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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愛情微塵

    玉涼城。

    阿離收起傘,抬頭看著遠處廊下安靜看雨的女子,眼裡閃著心疼。五年了,主子每日都會在廊下站一會,看著天空發呆,阿離知道,主子想家了,可那個吃人的家回去又如何?阿離輕步走到女子身旁,語氣溫柔的說到“主子,天涼了,屋裡坐會吧!”女子點了點頭,身子卻未動。阿離收起眼裡的心疼,清冷的說到“主子,勿要浪費紫蘇的藥!”女子轉過頭,紫色的眼睛緊緊的看著阿離,淡淡的笑到“阿離,我想回家!”阿離一愣,搖頭苦笑到“回去?談何容易呀!主子莫不是忘了,毅將軍那日的話了?老太妃不會讓您回去的!”女子身子一震,語氣竟有絲悲涼“父王那日就在城門口便讓我下車了。那日也是這樣的雨,他竟都不給我一把傘。那日我看著他的馬車消失在雨裡,竟沒有力氣追上去,阿離,父王如此待我,可這樣的雨天,我還是想回家!”阿離低下頭,眼圈紅紅的,卻不再說話。女子看著昏暗的天空,低聲嘲笑到“母親因我終生不能生育,理親王府上至老太妃,下至門房的下人,都恨著我,厭惡著我,可又有何人替我想過,如可以選擇,我寧願那日母親生下的我是個死胎也好啊!”

    那日的雨下久了,最後淅淅瀝瀝的慢慢停了,天卻一直沒有晴朗。紫蘇收起最後一根銀針,看著床上的女子,搖頭苦笑“主子,您,”女子睜開眼,低聲喃到“還有多久?”紫蘇紅著眼睛嘆到“不足三月。”女子聽後竟是笑了,“你們說,理親王府知道了,會來看看我麼?”紫蘇猛的站起身,快步走出房間,走到屋外,大口喘著粗氣。廊下的阿離紅著眼睛死死的看著低聲哭泣的紫蘇,冰冷的說到“阿蘇,我想殺人了,當年老王爺把你我還有猛進送給主人的時候,我們曾經發過誓的,任何人都不可傷害主人的,可是你看見了沒?京城裡的那些惡鬼這樣傷主子,阿蘇,讓猛進回來吧,我真的忍不了了,我想殺人!”門口的紫蘇單膝跪在地上重重的喘著氣,壓抑的低聲哭著,眼淚顆顆砸在地上,語氣悲涼的喃喃自語“阿離,不記得了麼,於我們只有主子,於主子,她只有理親王府了!那,始終是她魂牽夢縈的家!”阿離猛的衝到紫蘇的身邊,用力的吼道“你竟眼睜睜的看著主子這樣麼?讓猛進回來吧!要死四人一起死!”紫蘇始終未抬頭,也沒有讓阿離看到他血紅的眼睛和眼裡無盡的悲涼,只不停的說著“主子下了死令,猛進終生保護理親王府!”阿離回頭看著床上已經坐起的女子,猛的跪下哭到“主子,阿離帶您回家!”

    屋裡安靜極了,門口阿離和紫蘇的對話並未給女子帶來一絲安慰,她安靜的坐起身子,依靠在床頭,安靜的看著紫蘇的背景發呆。轉頭又看了看阿離,輕聲說到“那日毅將軍的話說什麼來著?”門口的紫蘇和阿離身子同時一抖,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又轉頭同時看著女子。女子安靜的站起身,走到妝臺前,安靜的梳著頭,啞著嗓子嘆到“阿離,那天,為我梳頭的時候,我想束流雲髻,還要穿紫紗煙泊錦袍。那日我要美美的!”阿離不說話,女子又繼續說到“娘會來看看我麼?父王會來麼?毅將軍不是說了麼,如果我死了,興許奶奶就允我回去了。人總要回家了才算歸根了!對麼?”阿離失聲痛哭,紫蘇也哭出了聲,只有女子安靜的梳著頭,嘴角微微上揚,看著鏡中的自己,淡淡的笑著說到“剩下的日子,我們誰也不提回家,嗯?”

