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賞析】
在青年女作家中,鐵凝的創作以清新自然的格調而著稱。她早期作品中的主人公多是天真純情的少女,她和她們一起嬉戲,一道成長,一路跋涉,在人生長途中向著朦朧而美妙的目標一同追求與攀登。
《哦,香雪》是當時年僅25歲的鐵凝的成名作。它一問世就引起文壇和社會的熱情關注與反響,獲1982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現又改編、攝製成電影公映。這篇小說以細膩的筆觸生動描寫了一個偏僻山鄉的人情美,揭示了現代文明之風如何吹進閉塞、淳樸的山村。
這是一首抒情詩式的作品,作者把一個深藏在大山皺褶裡的只有十幾戶人家的貧瘠小村詩化、感情化了。這兒的景色是美麗的,有幽靜的山谷,密密的叢林,歡樂的小溪,盤曲的山道,鳴叫的“紡織娘”和“油葫蘆”,還有被秋風吹乾捲縮的、會“豁啷啷”歌唱的核桃葉。這兒的民風是淳厚的,山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貧窮得靠不分晝夜地幹活為孩子掙學費,一天只吃兩頓飯,也不願接受別人無償的饋贈。這兒的人情是濃郁的,農家小院的溫馨,姑娘們的友愛,香雪的突然事故牽動了整個山村的神經,村民們連夜沿軌而尋,像“一顆顆黑點在鐵軌上蠕動”,與香雪重逢,姑娘們和巍巍群山一齊爆發出“哦,香雪! 香雪!”的陣陣歡呼聲。這裡,詩和畫、情與景水乳交融在一起。
小說的情節很單純。一個深藏在叢山老林的小山村,忽然,兩根纖細、閃亮的鐵軌鋪到這裡,並且設了小站,停車一分鐘。這一分鐘震撼了封閉貧困、與世隔絕的小小臺兒溝村,特別在純樸好奇、天真爛漫、探求新事物、嚮往新生活的姑娘們中激起了巨波狂瀾。“一分鐘”像是這篇小說的“詩眼”。圍繞著它,作者展示了開放與封閉、文明與矇昧的巨大反差,繪出了當代中國農村一角的色彩繽紛的生活圖景。
作品的主人公香雪是一個頗有新鮮感的少女形象,她生長、生活在古老的山村。但她比同村同齡的姑娘們幸運,她靠自己的刻苦努力,成了臺兒溝第一個初中生。也許是現代文化知識開啟了她的心扉,也許是公社中學的活動範圍開闊了她的視野,她比別的姑娘更珍惜這一分鐘。她要利用這一分鐘多多瞭解外部世界,在這一分鐘內用四十個雞蛋換取她渴慕已久的塑膠鉛筆盒,以滿足她敏感、自尊、追慕新事物的青春心願。不料,一分鐘倏忽即逝,綠色長龍竟將她帶出三十里! 一分鐘,是現代文明與閉鎖落後的銜接點,是外部世界與山村內部世界的接壤處,是城鄉溝通、交換土特產與工業品的橋樑,是城裡人與山裡人交往的起始,是展示女主人公香雪純潔無邪、天真可愛、聰敏多思的性格的契機。還是這一分鐘,把這個並不複雜的故事推向了戲劇性高潮。
