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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潯陽鹹魚

    漢末孔融確實說過太尉楊彪“四世清德,海內所瞻”,我們先來看一下孔融說這段話的背景及事件過程:

    當時是建安二年(197年),袁術在淮南稱帝,司空曹操掌控許都漢廷,他對太尉楊彪不滿,就指使他人,以楊彪與袁術為姻親(楊彪的妻子是袁術的姐妹)的緣故,誣陷楊彪與袁術有勾結,將其免官入獄。

    當時在許都的尚書令荀彧、將作大匠孔融都替楊彪求情,曹操都不聽。荀彧是曹操的故吏,曹操不聽,荀彧也沒二話;孔融則是曹操尊敬計程車人楷模,他就乾脆去親自找曹操討個說法。

    孔融在見到曹操後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楊公四世清德,海內所瞻。《周書》父子兄弟罪不相及,況以袁氏歸罪楊公。《易》稱‘積善餘慶’,徒欺人耳。”

    曹操還裝模作樣,推辭說查辦楊彪是朝廷(皇帝劉協)的意思,

    孔融不依不饒,繼續責難:“假使成王殺邵公,周公可得言不知邪?”(意思是:就算是皇帝的意思,你能說自己不知道這事嗎?)

    孔融最後丟下狠話:“今天下纓緌搢紳所以瞻仰明公者,以公聰明仁智,輔相漢朝,舉直厝枉,致之雍熙也。今橫殺無辜,則海內觀聽,誰不解體!孔融魯國男子,明日便當拂衣而去,不復朝矣。”(你今天殺害楊彪,則使天下人失望!我孔融,明天就辭職走人!)

    曹操見狀,這才把負責查辦此案的許令滿寵招來詢問案情進度,滿寵如實彙報後(楊彪和袁術並無任何來往),曹操這才讓滿寵釋放楊彪。

    【楊彪繡像圖】

    這是個早有預謀的事件,作為獻帝東遷時陪同歷經坎坷險阻的老臣,楊彪這個世族名公,一定會遭到曹操的首輪打擊。話說回來,曹操是否只是要給楊彪,或者說以楊彪為首的漢臣一個示威,這也不是沒可能的。無論在何種情況下,不得不說,滿寵的明智給了曹操一個解除尷尬的臺階,也使楊彪較早脫離了牢獄。

    好,說完了這個故事,我們開始介紹一下著名的東漢“兩大世族”之一的“弘農楊氏”。在前面孔融的對話中提到了一些關鍵詞句,我們據此來進行分析:

    四世清德:楊氏自楊彪的曾祖父楊震下四代,皆有清廉剛正之名,《後漢書》稱“自(楊)震至(楊)彪,四世太尉,德業相繼,與袁氏俱為東京(雒陽)名族雲。”《堯山堂外紀》總結為“楊震畏四知,楊秉三不惑,楊賜議論切直,楊彪名震四海,孔融稱為‘四世清’”。

    積善餘慶:出自《周易》,完整版是“積善之家,必有餘慶;積不善之家,必有餘殃。”南朝范曄在《後漢書·楊震列傳》的末尾也引用了前半句作為對楊氏的評價,由此可見楊氏家風的好評;

    楊震的父親楊寶,是兩漢之際著名的隱士,有“銜環”之典流傳後世。

    【東漢名臣楊震畫像(取自《三才圖會》)】

    楊震有“關西孔子”之稱,為政清廉,直言時弊,亦有“暮夜卻金”之著名典故,在漢安帝時期歷任九卿(太僕、太常)、三公(司徒、太尉)高官,最終被奸佞陷害致死。

    楊震之子楊秉,為官“以廉潔稱”,升任太尉後,一舉處置貪吏五十餘人,為漢桓帝時期重臣。

    楊秉之子楊賜,在漢靈帝時期遍歷三公九卿之職,還是靈帝的老師,他對於時政的直言之風不遜於父祖,其對於張角發展勢力的預測也廣受後人稱道,他在生前身後所受的禮遇,可謂極其隆重。

    楊賜之子楊彪早在任京兆尹時,就揭發權宦王甫貪暴之行,促成其倒臺;漢獻帝時,他歷任三公(司空、司徒、太尉),曾與權臣董卓就遷都事宜進行爭辯,獻帝出逃時又盡力維護,幾乎遇害。曹操掌權後,他稱病告退。此後活到了魏文帝篡漢後,這位前朝舊臣受到曹丕的禮遇,以客禮入見。

    楊氏的高行不僅體現在學術的傳承上(世代研習《歐陽尚書》),更主要的是品德,當“汝南袁氏”的子弟早已不復袁安的風範時,楊氏的幾位“繼承人”都能很好的傳承家風(楊修不作討論),秉持廉正之心,正是如此,他們雖然沒有袁氏後來的割據稱雄,卻能享有百年盛名。

    在西晉華嶠著《漢後書》就曾寫道:東京楊氏、袁氏,累世宰相,為漢名族。然袁氏車馬衣服極為奢僭;能守家風,為世所貴,不及楊氏也。

    ——可見當時的人都認為弘農楊氏的家風,口碑是高於汝南袁氏的。

    直到東晉時期,破落的楊氏子弟仍憑此自持門戶。正如范曄所評:“誠以負荷之寄,不可以虛冒,崇高之位,憂重責深也。……震為上相,抗直方以臨權枉,先公道而後身名,可謂懷王臣之節,識所任之體矣。遂累葉載德,繼踵宰相。信哉,‘積善之家,必有餘慶’。”楊氏之善,的確得到了後來的福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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