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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使用者1284044230753

    苦茶啜後,再飲白水,水是甜的。

    啖過苦瓜,再嚼素饃,饃也甘美如飴。

    蜜水飲多了,不僅不再甜,相反,還生出澀味。

    熱戀中人,過度的耳鬢廝磨,會生出隱約的厭煩;只有分離之後,才會重新找到對方的可愛。

    酷寒之下,金屬的表面結一層毛茸茸細霜,手摸在上面,會煞地縮回來,那感覺不是凍,而是燙。

    困久了,反而失眠;睡久了,反而還困。

    疾速的車輛,好像停在原地;河舟悠緩,轉眼就到了對岸。

    大痛叫不出,大悲卻無淚,瀕死的人反倒帶著微笑,好像看到了新生的影子。

    在暗夜裡站久了,眼前竟有了光亮,四野都有輪廓,像行走在白日裡。雪光盈眼,跨進門檻,便一片漆黑。

    夕照如果絢爛於天,與日出無異;晨光熹微,與黃昏類同。

    大旱的土地頓遇大雨,會生板結之態,反而拒絕滲透;大飢之後,反而飽,沒有進食的慾望。

    蠻夷之地的人不怕死,面對身邊的死亡表情麻木。都說他們愚昧,沒有生死意識。但稍一留心他們的歷史,就會認識到,為了生存,他們頻仍地爭鬥,殺戮不止——整天生活在死中,眼裡就沒有死了。

    小水弄波,喧譁不止;大水卻凝滯無聲,譬如大海——豐沛到了極致,沉重到了無以舒緩,便只有沉默。

    帕金森也說,我不怕喋喋不休的人,怕的是沉默不語的人——他一旦張口,往往會一語驚天,一如讖語。

    雪覆大地,一片瑩白,點墨即汙;戈壁浩瀚,雖飛沙走石,寸高不增。

    水至清無魚,人至真無友,山至高無樹。

    人尖子往往命運多舛,顢頇者往往福如東海。

    人在頂峰,邁步就是下坡路;身在低谷,抬足就是步步登高。

    寒風中久立,會鈍化冷,反而精神抖擻;久居暖屋,會怕風,且莫推窗,一推窗,就有了感冒的症狀。

    戰亂中人,渴望和平;太平居民,反倒屢惹事端。

    大富貴者,往往淡化物慾,心存樸素;貧寒之士,反倒張嘴是錢,追慕奢華。

    一如大地上的物事:沉實的穀穗,謙卑低垂;乾癟的稗草,反而昂首挺胸。

    無節制的莊重,到了後來,會演化成滑稽;嬉笑到淚流滿面,倒讓人心情沉重,唏噓不止。

    一味地展示痛苦,接近娛樂,誘發變態的審美。反之,過度的同情,反而加重了痛苦的分量——同情者淪為痛苦製造者的同謀。而且,一味的同情,不過是宣佈了同情者的清白與善,與此同時也恰恰證明了同情者的無能。

    善於冥想,必怯於行動。正如西諺所說:誰也不能同時思考又打人。

    還有,深思熟慮的謀反往往流產,一觸即發的暴動反而能夠成功。

    過於依賴記憶,往往會遠離了真相。記憶有過濾功能:趨利避害,喜樂忘疼。一如傷口是用來包裹的,錦衣是用來示人的,脂粉是用來搽臉的——隱顯之間,本質都變了。

    燎原之火是災,星星之火是源。

    繃得太緊的弦會斷,思慮過度的人會瘋。

    填塞得太滿的畫幅往往筆斷意斷,留白的畫面反倒讓人浮想聯翩。

    不間斷地閱讀,近乎無書,因為它沒給思考留下間隙。

    刻意雕琢的文字,往往蒼白無力;率性的揮灑,反而指點江山。

    孔子述而不作,絮語成經典;乾隆遇壁題詩,積數逾萬,卻無一句風流。

    書卷無言,“靜觀價值”自然呈現;無所顧忌的破解,反倒造成意義的流失。桑塔格所說的“反對闡釋”,反對的不是感性的鑑賞,而正是這種“過度的闡釋”。

    以上種種,均系常識,卻耐人尋味,一如禪。歸結成一句話:物極必反,亙古如斯;適度的人生,才走向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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