    緩步走出房間,無人的廊下,女子看著昏暗的太空,低聲輕喃“我竟迫不及待的想死了!”老天似是聽到了女子的低喃,遠處的天空雷聲悶響,竟一滴雨都沒有,這樣的天氣維持了許久,久到每日那廊下的身影再未出現,久到阿離每日都會用碳筆記下回家的日子,久到紫蘇每次為女子針灸完紅腫的眼睛和眼裡越來越滿的悲涼,久到那日早上阿離失聲的痛哭和紫蘇無奈的大喊,還有床上再未睜眼的那個女子。

    天空終於有了一絲晴朗,Sunny用力的擠出了一絲縫隙,陰暗了三個月的天空漸漸轉晴。為女子束好髮髻,穿好衣服,阿離跪在女子的床邊發呆。紫蘇靜靜地走到阿離身後,啞著嗓子說到“訊息昨日已經送到猛進手裡了。這時,理親王府應該已經收到訊息了。”許久阿離才輕聲說到“我們只等三日,他們不來,我們送主子走。”紫蘇只是點了點頭,卻未發一語。

    猛進用力趕著馬車,車裡端坐著一對中年夫妻。男子緊緊握著女子的手。女子渾身抖個不停,嘴裡喃喃自語“死了,死了麼?”男子皺著眉頭,轉過頭,不去聽女子的輕語,挑起車簾,看著外面,眼裡是沉重的痛苦和一絲悲涼。

    馬車停在一處被合歡樹包圍的小院旁,門口早已掛滿白色的燈籠,隨風微動。中年夫妻互相攙扶著下了馬車,看著滿院的合歡樹,女子突然失聲痛哭“傷兒!”男子壓抑的痛哭到“傷兒,爹來了。娘也來了,來接你回家了!出來呀,我們回家!”

    門口跪著的紫蘇和阿離抬頭看著中年夫妻,眼裡無悲無喜。阿離淡淡的說到“王爺,王妃,主子在屋裡。”不去計較阿離的無理,夫妻二人互相攙扶著進了屋。聽著房裡的哭聲,猛進猛的跪在門口,血紅的眼睛早已模糊一片,哭著問到“主子可有話對我說?”紫蘇搖了搖頭不說話,阿離輕聲苦笑到“主子下了死令,終生保護理親王府。”指了指自己和紫蘇,壓抑的哭到“我們三人。”猛進不停地磕著頭,不停地哭著說到“主子這是把我們三人又還給了理親王府,主子也如老王爺般,孤零零的一個人走了。所思所想的永遠只有理親王府,自己一個人來,一個人去!”

    房裡,中年夫妻安靜的聽著門口三人的對話。中年女子摟著床上的女子,嘴裡是兒時總會哼唱的歌謠,男子仰著頭,壓抑的哭著,嘴裡輕輕唸叨著“我兒應有最好的,活著沒一天享受到,如今走了,本王便要給她最好的。本王不忍了,本王帶她回家,以後本王的正院裡為我兒留一座墳。我兒應得的。”

    院門口的馬車上,猛進輕輕放下女子,紅著眼睛輕聲說到“主子,猛進來接您了,我們回家。”中年夫妻一人一邊緊緊握著女子的手,二人同聲輕語“傷兒,隨父親(母親)回家了!”車後的馬上,紫蘇和阿離輕聲說到“主子,阿離(紫蘇)帶您回家了!”馬車輕輕的走了,風中最後一片合歡樹葉也隨風遠飛。

    小院裡再無一絲聲音。那久違的Sunny也淡淡的消失在天際間,滿天的星斗中一顆小小的星星遙望著家的方向歡喜的閃爍著!

  • 2 # 快樂海燕Em

    不知什麼時候,她的臉上掛滿了淚水。他就一直讓她跪在芙蓉苑的門外,任由大雨肆無忌憚的打在她柔弱的身體,她快支撐不住了。而他和她的身份早已不像幾個月之前那樣,可以平起平坐。芙蓉苑內,他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竹簡,喝著茶,很是悠閒自在。她本是梁國宰相的女兒,徐九歌,而他是梁國大將軍的兒子,何風關,前一年被聖上賜了婚。這本是一段良緣,卻被錢家大小姐錢月給斬斷了紅線。

