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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曉行凌波

    其實不惟是陸游,唐朝以後的各個朝代的詩人都沒有或者很少有“詩X”的稱號,主要原因也是因為當時的綽號幾乎都叫唐人用盡了,比如,仙、聖、豪、鬼、痴、王等等,好比魯迅先生所言:我認為一切好詩都被唐人做完。好詩既然唐人做完了,那麼好的稱號也就用完了,既然沒有什麼好詞再用作加冕,那麼就不再封號也罷。具體到陸游,他諸體兼備,均有著很高文學成就,在某一方面、某一程度上,兼具李白的浪漫雄渾、瀟灑放浪,有著杜甫的沉鬱蒼涼、家國情懷,還有蘇辛的豪放豁達、慷慨激昂,更難得的是居然還有晏柳的溫柔細膩,婉約多情。陸游尤以飽含愛國熱情的詩詞對後世影響深遠。他的詩詞風格比較綜合全面,很難用一個方面來概括,既不能叫“詩史”,也不能稱為婉約或者豪放,所以也就很難用詩X來概括,我就陸游詩詞的不同風格,分幾個方面來說明。

    一,家國情懷,壯懷激烈。浙江紹興鍾靈毓秀、文化昌明、耕讀傳家、名士雲集,陸游就出生於這個神奇的地方,當時叫做會稽山陰,他生逢北宋滅亡之際,少年時即深受“國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刺激,深受家族愛國思想的薰陶,早年參加科考時,因與秦檜的孫子同試,曾受秦檜壓制,後宋孝宗即位後,賜進士出身,因堅持抗金,屢遭主和派排斥,仕途不暢。“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關河夢斷何處,塵暗舊貂裘。胡未滅,鬢先秋,淚空流。此生誰料,心在天山,身老滄州”。這首《訴衷情》是陸游晚年隱居山陰鄉下時所作,他曾有過一段抗金前線的軍旅生涯,雖只有短短几個月,卻留下了終生難以忘懷的記憶。陸游常常在風雪之夜,孤燈之下,醉裡看劍,遙望梁州,心中關河落日,耳畔鼓角秋風,鐵馬冰河入夢來,寫下了一系列愛國詩詞,慷慨激昂中也充滿無法實現夙願的悲愴和無奈。《書憤》:“早歲哪知世事艱,中原北望氣如山。樓船夜雪瓜洲渡,鐵馬秋風大散關。塞上長城空自許,鏡中衰鬢已先斑。出師一表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臺,夜闌臥聽風吹雨,鐵馬冰河入夢來”。“三萬裡河東入海,五千仞嶽上摩天。遺民淚盡胡塵裡,南望王師又一年”。

    二,山盟雖在,徒喚奈何。“紅酥手,黃縢酒,滿城春色宮牆柳。東風惡,歡情薄。一懷愁緒,幾年離索。錯、錯、錯。春如舊,人空瘦,淚痕紅浥鮫綃透。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書難託。莫、莫、莫”!

    和唐婉在沈園的邂逅,成就了這首千古名篇《釵頭鳳》,悽婉哀怨不亞於李清照柳永,唐婉後來又來到沈園,也題了一首《釵頭鳳》,不久傷心死了。陸游一生銘刻著這段悽婉的愛情,晚年寫下七絕《沈園》,其一: “城上斜陽畫角哀, 沈園非復舊池臺, 傷心橋下春波綠, 曾是驚鴻照影來”。 其二: “夢斷香消四十年, 沈園柳老不吹綿。 此身行作稽山土, 猶吊遺蹤一泫然”。感動了無數的後代情種。

    三,流連田園,清新雋永。陸游是土生土長的江南人,在這片山水毓秀、文脈深長的土地上,他深受湖山田園、杏花春雨的浸潤,有很多詩寫的清新脫俗、明亮雋永,讀來讓人齒頰留香。《臨安春雨初霽》:“世味年來薄似紗,誰令騎馬客京華。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矮紙斜行閒作草,晴窗細乳戲分茶。素衣莫起風塵嘆,猶及清明可到家”。特別是這首《過山西村》:“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簫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從今若許閒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頜聯兩句是千古名句,全詩充溢著鄉村野趣、淳樸民風,又富於哲理,禪意清幽。

    四,家風傳承,其心可鑑。《家風》:“春耕秋釣舊家風,門巷荒寒屋壁空。四海交情殘夢裡,一生心事斷編中。買魚日待攜籃女,裹藥時從挾簏翁,便廢閒吟亦未可,吾徒豈獨坐詩窮”。“富貴苟求終近禍,汝曹切勿墜家風”。陸游非常注重家風家訓、子女教育,一生留下很多家訓和近二百首教育後代的詩詞,在傳統家風家訓史上獨具一格。《冬夜讀書示子聿又一首》“古人學問無遺力,少壯功夫老始成,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記住詩題中這個子聿,我們後面要提)。其中最有名的《示兒》:“死去元知萬事空,但悲不見九州同。王師北定中原日,家祭無忘告乃翁”。對兒孫們的諄諄叮囑中,滲透著對收復山河的期盼與寄託,表達了人將死而愛國之心不滅的執著與堅定,他泣血凝成的震古爍今的絕筆名言,激勵了多少代愛國志士和他們的後代。雖然他死後不到七十年,南宋就滅亡了,他的子孫沒有完成收復河山時“家祭無忘告乃翁”的遺訓,但值得一提的是,他的孫輩們竭力抗敵,有得知南宋滅亡後憂憤而死的,有在崖山之戰中寧死不屈、跳海殉國的,有終老山林、絕不入仕蒙元的,無一變節投降。陸游一生愛國,後代滿門義士,這也是對陸游家風家訓的最好告慰。

    “驛外斷橋邊,寂寞開無主。已是黃昏獨自愁,更著風和雨。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一首《卜算子.詠梅》,讓高潔、冷峻、傲骨、芬芳永留在人間!真是“一樹梅花一放翁”。

    陸游活了85歲,在古人中是相當罕見的,特別是作為一個經常憤世嫉俗的老“憤青”和一個經常“錯、錯、錯,莫、莫、莫”的多情公子來說,真是長壽,確乎“老卻英雄似等閒”。在漫長的一生中,他筆耕不輟,其詩存世居然高達9000多首,這數字真的太驚人了,要知道《全唐詩》總共也就收錄2200多人的4萬8千多首詩,並非唐人不努力,而是因為戰火、離亂等各種原因造成的詩稿散佚。而陸游詩基本得到了全面保留傳續,這要得益於前面提到的那個子聿,他是陸游的小兒子,在陸游死後,他悉心整理、精心保護老父的遺稿,並全部付梓印刷(也要感謝科技的發展,當時南宋活字印刷已經非常發達了),所以陸游才留下了那麼多的詩詞,這是陸游之大幸,也是中國文化之大幸。

    陸游應該是中國曆代詩詞詩人中,存詩最多的一位,如要一定要冠以詩X稱號,那麼叫“詩社”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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