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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 冰珊醉紅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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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 老卻英雄似等閒199
秦可卿孃家窮不窮,從下面一段話就可以看出:
贄見禮必須豐厚,容易拿不出來。又恐誤了兒子的終身大事,說不得東拼西湊的,恭恭敬敬封了二十四兩贄見禮……劉姥姥曾經算過,賈府一頓螃蟹宴,“倒有二十多兩銀子”。賈家一頓飯,秦家需要“東拼西湊”,看來的確很窮。
但是窮與富,也是相對的概念。以賈家的排場,賈母猶自稱“中等人家”,是與北靜王、忠順王相比。而二十多兩銀子,夠劉姥姥家過一年。
況且秦家本來請有業師,亡故之後“未暇延請高明之士”,不是請不起老師,而是要選擇良師。秦業也準備透過賈珍把兒子送去學習,但還沒來得及商量,已經有寶玉出面主動邀請。也就是說,送二十四兩贄見禮,是在秦家沒有準備的情況下,發生的突發事件。雖然拼湊,也終於湊齊,可見秦家雖比賈家差了很遠,但也絕非劉姥姥家可比,可算是中等人家(是社會階層的中等人家,不是賈母口中自謙的中等人家)。
曾經有人疑惑,為什麼賈珍會把貧寒的秦家女兒、並且是來路不明的收養兒娶為兒媳?國公府的長子長孫,擇媳會這樣隨便嗎?
秦業也是現任官職,官名為“營繕郎”。這是一個虛擬的官名,應該是負責工程建設、維修的,但即非主事,也非員外郎、郎中,不能判斷其品級高低。而秦可卿,寫明瞭是從孤兒院抱回來的孤兒。要知道秦業現在已經年近七十,賈蓉“十七八歲”,秦可卿應該也大致如此。換言之,秦業在五十左右,才抱養了可卿。
當時抱的是一兒一女,兒子偏又死了。也有人據些認定,秦可卿一定有非凡來歷,否則為子嗣抱養兒子就夠了,沒必要抱女兒;更不會隨隨便便讓兒子死掉。這純粹是自說自話了。中國傳統以多子為福,實在生不出兒子,就去抱養,但習慣上更多的是抱養女兒。不是喜歡女兒,恰是因為看重兒子,希望抱養的女兒能帶來親生的兒子。所以平民之中,叫“拉娣”“拖娣”“引娣”的女子很多。
秦業在五十左右才去抱養孩子,抱男孩是為了防絕後,抱女兒則是有更高的希望:女兒能“拉”“拖”“引”來一個親生的兒子。至於抱養的男孩早死,更與“隨便”不“隨便”無關。當時的醫療條件,嬰兒的死亡率是很高的,說不定越是小心,越是百般呵護,反而越是容易夭折。
那麼,賈家為什麼會和秦家結親呢?就地位而言,秦家顯然不如賈家,但也不是平民百姓。兩家“有些瓜葛”,關鍵是秦可卿本身“形容嫋娜,性格風流”,既美貌又聰明。也就是說,賈珍正是看中了秦可卿本人,才會選為兒媳。
賈政娶了王夫人,賈璉娶了王熙鳳,是名門大戶,但也不表示賈家擇偶一定要選世家。賈母不是曾對張道士說寶玉的擇偶標準:“不管他根基富貴,只要模樣兒配的上就好……便是那家子窮,不過給他幾兩銀子罷了。只是模樣兒性格難得好的。”把這個標準移到秦可卿身上,就十分符合。於是富貴至極的賈家,和中等人家的秦家聯姻,也順理成章了。
這裡還有一點疑惑,為什麼要特別強調秦可卿是抱養的呢?我想,這可能是刪“淫喪天香樓”的漏文。賈珍雖然荒淫,但也很乾練。如果兒媳是名門大房的女兒,孃家有強大的後援,就是再美麗,賈珍也未必敢有覬覦之心。正因為秦家地位低(可能在賈蓉定婚到現在的幾年裡,兩家的地位更加懸殊),秦可卿又不是親生,他才敢肆無忌憚地染指。如果秦可卿不是自願,而是被迫,兩家地位懸殊就更成為被迫就範的條件之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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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可卿在《紅樓夢》裡應該算是一個謎一樣的存在,在她身上疑點實在是太多,所以,我曾在以前的文章中詳細分析了眾多可疑之處。但是曹雪芹寫這個人物到底要幹什麼呢?因為他的親撰後文已經遺失,根本無從得知。何況,秦可卿這個人物也經歷過多次增刪,在脂批當中就曾經講到,曹雪芹奉命刪去了遺簪和更衣等有關秦可卿的重要內容,並且將秦可卿淫喪天香樓改作了秦可卿死封龍禁尉,這樣不太合適的回目名稱。龍禁尉是賈蓉拿銀子買來的官職,只為了在秦可卿的葬禮上名目寫得好看一些而已,並不是秦可卿自己的官職和所作所為。
正因如此,關於秦可卿的家世,也變得撲朔迷離。書中明明寫她是一個養生堂抱來的女嬰,生身父母怎樣是不清楚的,而她的養父也僅僅是一個工部的營繕郎,官職比較低微,家境也並不富裕。所以,秦鍾能夠進入賈家的私塾一起讀書,也算是剛好碰到了寶玉修來的造化,但是,關於學費還是湊得很拮据的。
可是後來,到秦鍾死的時候呢,又說他家裡,還有4、5000兩銀子的積蓄。這就顯然前後矛盾了。如果拋開這一句話,我們認為,秦可卿的孃家實際上是比較清寒的。但秦可卿這個人物,無論其見識、容貌還是她的吃穿用度,又非常不俗,甚至於比賈家的小姐、奶奶們都還要高上一層。
再從秦可卿的婚姻狀況來看,秦可卿可是賈蓉的原配夫人,不比《紅樓夢》當中的那些續絃家世很一般。關於原配夫人,我們可以參看的是,王夫人、李紈和王熙鳳,這幾個人出生最低微的算是李紈,可是她的父親也是國子監祭酒,非常得人尊重的。那麼作為寧國府的未來繼承人賈蓉的原配正室夫人,其出身也不應該是那麼低微,否則何以堪配四大家族呢?在古時候,孃家的勢力如何也代表了女孩嫁過去的地位,如果,孃家地位比較低,那麼,秦可卿又如何成為賈母心目中重孫媳婦中最得意之人呢!何況周瑞家的在評論香菱時也說她有東府小蓉大奶奶的風采,模樣、性格行事都是一等一的。在秦可卿突然暴亡的時候,雖然闔府納罕,但是畢竟,長一輩的、平一輩的,或者低一輩的,乃至下人們都覺得她很好,都很惋惜。那麼,如果是一個貧寒人家,又如何能夠養得出這樣出色的女兒呢?
秦可卿本人和出身究竟如何,我們終不得知了,只能證明曹雪芹在寫作時和修改時,他的想法發生了變化,或者是受到了外力的一些干擾,這才寫出了具有太多矛盾無法自圓其說,或者得以很好解釋的一個秦可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