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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馱寺”當地人俗呼“羊大寺”。“馱”字今天普通話讀作“沱tuó”,為什麼運城人讀作“大dà”呢?簡單地說,“馱”讀“沱”是現當代的讀音,“馱”讀“大”則是保留了古代的讀音。
羊馱寺”當地人俗呼“羊大寺”。“馱”字今天普通話讀作“沱tuó”,為什麼運城人讀作“大dà”呢?簡單地說,“馱”讀“沱”是現當代的讀音,“馱”讀“大”則是保留了古代的讀音。
運城城區西北郊有一“羊馱寺村”。關於“羊馱寺”的來歷,民國版《安邑縣誌》有記載:“羊馱寺,一名觀音寺,在縣西王曲村。金太和四年,鄉人掘地得石人騎羊,僉以為菩薩像,因創寺記之,名以‘羊馱’。”可知,羊馱寺村原名“王曲村”。因金代出土了“石人騎羊”(羊馱石人)的塑像,於是在村裡建了座觀音寺以作紀念,當地人稱之為“羊馱寺”。後來,王曲村便改名為“羊馱寺村”。
“羊馱寺”
原來,“馱”在古代是個定紐歌韻平聲字。而歌韻的音值為“a”,是個前低母音,後世演變一直有高化傾向,大體上是由“a”先變作“ao”,再變作“o”或“uo”,最終到今天變作“e”音,形成了“a-ao-ouo-e”這樣一條演變軌跡。因此“歌”字在唐五代以前讀作“ga”,到了宋元時代讀作“gao”,到明清時代就讀作“go”或“guo”,明清以下就變成了今天普通話讀音“ge”。今天運城人讀“唱歌”為“唱guo”,保留的是明清時代的讀音。“馱”字既然屬於“歌”韻字,它的音變遵循的也是這個規律:唐五代以前讀作“da”,宋元時代讀作“dao”,明清時代就讀作“do”或“duo”。由於“馱”的聲母是濁子音[d],宋元以下濁子音清化變作送氣清子音“t”,於是“馱”字在今天就讀作了“tuo”。而運城方言將“馱”讀作“da”,保留的是唐代以前的古音讀。
說到這裡,細心的讀者可能還會問:“馱”字從字形結構看,半邊從“馬”,半邊從“大”;“馬”為形部,“大”為聲部。根據一般規律,“馱”字讀音應該是隨著“大”字來讀的。為什麼普通話“大”讀作“da”音,到了“馱”字卻規範讀作“tuo”音?這裡是不是還有什麼奧秘呢?猜得不錯!原來“大”字古音就是“歌”韻字,“馱”字定為“歌”韻也是由此而來的。但在通語系統裡,“大”字並沒有隨著其他歌韻字一起發生音變,而是一直停留在古音“da”的階段沒有動。反倒是運城方言中的“大”字按照歌韻字的音變規律一直變下來了,所以運城話的“大”讀作“tuo”,是符合古漢語語音演變規律的。換句話來說,按照語音演變一般規律,“大”字今天本該就是讀作“tuo”的,而普通話中的“大”字沒有像“馱”字一樣音變為“tuo”,卻仍然讀作古音“da”,這是不符合音變規律的。所以王力先生《漢語史稿》稱普通話“大”讀“da”音,是一個“特殊情況”,“不符合歌韻字發展的一般規律”。筆者在《<西廂記>中“大”讀“墮”音考》一文中,對此也有分析,認為包括運城話在內的北方一些地區的方言中“大”讀作“tuo”音,仍然完整地體現了歌韻字音變的規律。
總之,“馱”字依照普通話應該讀作“tuo”音,運城話卻讀作了古音“da”;“大”字依照語音演變規律應該像運城話一樣讀作“tuo”音,而普通話卻依然讀作古音“da”。這也是個有趣的語言學現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