    “聖上!就是她,差點害死了岑皇后腹中的孩兒,這是民女親眼所見!”錢月指著跪在地上的徐九歌,大聲說道。徐九歌看了一眼錢月,隨後又朝梁國聖上連磕幾個頭,說道:“不是,不是的,聖上,民女是冤枉的!”其實梁國聖上是想饒了九歌一命的,只可惜,九歌的父親也犯了事。

    “報——屬下參見聖上,蜀國來報,舒元公主,公主她……”梁國聖上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舒元她怎麼了,快說!”“舒元公主她,慘死在蜀國密道!”梁國聖上像是沒了魂似的,弱弱的,顫抖的說了一句:“查清楚是誰幹的沒有?”“是,是徐宰相。”九歌瞬間癱坐在地,喃喃地念叨了一句:“不,不可能,聖,聖上,不是,不是我父親乾的,這,這一定是栽贓陷害,請聖上明察!”梁國聖上好像沒有聽見她說的話:“來人,將徐九歌押入天牢!誅殺徐家九族!”“諾!”“還有,本次誅殺徐家九族,由何大將軍之子,何風關執行!”

    (天牢內)

    “福安,將徐九歌放出來。”何風關淡定的說。福安有些猶豫,“少爺,她可是聖上押入天牢的,這算不算違抗聖旨……”“就說是我放出來的,一切後果,由我承擔。”福安乖乖的將昏迷不醒的徐九歌從天牢裡抱回了何府。

    “少爺,下次能不能不讓我抱九歌小姐啊……”福安費力的將九歌抱回芙蓉苑。“怎麼,嫌她重?”何風關不緊不慢的說。福安撓撓頭,“少爺慧眼如炬,看出來了……”“行了,她醒了就直接讓她跪在芙蓉苑門外吧。”何風關說罷,徑直走向書房。

    (一個月後)

    不知什麼時候,她的臉上掛滿了淚水。他就一直讓她跪在芙蓉苑的門外,任由大雨肆無忌憚的打在她柔弱的身體,她快支撐不住了。而他和她的身份早已不像幾個月之前那樣,可以平起平坐。芙蓉苑內,他靜靜的坐在椅子上,看著竹簡,喝著茶,很是悠閒自在。

    “何風關,我就問你一句,我的九族都死了,你既然不愛我,為何還讓我苟活於世?”九歌恨恨的看著何風關。何風關冷笑一聲,“哼,為何?你怎知道,我不愛你?我不過就是誅了你九族,而已。”

    “說得倒輕巧!何風關,你殺了我吧,反正你也娶不了我。”九歌把字咬的特別清楚。“殺了你?我好不容易把你救出天牢,就這麼殺了你?不解氣。”說罷,緩緩地走出小苑,勾起九歌的下巴,而她將頭一甩,風關的手,在空中懸浮著。風關抽出劍,指向了九歌的脖子。徐九歌重重地咬出三個字:“我!恨!你!”隨後脖子往劍上一抹,九歌和風關同時倒地。原來,九歌在抹脖子之前,還抽出了藏在衣袖的毒針,準確無誤的扔向了風關。

    也好,兩個人,雙雙倒地,在黃泉下,願兩人,能在一起……(後面不想寫了,倉促結尾。。。)

  • 3 # 是沅芷鴨

    “我的九族均葬與你手,你既然不曾愛我,為何讓我苟活再這個世界上?我恨你!冷傲!我恨你!有本事你殺了我啊!殺了我!”囚牢裡,媛暖四肢被捆綁在一根鐵柱上,媛暖雙目通紅,眼眸帶著無盡的恨,深邃的…那是一種無力而絕望的恨…冷傲看著面前這人自己曾經幾度深愛的女子,原本精緻的臉龐變成了如今這般憔悴的樣子,眼眸劃過不忍,但是想到她的父親曾經帶領一些人馬滅了自己整個村子,不忍漸漸褪去,眼角變紅,冷冷開口“為何?你父親滅我整個村子,讓我一個人悲痛的苟活於世界上,如今我歸來,你不應該也嚐嚐苟活的滋味?來人,放水”冷傲毫無留戀的轉身離去,只是,步伐卻匆匆,彷彿是為了告別什麼.

