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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賤179366773

    作品原文   於堂左潔一室,為書齋,明窗素壁,泊如也(1)。設幾二(2):一陳筆墨,一置香爐茗碗之屬(3)。竹床一(4),坐以之;木榻一,臥以之。書架書筒各四,古今籍在焉。琴磬塵尾諸什物(5),亦雜置左右。  甫晨起(6),即科頭(7)。拂案上塵,注水硯中,研墨及丹鉛(8),飽飲筆以俟。隨意抽書一帙(9),據坐批閱之。頃至會心處,則朱墨淋漓清漬紙上(10),字大半為之隱。有時或歌或嘆,或哭或泣,或怒罵,或悶欲絕,或大叫稱快,或咄咄詫異(11),或臥而思、起而狂走。家人瞷見者悉駭愕(12),罔測所指(13)。乃竊相議,俟稍定,始散去。  婢子送酒茗來,都不省取。或誤觸之,傾溼書冊,輒怒而加責,後乃不復持至。逾時或猶未食,無敢前請者,惟內子時映簾窺餘(14)。得間始進(15),曰:“日午矣,可以飯乎?”餘應諾。內子出,復忘之矣,羹炙皆寒(16),更溫以俟者數四。及就食,仍挾一冊與俱,且啖且閱(17)。羹炙雖寒,或且味變,亦不覺也。至或誤以雙箸亂點所閱書(18),良久,始悟非筆,而內子及婢輩,罔不竊笑者。  夜坐,漏常午(19),顧僮侍,無人在側,俄而鼾震左右(20),起視之,皆爛漫睡地上矣(21)。客或訪餘者,刺已入(22),值餘方校書,不遽見(23)。客伺久,輒大怒詬(24),或索取原刺,餘亦不知也。蓋餘性既嚴急。家中人啟事不以時(25),即叱出,而事之緊緩不更問,以故倉卒不得白(26)。而家中鹽米諸瑣務,皆內子主之,頗有序,餘以是無所顧慮,而嗜益僻。  他日忽自悔(27),謀立誓戒之,商於內子。內子笑曰:“君無效劉伶斷炊法(28),只賺餘酒脯(29),補五臟勞耶?吾亦惟坐視君沈湎耳,不能贊成君謀。”餘惝然久之(30)。因思餘於書,洵不異伶於酒(31),正恐旋誓且旋畔(32);且為文字飲,不猶愈於紅裙耶(33)!遂笑應之曰:“如卿言(34),亦復佳。但為李白婦(35)、太常妻不易耳(36)!”乃不復立戒,而採其語意以名吾齋,曰“醉書”。[1] 作品譯文   在堂屋左側收拾乾淨一間屋子作為書齋,明亮的窗戶、潔白的牆壁,很安靜。擺放了兩個几案,一個放筆墨,一個放置香爐茶碗等。一張竹床,用來坐;一張木塌,用來躺臥。還擺放了四個書架和四個書筒,古今的書籍都放在裡邊。琴、磬和麈尾等各種日用雜物,也都交錯地擺放在旁邊。  早晨剛起床,就不戴帽子拂去几案上的灰塵,把水倒進硯臺裡面,研磨好墨和丹砂、鉛粉,把筆蘸飽滿做好準備。隨意抽出一卷書,靠坐在案邊讀起來。一會兒讀到自己有領悟的地方,就用筆在紙上盡情批註,書上的字跡大半因此而看不清楚了。有時候唱起歌來,有時候發出感嘆;有時候大笑,有時候哭泣;有時候生氣痛罵,有時候鬱悶得要死;有時候大聲叫嚷口稱痛快,有時候是連連驚歎感到詫異;有時候躺著靜靜思考,有時候起身一陣亂跑。看見這些情景的僕人都害怕驚訝,猜不出我是什麼意思,於是偷偷地議論,等到我漸漸平靜下來,才散開離去。婢女送來酒和茶,都記不得端來喝。有時候不小心碰到,打翻後弄溼了書本,就很生氣地責罵,婢女後來也就不再端來了。有時候過了時間我還沒有吃飯,也沒有人敢上前請我去吃。只有妻子有時隔著門簾觀察我,找到間隙才走進來,說:“時間已經是正午了,可以吃飯了嗎?”我答應了。妻子離去後,又忘掉了。湯、肉都涼了,多次拿去重新加熱等著我去吃。等到去吃飯仍然帶著一本書一道前往,邊吃邊看,湯和肉即使涼了,或者味道都快變了,也不察覺。甚至有時誤用一雙筷子在讀的書上亂點畫,過了許久才醒悟過來不是筆,妻子及婢女們沒有不偷著笑的。晚上讀書常常到午夜,回頭看僕人,沒有人在旁邊,一會兒身邊鼾聲震響,起身一看,他們都熟睡在地上。有客人前來看望我,名帖送進來後,碰上我正在校讀書籍,沒有立即出去見客人。客人等我久了,就非常生氣責罵起來,或者要回他的名帖,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因為我的性情急躁,家裡的人稟告事情時間不恰當,就大聲呵斥並把他趕出去,而事情的緊急舒緩不加過問,因此匆忙之中沒能告訴我。家裡的鹽米等瑣碎事務,都是妻子掌管,很有秩序,因此我沒有什麼顧忌和憂慮,讀書的嗜好越來越怪僻。  有一天我忽然自己悔悟了,打算髮誓戒掉它,就同妻子商量。妻子笑著說:“你不會是仿效劉伶戒酒的方法,只不過是要騙得我的酒肉,彌補五臟的辛勞吧?我也只能坐看你沉湎在書籍之中,而不能夠幫助你實現你的打算。”我驚疑了很久,於是想到我對書,確實同劉伶對酒沒有差別,正擔心剛發誓隨即就要違背;況且我嗜好的是詩文,不比沉溺於女色還好嗎?於是她笑著回答說:“像你說的,原來沉湎於詩文也是很好的。”於是我不再提戒掉嗜書,而是採用她的語意來為我的書齋起名,叫做“醉書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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