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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文刀砍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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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太平洋之遠
黛玉以孤女之身踏入賈府,其心、其情、其思、其念都與別人迥然不同。
拿湘雲來說,她的出生與探春相同,都是庶出。並且,由於父母雙亡,她是寄居在叔父家長大的。嬸嬸待她當然刻薄些,她甚至要熬夜趕工,縫製女紅。所以,湘雲的性格是真磨練出來了。
她來到賈府,那是來度假的,心情當然不一樣。而且來一次,就要瘋夠、玩夠,好比小鳥歸林。她成天嘻嘻哈哈,嘰嘰喳喳,無所顧忌。也由於身世艱難些,所以她什麼都提得起,也放得下。既可以吟詩作賦,又可喝酒行令。醉倒在花叢之中,也是興致使然。
寶釵也活得雲淡風輕,隨性從容。這當然是因為她的家庭背景過硬,以及個人的心態良好。
王家綿密的勢力把控著榮府的要津,使自己在此處的寄居生活變得優悠自得。難怪她會吟出“好風頻借力,送我上青雲”的句子。她心胸寬闊,處事穩重,慧而藏拙,不欺人也不攀人,恰如自己泡製的一枚“冷香丸”,凝重幽香。
雖然“寶兄弟”更傾心於黛玉,但自己的優勢卻在於“大人物們”的“加持”。王氏姐妹謀劃的“金玉良緣”,早巳傳遍闔府上下,不由得人們不信。“眾人拾柴火焰高”。因此,寶釵氣定神閒,不與黛玉為寶玉發生正面衝突。相反的,她送燕窩看望黛玉,讓後者在寒冬中感受到了一絲溫暖。當她推心置腹地藉機“教訓”黛玉時,更巧妙地收服了後者那顆驕傲的心。
而身為皇妃的大表姐元春所賜節禮的特殊性,幾乎就圈定了自己和寶玉的婚配可能性。如此一來,寶玉的婚事最終將由賈政、王夫人拍板定下來,就連“老祖宗”賈母也要接受。
正是由於上述原因,寶釵的心理優勢是非常充足的。她沒有大悲大哀的苦痛,沒有纏綿悱惻的繾綣,只是靜靜地等待“寶二奶奶”這頂桂冠戴在自己的頭上,就好比泡製“冷香丸”的過程:
—— 寶釵說道:“不用這方兒還好,若用了這方兒,真真把人瑣碎死。東西藥料一概都有限,只難得‘可巧’二字:要春天開的白牡丹花蕊十二兩,夏天開的白荷花蕊十二兩,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兩,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兩。將這四樣花蕊,於次年春分這日曬幹,和在藥末子一處,一齊研好。又要雨水這日的雨水十二錢,……”
周瑞家的忙道:“噯喲!這麼說來,這就得三年的工夫。倘或雨水這日竟不下雨,這卻怎處呢?”
寶釵笑道:“所以說那裡有這樣可巧的雨,便沒雨也只好再等罷了。白露這日的露水十二錢,霜降這日的霜十二錢,小雪這日的雪十二錢。把這四樣水調勻,和了藥,再加十二錢蜂蜜,十二錢白糖,丸了龍眼大的丸子,盛在舊磁壇內,埋在花根底下。……”
所以,寶釵的好運都在這個“巧”字!賈雨村早就寫過二句對聯,對映的正是寶釵篤定的婚姻將如期而至:“玉在匱中求善價,釵於奩內待時飛。”(第一回)
再看黛玉,跨入榮府,“步步留心,時時在意,不肯輕易多說一句話,多行一步路”。這哪裡是到自己的外婆家、舅舅家呢?!
想必她母親賈敏在世時,一定給她講過些舅舅家的事。尤其王家的背景是“東海缺少白玉床,龍王請來金陵王”,而王家小姐(自己的舅媽)如今可是榮府的正牌當家人!
懷著這樣的心情,黛玉踏入賈府,小心謹慎,就是必然的了。飯前,她專程去看望大舅舅“赦老爺”而不得。那個大舅媽荊夫人又上不得檯面,從此以後黛玉也就少了與東院的往來。
雖然她與寶玉青梅竹馬,耳鬢廝磨,在玩耍中漸漸長大,可都是呆在賈母的房中。賈政忙於公務,連自己那個“混世魔王”般的兒子寶玉都沒有教好,更惶論對黛玉的關照和顧惜了。
王夫人身份尊貴,因為她是皇妃元春的生母,自然遠在荊夫人之上。就是賈母,對這個二兒媳婦也比大兒媳婦荊氏要更偏愛些。 王夫人對無父無母的孤女黛玉,倒不會特別地嫌棄,但也不會投入一個“母親的愛”在黛玉身上,視若己出。這樣,黛玉與二舅及舅母的關係也是淡淡的,達不到可以撒嬌、撒歡的程度。
從七、八歲起,黛玉就生活在榮府。這正是多愁善感、性格養成的年齡。她有一種寄人籬下的感覺,雖然吃穿住用不用操心,可惜缺乏父母般的疼愛和心貼心的情感連結。雖然外祖母賈母給了她最大的疼愛,但那種被施予感可能是存於黛玉內心的。因此,她的成長經歷是壓抑的、孤單的、悲愁的。
更何況,黛玉與寶玉是有著命定的“木石前盟”。她降世為人,就是為了“以淚還債”!這樣的心理結構,使她心情鬱結,多愁善感,自怨自艾,也了無生趣。可以說,黛玉的詩,90%都有這種情緒的流露。這裡試對《葬花令》略作分解,可見一斑:
一,寄人籬下的感覺
一年三百六十日 風刀霜劍嚴相逼
獨把花鋤偷灑淚 灑上空枝見血痕
二,悲切哀傷的愁緒
花開易見落難尋 階前愁殺葬花人
一朝春盡紅顏老 花落人亡兩不知
三,難以斬斷的絕望
花謝花飛飛滿天 紅消香斷有誰憐
爾今思去儂收葬 未卜儂身何日喪
四,孤苦伶仃的心境
儂今葬花人笑痴 他年葬儂知是誰
未若錦囊收豔骨 一抔淨土掩風流
……
所以,黛玉在兩位舅舅家是談不上快樂的,其情緒曲線始終是偏低的,而且是越來越低,直至生命的終結!她甚至提前預見到了自己的最後時刻:“冷月葬花魂”!
(3.16.2019,己亥年二月初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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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才氣絕倫而體弱多病、敏感清高又多愁善感、有時孤芳自賞有時又顧影自憐、不諳時勢也不趨炎附勢,在人的世界裡定然是曲高和寡知音難覓,除了寶玉能夠“掏心掏肺跟她說上一段話”,沒有任何人包括舅媽舅舅會喜歡上她的,“魂消香斷有誰憐"?其自省宜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