    水漸漸漫上,卻在胸口那頓停,媛暖直覺難受,不是身體上的難受,只是心裡難受,“冷傲,這麼多年了,你還是沒有放下麼,其實我早就知道了你會回來復仇,但是我依然義無反顧的救了你,毫無顧忌的愛上了你,我原本以為我能感化你,沒想到,呵呵,是我自作多情了,如果你的家族不偷取我族的傳家之寶以致天下大亂,父親又怎會如此生氣而牽連與你們家族,凡事有因有果,你怎的就不想想,罷了罷了,下輩子只求不愛你.”媛暖一個人喃喃自語,如今陪著她的,只怕是那一隻只耗子吧,水牢的水不同於外面的水,這裡的水要重千萬倍,所以只漫到胸口,卻足以讓人窒息,分量剛剛好,並不會死.

    冷傲來到櫻花樹下,那是他們曾經相遇的地方,他曾經許諾她一生一世一雙人,卻在見到她父親時毀滅…現在,有的只是對他們一家的仇恨!“主上,你何必呢,殺了媛姑娘一家卻獨獨留下媛姑娘,你心裡還是有她的吧”突然,一個黑衣人走過來,前凸後翹的身材被黑衣盡數襯托,而她的眼眸卻是清亮,看著眼前這個男子,冷傲大聲反駁“我留下她只是為了讓她也嚐嚐失去家人的滋味!僅此而已,沒有別的意思!思思你不要亂說話”使勁的錘了一下櫻花樹,櫻花飄落下來,血漸漸漫下,冷傲沉默了,當年也是這樣,她們相遇了,“她是一個好女孩,在得知自己貧窮的時候卻依然不離不棄,可恨的是她的家族而已,她是無辜的”思思依舊不放棄,她不想讓一對情人就因為家族之事而被拆散,自己已經經歷過一次了,不想讓他們這對受難人在痛苦.“那我就不是無辜的?我還有剛出生的弟弟,他還沒睜開眼就被送回去了,他難道不是無辜的嗎!”

    冷傲已然憤怒之急,身後卻傳來一聲大吼“不好啦,媛姑娘自盡了!”冷傲轉身,墊腳飛去囚牢,看見的只有滿地的血腥,媛暖躺在地上,手腕已經被割破了一大段,大動脈已經受損…“暖兒!”冷傲衝上去抱住媛暖,媛暖看著冷傲,眼眸中此刻沒有恨,只有情人不能在一起的無奈,“傲,暖兒以後不能陪你了,你以後要一定按時吃飯,你胃不好,我以前找大夫拿了一些藥,就在我的房間裡,你一定要按時服下…我媛暖著一生不曾後悔遇見你,卻後悔愛上了你…”還沒來得及撫摸冷傲的臉頰,佳人卻逝去,冷傲呆住了,自己該興奮不是麼,為什麼心中莫名痛了起來,這個女子,被自己視為仇人,她死了卻還惦記著自己過的怎麼樣…當真是我錯了麼…

    冷傲消失了,帶著暖兒的屍體消失了,多年後,冷傲已經白髮蒼蒼,跪坐在暖兒墳前,碑上刻著“冷傲妻媛暖之墓”暖兒該上幸福的,這個自己用了一生去愛的男子也愛自己,只可惜卻不能睜開眼看見了…冷傲就這麼看著,眼眸早已充滿了淚水,“暖兒啊,這麼多年了,我終於知道了…我凡事有因有果,如果不是……”血從冷傲口中溢位,冷傲癱倒在地,卻緊緊握著暖兒的玉佩,過了許久…

    難命鴛鴦何苦為難自己.

  • 4 # 蓁榮家小可愛

    首先,要有一個男主,其次要有另一個男主,然後,一個男主要為了其他的人或事傷害另一個男主,然後被傷害的男主要傷心欲絕,但還是會對男主死心塌地,而且是為了啥事真的死了,然後,他死了之後真相大白,原來那個男主是因為啥事怕傷害到男主為了把傷害降到最低於是不理男主,沒想到男主居然還是死了,於是他瘋了,他瘋了之後才發現原來男主身邊的某個人也一直默默喜歡男主bulabula小虐文經典模式

