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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十月與九月

    今天我看完了俄羅斯電影《危樓愚夫》,故事很簡單,但是寓意很深。一個底層的管道工迪馬·尼基丁,在一次維修水管的檢查中發現,一棟前蘇聯時代的老樓即將倒塌,他去通知政府官員,城市的領導班子們正在為女市長慶祝生日,醉生夢死,800人生命危在旦夕,官僚們不但不作為,還以罪惡的手段企圖掩蓋腐敗的真相,最終管道工迪馬半夜裡去通知樓內的人逃離,但是烏合之眾的群氓把說出真相的人打倒在地,然後重新回到這座危如累卵的破樓裡面得過且過。

    迪馬的母親向他父親抱怨:“人人都在偷盜,你為什麼不拿?”迪馬的父親在人人都偷盜的年代,依然嚴格自律,在貧困中做了一輩子的老實人。他會主動更換樓道里壞掉的燈泡,修理被年輕人踩壞的公共長椅,可是他不偷不盜,因此沒有朋友也沒有敵人,活了一輩子什麼都沒有。

    迪馬母親近乎控訴的抱怨,是她糟糕一生的最後掙扎,很顯然,她和丈夫的人生已接近尾聲了,唯一可以報以希望的便是兒子迪馬。他年輕、上進,正在準備工程師考試,人生還存在著可能性。迪馬的妻子冷靜清醒又淡漠,她只關心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她知道自己改變不了周圍環境,也沒打算去拯救別人,陌生人的死活對她來說,一點都不重要。我們大多數人所過的都是迪馬妻子這樣的人生。

    迪馬一家人,也像世界上大多數的普通人一樣,老老實實過日子,對生活沒有過多的期待,不會去作奸犯科,既餓不死也發不了大財,為生計不停奔波,抱怨生活,耐著性子過完這冗長無奇的一生。如果不是迪馬發現大樓牆壁上的那條裂縫,或者發現後也像其他人一樣,看一眼接著過自己的生活,就不會有後來的故事。不幸的是,他比一事無成的父親還要正直,還要悲憫,得知大樓即將坍塌之後,他不顧家人勸阻一意孤行,在黑夜中穿行奮戰。

    迪馬在黑夜穿行,跟著他的身影,我們看到了一群爛透了的人。他們沒有一個人是乾淨的,沒有一個人值得拯救。既得利益者們掌管著城市的財富、權力和大多數人的生死。他們沒有一個人的手上是乾淨的。官員不作為,監守自盜,上賄下賂,粉飾太平,整個國家都沉浸在貪汙腐敗中。當得知危樓即將坍塌時,互相推卸責任,為保住自己,殺掉相關局內人,毀屍滅跡,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八百個老百姓的死活對於當局者來說,只是個阿拉伯數字而已,他們壓根在乎這些人的死活,他們只在乎這個數字是否會對自己的地位和錢財造成的損失。

    迪馬知道了當局者的黑暗陰謀後,選擇冒死去拯救的這些跟他毫無關係的人。可是他要拯救的這些都是什麼人?人渣、垃圾,社會敗類!只會酗酒打老婆孩子的丈夫,爛賭成性的無賴,在樓道吸毒在樓頂做愛的年輕人,無人看管的自生自滅老人。這些底層百姓惡行累累,包括孩子在內,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他們生來貧賤,自甘墮落,麻痺度日,像牲口一樣生存著,然後像牲口一樣消失。

    當迪馬一層一層去敲門,告訴他們樓要塌了的時候,他們表情茫然,不知所錯。他們來到樓下,好像一群久不見天日的蟄伏老鼠。看著巍然不動的大樓,他們感到自己遭到了戲弄,對迪馬拳打腳踢,無情踩踏,然後若無其事地回家,繼續他們打老婆酗酒吸毒、狂嫖濫賭的垃圾人生。

    爛掉的不止是大樓,而是整個國家,危樓象徵著人性人心的潰敗。迪馬說:“我們都活得像動物,死得像動物,因為彼此無足輕重。”《危樓愚夫》結尾處,迪馬被眾人打倒在地,被踐踏,被羞辱,最後愚夫愚婦們又漫不經心的走回了搖搖欲墜的大樓,迪馬的理想主義徹底失敗了。他面對的不僅是貪婪腐敗的官僚,還愚昧無知的底層民眾。危樓中是住著是社會渣子,混蛋丈夫酗酒賭博打老婆,但是警察問要不要拘留他時,他老婆卻說算了。年輕人們靠毒品性愛麻痺自己,渾渾噩噩。老年人只知道在酒精中了卻殘生。窮苦人家,沒有知識、沒有財富、不懂道理,不明青紅皂白,只要不餓肚子,不給自己找麻煩,就得過且過,能麻痺一天算一天。從上到下都爛透了,被輿論牽著鼻子走的老百姓,更像是盲目豬羊,他們在災難面前無知無覺,悄無聲息的走向滅亡。

    看完電影,久久心緒難平,我感覺到,愚蠢和顢頇是不分國界,不分種族的,眼瞎心盲的時代,每個人都靠歲月靜好的幻覺活著,絲毫覺察不到大廈將傾的煩惱和悲哀。迪馬一個人的抗爭是無濟於事的,先知先覺者必然成為犧牲品。影片直到最後,樓都沒有倒下來,雖然它岌岌可危,苟延殘喘,但卻是800個底層百姓唯一的庇護所,離開了它,這群螻蟻們連個遮身的地方都沒有。誰要敢說樓危險,要塌了,誰就是他們的死敵,因為這是他們唯一的依靠。儘管大樓搖搖欲墜,但是他們除了愛它,別無選擇。其實,危樓本身才是這部影片最悲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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