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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李厚何

    事實上大多數時候,朝廷用人就是這樣講究平衡:漢代設立南北軍,北軍守衛京畿和都城,兵源來自三輔即首都和周圍地區,南軍守衛長樂、未央等宮苑,是皇帝身邊的衛士,兵源則來自外郡。

    之所以如此設定,是因為三輔兵士土生土長,守衛首都和京畿不僅是衛國而且是保家,能激發戰鬥熱情;外地士兵家鄉路途遙遠在首都舉目無親,敵人打到皇宮已是最危急關頭,親兵全是外地人才能在此時此刻和皇帝同生死共患難。

    用兵如此,用人也一樣。皇帝用人是要講究平衡的,一般而言,都會將高官顯職交給世家大族,而把一些職位不高、但非常重要的職位交給自己親信的人。

    比如漢武帝,他用的丞相、二千石(郡太守等)幾乎都是大族或勳舊背景,但任命了很多寒門親信為綉衣直指使者、刺史(西漢時刺史是監察官),在中樞則安插許多酷吏加以牽制。中後期則將原本地位不高的大將軍提到和丞相相當、甚至更高的地位,並讓自己的親信寵臣衛青、霍光等先後擔任。

    中國古代還有一種“移近密作中樞”的奇特規律,即皇帝會在世家大族、勳貴們把持傳統高階職位、機構後,把自己的秘書班子“轉正”,如尚書原本是皇室內管家“少府”的屬官,西漢時毫無地位,到了曹魏時尚書檯已是朝廷行政中樞,尚書令則是真宰相;等到了兩晉和南北朝前期,尚書令、臺又被世家大族壟斷,於是原本是皇帝秘書班子、地位低下的中書令、中書監被扶植起來,逐漸變成了中樞機構和“真宰相”(司馬遷受腐刑後被任命為中書令,他引為奇恥大辱,可見當年的中書令地位如何);等到了南北朝晚期,中書監、令又尾大不掉,於是後起的秘書班子——門下侍中又“轉正”了。此外,劉宋讓世家大族“平流進取”,卻用寒門做中書、門下地位低權勢高的官,讓世家大族和皇子做州的刺史、都督,卻用寒門做“典籤”監視,明代用品級低權力大的大學士(原本是文學官)替代宰相,清代把大學士的官職地位提到和宰相相若,卻又把南書房、養心殿這些近密機構提到中樞地位,奧妙都是“平衡”和“制約”。

    有時候採取怎樣的人才路線是看形勢的。曹操和世家大族關係惡劣,後者前期押寶袁紹,後期則留戀漢室,他不“唯才是舉”霸業不能成功,而曹丕時北方已定,他需要的是透過權力交換促使世家大族承認自己才是正統,當然要“九品中正”。東晉南渡時吳中顧陸朱張等地方豪強對名望不高的司馬睿缺乏敬意,如果不依靠琅琊王氏、陽夏謝氏、太原王氏這些握有實權的世家大族,他連腳都站不穩,到了南朝宋、齊兩代,起家的都是北府軍將領,依靠的是流寓官兵的支援,不唯才是舉豈不是寒了弟兄們的心?

    用人還要看“眼色”。北齊實際上的開國君主高歡就對要求改革人才制度者指出,自己的“霸府”有驅逐北魏皇帝出境的劣跡,因此北魏皇族和貴族對他不滿,許多心向西魏;漢族世家大族和普通士人則更青睞自居“華夏正統”的蕭梁,他如果改變依賴鮮卑軍閥豪強的用人政策,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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