  • 5 # 林鳶箏

    “為了她,你居然要殺我?哈,哈哈哈哈,徐冥風,別拿你是我哥哥來搪塞我,告訴你吧,其實,我就是那個幾十年前因玩耍迷路的九尾狐公主,我想殺你,簡直易如反掌!”“那你為什麼不殺我!”“殺你,呵,我可不像你那樣,狼心狗肺,我只是看在,你對我這十幾年養育之恩的份兒上,於心不忍。可今天,我後悔了,我當初就該殺了你!不然,就不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哼,蘇綾雪,別血口噴人,虧得冥風那十幾年還這麼的照顧你!”“閉嘴!我們兄妹之間的事,不用你插嘴!”“冥風哥哥,人家只是想幫幫你麼。”“徐冥風,我不是你妹妹,從今往後,你再也不是我哥哥,不對,在你和這個女人在一起時,你就已經不是我哥哥了。”這是,狐族王后來了,“哈哈哈哈,我的女兒,真不錯,現在讓我來滅了他們!第一個,林婉瑜。”“啊--!”林婉瑜吐了一口血,倒地而死。此時,蘇綾雪心想……“徐冥風,該你了。”正當狐族王后施的法正向,徐冥風衝來時,蘇綾雪縱身一躍,擋在了她哥哥的面前,“凌兒,快走!”狐族王后喊道,“啊!”徐冥風大聲叫道:“綾雪!”他慢慢扶起蘇綾雪,讓她靠在自己肩上,蘇綾雪有氣無力的說道“哥,哥哥,其實,我很感激你十幾年前撫養了我,我本想好好報答你,可是,卻被下了毒,使我神志不清,對你說了那些話,現在看來,我只能以命報答你了……”“凌雪,凌雪,凌雪!”…………

  • 6 # 懷澄懷澄

    “我的九族都已魂歸天際,你既然不愛我,為何還要讓我苟活於世?”

    菱鹿臉色蒼白,唇角乾裂,手腳被緊緊綁縛在鐵椅之上,冰涼粗長的鐵鏈繞在她手臂長腿之上,原本白皙無暇的面板上如今盡是青紅猙獰的痕跡。

    她長髮散亂,堪堪遮住半邊眼睛,另一眼睛卻緊緊盯著拾階而下的偉岸身影,直到這道高挺修長的身影將她瘦弱身姿壓在他陰影之下,方才停了步伐。

    “呵。”

    來人俯下身,朝著菱鹿耳邊輕輕呵氣,那溫暖的氣流順著菱鹿脖頸激起一股顫意,直達心底,菱鹿剎那神思跌宕,原以為包裹嚴實的心突然就被撕開了一道裂口,顫巍巍地哼唱起了語調纏綿的情曲,想起了從前那些恩愛不離的日子和話語,想起了他坐在窗前撫琴,她依在簷下聽雨的好時光。

    那時她以為,那樣就是一生一世了,可是如今……菱鹿眼神暗了暗,冷情再度襲上她的眉梢眼角,偏過頭看他。

    “徐風,你以為魅情對我還有用?”

    “誰知道呢,也許菱兒你愛令智昏,沉迷我的美色呢?”

    他輕笑一聲,站直了身子,眉眼含笑地看著她。指尖輕響,機關聲咔咔作響,不見天日的暗牢房頂緩緩被推開,夕陽西下,百鳥歸巢。

    菱鹿眯著眼睛,適應了好一會兒,被光線刺激的眼睛才忍住了流淚的衝動。

    可是當她看清了眼前何景,所處何地,那忍住的眼淚卻又奪眶而出,恨意剎那滔天滅地而來,胸中情緒如同奔湧江河胡亂衝撞,找不到發洩口,只化作一聲嘶啞顫抖的長吼,響徹雲霄。

    “我恨你!徐風!”

    她與她曾經最喜歡的人,站在她最喜歡的地方。

    這裡是世外桃源,是人間絕景,這裡曾經高牆碧瓦,玉樹瓊樓,山水環繞,薄霧嫋嫋,這裡是她的家,而如今呢,這裡只剩下一片灰燼,荒蕪的,寂寥的,猶如從未存在過任何讓人流連忘返的美景,只是一片焦土,只剩一片焦土。

    而讓這一切化作焦土的人,就是站在她身邊的這個男人。

    “恨我?菱兒,你該感激我才對,不然你準備拖著這個爛攤子到你靈力耗盡,枯竭而死嗎?”