精細入微的心理描寫是這個短篇的主要特色,作者用一支纖毫小楷把山鄉少女的內心活動描繪得分外動人。為了那停站的一分鐘,臺兒溝的姑娘們匆匆吃飯,精心打扮,熱烈地期待;火車進站,她們一擁而上,對車上婦女的頭飾、手錶的羨慕、議論和中學生香雪對學生書包和鉛筆盒的傾慕,合情合理又恰如其分! 尤其動人的是鳳橋姑娘對“小白臉”列車員的微妙心理; 羞澀、愛慕、渴望接近和開車前剎那的慷慨饋贈,惟妙惟肖地寫出了一個青春覺醒、愛情萌生的純潔少女的情懷。香雪被列車帶出三十里深夜循鐵軌返回時的心境寫得更精彩: 姑娘始而恐懼而慌亂,感到秋風蕭瑟,寒意襲人,荊叢怪石,樹影幢幢; 繼而端詳了心愛之物,心裡滿足、平和,於是,發現月色明淨,微風柔和,群山肅穆,核桃葉歌唱;忽而想到四十個雞蛋只換來一個鉛筆盒會使爹孃失望,心情又暗淡下來,頓時,群山沉默,楊樹林不語;當她思謀著告訴娘,用上這個寶盒子“就能上大學,坐上火車到處跑”時,她又亢奮起來,小溪也歡樂地歌唱了……物與人隨,境隨情遷,情景交融,物我一體,自然景物隨著姑娘心緒的變化而變幻,這就把少女的複雜微妙、跌宕起伏、憂喜交集的心情生動傳神、鮮活精微地表現了出來。
這篇小說旨在描寫現代文明之風吹進窮鄉僻壤後,年輕村民們的心理變化和對新生活的嚮往與追求。但是,作者不施濃墨重彩,不掀驚濤駭浪,不去突現文明與愚昧的對立,先進與落後的衝突,城裡人與山裡人的矛盾,而是輕描淡寫地點染出文明對愚昧的滲透,先進對落後的感召,城裡人的物質文明對山區人的吸引,城鄉人民的謙讓、關切、友好、和諧,就像把沉寂千年的池水輕輕劃破,激起小小浪花,層層漣漪,使人們的心絃隨之振動。輕輕地,淡淡地,悠悠地,極富人情味,頗具感染力。這雖然未免失之膚淺,但卻使作品富有美感和魅力。
新生活之光終於照射到荒山密林中的臺兒溝。它送來了春的資訊,預示著中國農村大變革的開始。這或許就是作品的深刻含意之所在。
【賞析】
在青年女作家中,鐵凝的創作以清新自然的格調而著稱。她早期作品中的主人公多是天真純情的少女,她和她們一起嬉戲,一道成長,一路跋涉,在人生長途中向著朦朧而美妙的目標一同追求與攀登。
《哦,香雪》是當時年僅25歲的鐵凝的成名作。它一問世就引起文壇和社會的熱情關注與反響,獲1982年全國優秀短篇小說獎,現又改編、攝製成電影公映。這篇小說以細膩的筆觸生動描寫了一個偏僻山鄉的人情美,揭示了現代文明之風如何吹進閉塞、淳樸的山村。
這是一首抒情詩式的作品,作者把一個深藏在大山皺褶裡的只有十幾戶人家的貧瘠小村詩化、感情化了。這兒的景色是美麗的,有幽靜的山谷,密密的叢林,歡樂的小溪,盤曲的山道,鳴叫的“紡織娘”和“油葫蘆”,還有被秋風吹乾捲縮的、會“豁啷啷”歌唱的核桃葉。這兒的民風是淳厚的,山民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雖然貧窮得靠不分晝夜地幹活為孩子掙學費,一天只吃兩頓飯,也不願接受別人無償的饋贈。這兒的人情是濃郁的,農家小院的溫馨,姑娘們的友愛,香雪的突然事故牽動了整個山村的神經,村民們連夜沿軌而尋,像“一顆顆黑點在鐵軌上蠕動”,與香雪重逢,姑娘們和巍巍群山一齊爆發出“哦,香雪! 香雪!”的陣陣歡呼聲。這裡,詩和畫、情與景水乳交融在一起。
