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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北山牧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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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曾園
說《金瓶梅》比《紅樓夢》更有文學性,是有一定道理的。
首先《金瓶梅》在先,文人獨立創作出這麼一部世情長篇小說,算是開天闢地,《紅樓夢》的確有有所依傍。其次,也是《紅樓夢》吃虧的地方在於它沒有寫完。高鶚寫的後四十回落差很大。今天有作家解說《紅樓夢》秘密天花亂墜,結果寫的後四十回還不如高鶚。據紅學專家周汝昌說《紅樓夢》結構如何如何“大開大闔”,其實也是據有人讀完了全本說的話吧,但是,這何以服眾?長篇小說本身就是個世界性的文學樣式,清代文人就讀個樂趣,哪有什麼眼光?《金瓶梅》《紅樓夢》終究是要放到《戰爭與和平》《包法利夫人》等書中一起看,才能贏得自己的位置。
最後一點,《金瓶梅》很含蓄,允許多種解讀。不如月娘是否每次出現都表現了她的狠毒?這一點被認為很高明,我個人覺得存在過度闡釋了。可能《金瓶梅》因為寫的早,很多寫法尚在探索中,但畢竟每個章節、每個段落、每句話都應該能夠解讀出來,靠猜是不行的。小說可以有深度有奧妙,但不能是捉迷藏那種無意義的淺薄猜謎。
我想說的是《金瓶梅》與《紅樓夢》其實共享了很多美學趣味,這才是值得發掘的。比如《金瓶梅》被普林斯頓大學教授浦安迪(Andrew Plaks)在他的名著《明代小說四大奇書》中將《金瓶梅》定義為“修身養性的反面文章”,其中提到的西門慶在運動中“呷了一口冷茶”,應該是不符合養生知識的。而我們知道,《紅樓夢》則有許多真真假假的養生知識。如林黛玉一頭霧水的問題是飯後多久喝茶?賈母為何喝老君眉?等等。兩書一正一反,一起看可以更加立體地看到古代世情。
單從“文學價值”看,個人認為《紅樓夢》(以下簡稱《紅》)在《金瓶梅》(一下簡稱《金》)之上。簡單說就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金》在先,《紅》在後。《金》是中國歷史上第一部文人獨立創作的小說,其它幾部都是世代累積型。比如,《三國演義》中很多故事,早已存在,且在之前比如宋朝就有評書或者戲劇類的版本愛民間流傳。羅貫中除了他天才的文學天賦外,還得益於他天才的整理能力。
《金》是完全意義上的個人創作作品。所以,金瓶梅在小說史上具有開創性。同時也正是因為它懂得”開創“,很多文學技巧,修辭,思想,結構等都在探索階段。到了《紅》,就有了很好的參照。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小說中人物的名字,在《金》中形成了一套系統。運用大量的諧音,暗語,象徵,同時讓名字之間又巧妙的關聯起來。”金瓶梅“就是書中主人公,潘金蓮,李瓶兒,龐春梅三人名字各取一字組合而成。
在《金》之前並無大規模的使用。到了《紅樓夢》,從曹雪芹就更發揮到極致,賈寶玉即”假寶玉“,甄士隱即”真事隱“。賈家四個姑娘,賈元春,賈迎春,賈探春,賈惜春,合起來是”原應嘆息“。這些手法在金瓶梅中都使用過。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有了《金》走在前面做榜樣,後人再借鑑起來就駕輕就熟。
之所以不少人認為《金》要勝於《紅》,其中暗含了歷史背景和社會地位等因素。
“四大名著”的說法在“四大奇書”之後。
最早,先有四大奇書之說,即:《金瓶梅》,《水滸傳》,《西遊記》,《三國演義》。其中,《金》又被張竹坡稱為“第一奇書”。到清朝後,出現了《紅》,因為《金》本身內容的爭議比較大,屢次遭禁,就用《紅》代替了位置,形成後來比較流行的“四大名著”的說法。認為《金》勝《紅》的原因大概有:
1.時間上,《金》先《紅》後。2.題材上,世情小說《金》具有開創性,《紅》是集大成者。3.技術手段上,《金》是開拓者,《紅》是繼承發揚者。4.思想上,《金》以社會底層透視社會高層,更接地氣,更透徹徹。《紅》則高高在上,範圍沒《金》大。5.語言修辭上,《金》陽春白雪與下里巴人兼有,《紅》顯得”高冷“。6.《金》涉及社會方面更深,更廣,《紅》略小。最後引用兩組評價:
1.《紅樓夢》是一部情書,談人間大情;《金瓶梅》是一部憤書,揭世間炎涼惡態洩憤。
2.《紅樓夢》就像一塊從天而降的無瑕美玉,連玉碎的聲音都是悅耳得的,《金瓶梅》則是汙泥池中盛開嬌豔的荷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