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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當程式原則,又稱“正當法律程式原則”,是指在公權力主體對公民作出任何不利處分和裁決時,必須嚴格遵循程序正義理念,充分保障相對方和參與者的各種程式權利,防止公權濫用,促進形式公正,維護人格尊嚴。該原則為世界各國所普遍認同,是現代國家治理的一項法治原則。

    在中國,對於正當程式原則的認識有一個逐步深化和擴充套件適用的過程。1989年頒佈的《行政訴訟法》第54條規定,法院有權以“違反法定程式”為由撤銷被訴具體行政行為,這裡的“程式”僅指法定程式。過去,“重實體、輕程式”的思維大量存在,法院審理程式違法的行政案件一般也是當“行政行為處分結果”存在不當,才以“違反法定程式”為由予以撤銷。2000年最高法院頒佈的《關於執行行政訴訟法若干問題的解釋》第54條第2款改變了這一狀況。該款規定,如果行政機關所作具體行政行為違反法定程式,即便行政行為處分結果並無不當,法院也可以撤銷。這表明,中國司法機關開始超越“實體本位”,更加重視程式理性。

    與此同時,中國先後在《行政處罰法》(1996年)、《行政許可法》(2003年)和《行政強制法》(2011年)等立法中規定了正當程式原則的基本要求。由此,正當程式原則的重要性被進一步彰顯,並開始成為依法行政的基本原則。2004年印發的《全面推進依法行政實施綱要》和2015年印發的《法治政府建設實施綱要(2015—2020年)》更是明確提出正當程式原則,要求將該原則貫徹到法治政府建設的方方面面。

    正當程式原則是依法治國的基本要求,是領導幹部法治思維的構成要素,是對領導幹部法治能力考核的重要內容。如果行政機關工作人員在工作中違反了正當程式原則,不僅該具體行政行為將被法院予以撤銷,而且其個人也要承擔相應的紀律責任。特別需要指出的是,“正當程式”不等同於“法定程式”。法定程式是指法律、法規和規章已經明確規定的程式,強調規範意義;正當程式是指真正保障公民權利、有效防止權力濫用的程式過程、步驟和環節,包含價值判斷。進言之,有些“法定程式”屬於“正當程式”,也有些“法定程式”不屬於“正當程式”,甚至可能屬於“不當程式”“無效程式”和“惡意程式”。所以,正當程式原則對執法人員提出了更高要求,它不僅要求嚴守法定程式的規定作為,而且要求在沒有法定程式時也遵循正當程式的要求作為。

    堅持正當程式原則,意味著具體程式的實施主體應當客觀公正,並且完整準確地表明身份,保障公民的程式參與權,主動接受群眾的監督。如果處理社會影響重大的事件和糾紛,應當交由獨立、專業且無利益關聯的第三方機構來處理;重大事項的決策和裁決應當聽取獨立的諮詢委員會意見,並由獨立機構組織聽證;與該決策和裁決有利害關係的相關工作人員也應迴避。執法部門在具體執法中不僅要完整準確地告知公民其單位名稱、具體部門和辦公地址,以及執法人員身份資訊、執法資格和聯絡方式,而且應當告知公民反映意見、尋求救濟的具體途徑、期限要求和基本方式,以便於群眾糾錯監督。

    堅持正當程式原則,意味著具體程式的適用物件應當精準到位,不得無故牽連他人,不得無端擴大財物控制範圍,不得越權徵用應急物資,避免程式適用物件擴大化。如果有關部門對某個違法公民的人身自由權實施強制程式,不得無故牽連適用於其家人和親友。如果政府部門對公民的財產和資產採取限制措施,不得大幅超過涉案金額進行不必要、不合理的查封、凍結和扣押。此外,在應急處置中,地方政府及其部門不得超出其自身行政區域範圍對其他政府所屬物資進行越權徵收。

    堅持正當程式原則,意味著具體程式的實施過程應當理性科學,不得規定不合理的程式義務,不得設定不必要的程式環節,不得采取不人道的程式措施。比如,行政機關不得規定“3天內拆除違法建設”此類不可能實現的程式期限,不得規定“公民自證清白”此類有悖常理的程式義務。再如,在執法中,行政機關及其工作人員不得采取“釣魚式”等欺騙引誘方法來實施程式,不得采取停水、停電等暴力脅迫方法來實施程式,不得采取影響子女就學等心理強制方法來實施程式。

    堅持正當程式原則,意味著具體程式的權利保障應當充分及時,不得遲延通知甚至不通知親屬,不得省略或者忽視說明理由,不得拒絕或者敷衍聽取意見,切實保障公民的陳述申辯權。有關部門作出影響公民人身權和財產權的不利處分,必須第一時間通知其家屬和利害關係人;作出不利處分權前,有關部門應當具體詳細地向當事人說明處分的依據、事實和理由;對於當事人作出的陳述和申辯應當全過程記錄在案,對於合理的意見應當認真研究考慮。此外,如果有關部門所作不利處分涉及偵查權的行使,應當允許律師介入其中,合法地保障公民行使陳述申辯權。

    堅持正當程式原則,意味著具體程式的實施細節應當具有溫度,不得對公民實施“有罪推定”或“有錯推定”,不得對特定地域和特定群體歧視對待,不得對公民造成不必要的心理創傷。在執法過程中,應當關照公民的人格尊嚴;應當避免在未成年子女面前對其父母採取限制人身自由的強制措施,防止造成長久的心理創傷;要考慮老、幼、病、殘、孕等弱勢群體的生理狀況並提供一定的程式便利,展現程式應有的人文關懷。

    堅持正當程式原則是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力能力現代化的重要要求之一。在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程序中,廣大領導幹部不能因實體正確而輕視程式,不能因怕麻煩增加工作量而厭煩程式,不能因單純追求效率而跨越程式,不能因節省成本而隨意減損程式,不能為刁難相對人而隨意增加拖延程式,不能以法律沒有規定或規定不明確而濫用程式,要始終堅持和廣泛運用正當程式原則來行使權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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