小說的情節很單純。一個深藏在叢山老林的小山村,忽然,兩根纖細、閃亮的鐵軌鋪到這裡,並且設了小站,停車一分鐘。這一分鐘震撼了封閉貧困、與世隔絕的小小臺兒溝村,特別在純樸好奇、天真爛漫、探求新事物、嚮往新生活的姑娘們中激起了巨波狂瀾。“一分鐘”像是這篇小說的“詩眼”。圍繞著它,作者展示了開放與封閉、文明與矇昧的巨大反差,繪出了當代中國農村一角的色彩繽紛的生活圖景。
作品的主人公香雪是一個頗有新鮮感的少女形象,她生長、生活在古老的山村。但她比同村同齡的姑娘們幸運,她靠自己的刻苦努力,成了臺兒溝第一個初中生。也許是現代文化知識開啟了她的心扉,也許是公社中學的活動範圍開闊了她的視野,她比別的姑娘更珍惜這一分鐘。她要利用這一分鐘多多瞭解外部世界,在這一分鐘內用四十個雞蛋換取她渴慕已久的塑膠鉛筆盒,以滿足她敏感、自尊、追慕新事物的青春心願。不料,一分鐘倏忽即逝,綠色長龍竟將她帶出三十里! 一分鐘,是現代文明與閉鎖落後的銜接點,是外部世界與山村內部世界的接壤處,是城鄉溝通、交換土特產與工業品的橋樑,是城裡人與山裡人交往的起始,是展示女主人公香雪純潔無邪、天真可愛、聰敏多思的性格的契機。還是這一分鐘,把這個並不複雜的故事推向了戲劇性高潮。
精細入微的心理描寫是這個短篇的主要特色,作者用一支纖毫小楷把山鄉少女的內心活動描繪得分外動人。為了那停站的一分鐘,臺兒溝的姑娘們匆匆吃飯,精心打扮,熱烈地期待;火車進站,她們一擁而上,對車上婦女的頭飾、手錶的羨慕、議論和中學生香雪對學生書包和鉛筆盒的傾慕,合情合理又恰如其分! 尤其動人的是鳳橋姑娘對“小白臉”列車員的微妙心理; 羞澀、愛慕、渴望接近和開車前剎那的慷慨饋贈,惟妙惟肖地寫出了一個青春覺醒、愛情萌生的純潔少女的情懷。香雪被列車帶出三十里深夜循鐵軌返回時的心境寫得更精彩: 姑娘始而恐懼而慌亂,感到秋風蕭瑟,寒意襲人,荊叢怪石,樹影幢幢; 繼而端詳了心愛之物,心裡滿足、平和,於是,發現月色明淨,微風柔和,群山肅穆,核桃葉歌唱;忽而想到四十個雞蛋只換來一個鉛筆盒會使爹孃失望,心情又暗淡下來,頓時,群山沉默,楊樹林不語;當她思謀著告訴娘,用上這個寶盒子“就能上大學,坐上火車到處跑”時,她又亢奮起來,小溪也歡樂地歌唱了……物與人隨,境隨情遷,情景交融,物我一體,自然景物隨著姑娘心緒的變化而變幻,這就把少女的複雜微妙、跌宕起伏、憂喜交集的心情生動傳神、鮮活精微地表現了出來。
這篇小說旨在描寫現代文明之風吹進窮鄉僻壤後,年輕村民們的心理變化和對新生活的嚮往與追求。但是,作者不施濃墨重彩,不掀驚濤駭浪,不去突現文明與愚昧的對立,先進與落後的衝突,城裡人與山裡人的矛盾,而是輕描淡寫地點染出文明對愚昧的滲透,先進對落後的感召,城裡人的物質文明對山區人的吸引,城鄉人民的謙讓、關切、友好、和諧,就像把沉寂千年的池水輕輕劃破,激起小小浪花,層層漣漪,使人們的心絃隨之振動。輕輕地,淡淡地,悠悠地,極富人情味,頗具感染力。這雖然未免失之膚淺,但卻使作品富有美感和魅力。
新生活之光終於照射到荒山密林中的臺兒溝。它送來了春的資訊,預示著中國農村大變革的開始。這或許就是作品的深刻含意之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