太歲)在戌曰閹茂。”“閹茂”也作“掩茂”,《淮南子·天文訓》:“掩茂之歲,歲小飢,有兵,蠶不登,麥不為,菽昌,民食七升。” 高誘注:“掩茂,掩蔽茂冒也,言萬物皆蔽冒。”就是說萬物的茂盛時期已經過去,開始衰滅。

    《爾雅·釋天》:“(太歲)在亥曰大淵獻。” 郝懿行義疏:“大淵獻者,《佔經》引李巡雲:‘言萬物落於亥,大小深藏屈近陽,故曰淵獻。淵,藏也;獻,近也(當作迎)。’”“大淵獻”就是,萬物深藏,以迎接下一次的萌發。

    《爾雅·釋天》:“(太歲)在子曰困敦。”《淮南子·天文訓》:“困敦之歲,歲大霧起,大水出。” 高誘注:“困,混;敦,沌也。言陽氣皆混沌,萬物牙櫱也。”所以,“困敦”就是“混沌”,陰陽混沌,萬物深藏,準備滋生萌發。

    《爾雅•釋天》:“(太歲)在醜曰赤奮若。”《淮南子·天文訓》:“太陰在醜,名曰赤奮若,歲星舍尾、箕。”“赤奮若”,就是氣運奮迅而起,萬物無不若其性。萬物萌發之後,可以由著性子奮力生長。

    歲星紀年“十二歲名”可以對應一年之中的十二個月,也可對應一天之中的十二個時辰。從它的名稱上,我們可以看出古人對天地萬物的深刻觀察和理解。

    三、歲星紀年法的衰落

    漢武帝之前,中國主要採用歲星紀年法,但在西漢初年,干支紀年法已經萌芽,並被逐漸採用(單純的干支紀年法起源於何時尚有爭論,一般認為漢朝開始普遍使用)。

    漢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104年),在顓頊歷上,太歲在丙子,太初曆用歲星“超辰法”改變為丁丑。漢成帝末年,由劉歆重新編訂的三統曆又把太初元年改變為丙子。由此可知,當時處於干支紀年法和歲星紀年法使用的一個轉換時期,所以產生了一些混亂。

    干支紀年法從王莽時期開始全面使用,到了東漢章帝元和二年(公元85年),朝廷下令在全國推行干支紀年。

    從此,歲星紀年法逐漸被幹支紀年法和年號紀年法等取代,慢慢退出了歷史舞臺,我們只能在極少數文獻(比如《資治通鑑》)中見到它的身影了。我們現在經常可以在典籍中看到“歲在某某”的說法,早期的是歲星紀年,比如《國語》裡的“歲在大火”,對照歲星紀年即可;而後期典籍的“歲在某某”,則往往是干支紀年法,比如《蘭亭集序》就有“歲在癸丑”的句子。

    抬頭仰望星空,歲星還在一如既往地執行,而歲星紀年法這種古老的紀年法也不應該被我們忘記,因為它代表著古人對天地宇宙、萬物生長的觀察和理解,閃爍著古人的智慧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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