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是有很多缺點的飲料。比如研究證明它是一種低毒物質,給小鼠服用高劑量的咖啡會致其死亡;咖啡會給牙齒染色,讓牙的顏色變暗,西方國家牙齒美白是一門很好賺的生意就是因為咖啡的飲用量大,好在針對這個問題,醫生髮文章說只要往咖啡裡面加牛奶情況就會好得多。但如果咖啡煮好了,家裡正好沒有牛奶,喝還是不喝?我的答案是,喝。

原因很簡單,咖啡身上凝聚著我與我喜歡和熟悉的人的共識。和人一起喝咖啡的時候是顯而易見的社交,而一個人喝咖啡的時候對我來說仍然是種社交,只不過是和離得更遙遠的人一起,比如寫《青春咖啡館》的莫迪亞諾。還有一個奇怪的女士的形象嚐嚐浮現在我眼前,那就是某一本寫巴黎的小書裡書呆子作者提到的他嚐嚐在圖書館看到的戴貝雷帽的女士,這位女士總是坐在同一個位置,會不顧身著洋裝的優雅風度邊看書邊摳鼻子。還有其他許多人,來自許多國家。比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咖啡會提醒我面對生活難堪尷尬的真相保持自我和風度,受到羞辱的時候把另一半沒有捱打的臉伸過去,去親吻衰老的被病痛折磨的女人。

我認識的人分兩種,一種無論在什麼情況下首選都是咖啡。一種人選擇飲料的品味取決於搭配何種甜點。前一種人是戰士,後一種人是生活家。不論人們選擇戴上怎樣的面具去面對生活,都沒有人可以對生活中必然存在的痛苦和心碎免疫。戰士面對變化著的環境不得不隨時保持警惕,因此總是選擇咖啡是在避免選擇消耗多餘的精力。對於生活家來說,幸運的他們總是有做出選擇的餘裕。而這兩種角色因為時空轉換會出現在一個人生命的不同時期。最理想的組合大約是從戰士出發,繞道到達生活家。這不是簡單的延遲滿足,而是一個極繁主義者(maximalist)的人生信條,在一個經驗呈指數增長的時代,這樣的選擇使人精神和體魄都能保持強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