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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此箋

    要想理解“綵線”的真正涵義,需要先要弄清楚《題帕三絕》的來龍去脈。《題帕三絕》,與黛玉贈帕、寶玉捱打和寶玉回贈舊帕等情節有關。

    在小說第三十回,黛玉與寶玉因史湘雲的金麒麟而心生嫌隙,兩人大吵了一番,黛玉更是在一氣之下把送給寶玉的荷包穗子一刀剪斷。這一日,寶玉前探望黛玉,以示和好之意。沒想到二人言語之間又起了誤會,寶玉甚至說出“你死了,我做和尚”的驚世之語。黛玉聽後,又是感動又是後悔,而寶玉自知說話造次,也急得暗自垂淚。黛玉看到寶玉用衫袖拭淚,“便一面自己拭著淚,一面回身將枕邊搭的一方綃帕子拿起來,向寶玉懷裡一摔,一語不發,仍掩面自泣。”

    自此,這手帕就被寶玉珍藏了下來。寶玉捱打後,黛玉前來探望,兩個眼睛腫得像桃子一般,滿面淚光。黛玉走後,寶玉不放心,特遣了晴雯去給黛玉送了兩塊舊手帕。這舊手帕,聯想到當日黛玉為寶玉拭淚之帕,代表著寶玉對黛玉的關心與慰問。寶玉自己捱打,身心俱痛,卻還擔心著黛玉為自己而神傷落淚。黛玉收到這舊手帕,“思忖一時,方大悟過來”,“關心出手帕子的意思來,不覺神魂馳蕩”。黛玉深知,這舊手帕不僅代表著寶玉的關心與安慰,更是表明了寶玉對黛玉的真情實意。

    這真情實意,是那句“你死了,我做和尚”的大膽奔放;是那三個字“你放心”的堅定熱烈,傳遞著彼此的愛慕,見證著彼此的真情。自此在二人心中朦朧羞澀的愛情,也變得逐漸明朗起來。正所謂,“你證我證,心證意證。心意即證,天地自明”。

    綵線難收面上珠,湘江舊跡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識香痕漬也無。

    黛玉深受感動,便在這舊手帕寫了三首自己創作的詩。每首以“淚水”為字眼,對應著瀟湘妃子“還淚之說”。“綵線難收面上珠”出自第三首詩,“綵線”即指手帕上的彩色織線,以臉上的淚珠無法用綵線串起來,形容黛玉的黯然神傷和淚流不止。 黛玉用到“湘江舊跡”這個典故,以娥皇、女英二位“湘夫人”自比,暗合了她在小說中”瀟湘妃子”的名號。湘夫人在得知兩人共同的丈夫舜撒手人寰而葬於九嶷山之後,奔赴湘江痛苦不已,淚灑湘竹之上,點點淚痕化為點點斑竹,最終也為愛殉情,投江而亡。

    黛玉居住在瀟湘館,院內也是“鳳尾森森,龍吟細細”,都在預示著黛玉最終愛情的隕落與生命的落空。縱使自己窗前竹林繚繞,也不能像湘江之畔的”斑竹“一般,懂得多情女子內心的悲傷,無法留下香漬與淚痕。舊手帕傳遞著寶黛彼此之間的情誼,《題帕三絕》則暗示著黛玉與湘夫人同樣悽美的悲劇命運。黛玉將一生的情與意,化為“綵線難收面上珠”,償還前世的灌溉之恩。最終,黛玉淚盡而亡,舊情雖在,卻也錦書難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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