    徐風不解地蹙眉,手指拂過菱鹿手臂鐵鏈:“什麼九族?就算是九族,也不過是幾百年前有點沾親帶故的關係,如今滄海桑田,早已是陌路人而已,便是灰飛煙滅又怎樣?你又何苦守著這一點殘魂,混沌百年?”

    “為了那一點渺小而有虛無的轉生?”

    “你可知道,背叛仙界便是三魂七魄永散天地,你又何苦執著?”

    “是誰背叛了誰?!”菱鹿哭喊一聲,因為激憤顫抖不已,鐵鏈錚然作響,“他們不過是為了讓我活過來才偷用了禁術,是我的錯!可是我又為誰而死?!我就是為了你口中那高高在上的仙界!”

    徐風撫額,看著不可理喻的菱鹿,菱鹿黑眸裡驀然如同漩渦一般盪開波紋,徐風一怔,便被拉進了她的回憶中。

    銀鎧金甲,青絲高束的仙將一回頭,未語先笑,幾分凌厲幾分灑脫,正是菱鹿。

    一千年前,鏗鏘女將,菱上仙君,麾下仙兵十萬,戰無不勝,所向披靡。

    一千年前,魔界來犯,菱上仙君率大軍與魔界軍隊對峙於落仙崖。

    誰也不曾料到,菱上仙君竟與魔君首領莫湛暗生情愫,致使大軍險些大敗於落仙崖。

    後菱上仙君靈臺清明,懸崖勒馬,將莫湛斬於落仙崖,自己亦從落仙崖跳下,殉情追隨莫湛。

    可奈何仙界怎肯放過菱上仙君,縱然她打敗了魔君,還仙界百年安定,可堂堂天界仙君,竟然愛慕魔君,何等奇恥大辱!

    天帝命仙將從落仙崖底撈起菱上仙君,菱上仙君早已嚥氣,三魂七魄難聚。

    天帝猶覺臉上無光,將菱上仙君身體收回天界寒冰臺,要她就算死,也是仙界之人,在仙界散魂,不能與那魔族有任何關聯!

    奈何菱上仙君為仙界征戰百年,功名赫赫,死後竟然連與最愛之人葬在一處都不被允許。菱上仙君的族人視菱上仙君如曜日皓月,萬不能忍受菱上仙君如此結局,遂派族中能人偷了禁書,習得禁術,召回菱上仙君魂魄,讓她從此逃離仙界,為自己而活。

    奈何事蹟敗露,仙界追殺菱氏一族,菱鹿剛剛復生,身體虛弱,強撐著身體帶著族人逃往人界,終究難以以一抵百,族人為了不拖累她,自刎於她面前。

    菱鹿眼中映入族人的血和屍體,還有視死如歸的眼神,如同瘋魔一般,殺光了追殺她而來的仙兵,又以秘術以左眼為容器,收入所有族人魂魄,從此流落天涯。

    她知道,被仙界通緝的要犯,死後唯有散魂,不會有轉生的機會,這些年她將族人魂魄隨身帶著,一邊尋找有隱秘的靈力之地滋養魂魄,一邊尋找另一條轉生之法。

    一年,十年,百年,千年。

    春夏秋冬,風霜雨雪。

    她有時候會突如其來地恨,恨族人為何救她,又將她拋棄在這孤零零地世上;

    她有時候會突如其來地怨,怨這仙界為何這般待她,她不過想要為自己活一次,死在自己愛的人身邊,

    她有時候會突如其來地崩潰,無數個午夜夢迴裡,她夢見自己的劍刺進她最愛的人胸口,那個俊秀英俊的魔君,笑的溫柔,繾綣萬千情絲卻又悵然歉意:“菱兒,你我終究殊途,難以同歸。願你生世長安喜樂,記得……要忘記我。”

    有時候走在人世間,看過千般景,她會突然因為旁的事物,一朵花開,一片葉落,一陣笑語,一陣哭泣而晃神,而潰不成軍,可是待到整理好心情和表情,她又是那個冷漠而桀驁的劍客。

    這世間,誰不曾揹負愛恨嗔痴行事呢?她不過活的長些,愛恨難纏些罷了。

    菱鹿後來去過很多次落仙崖,站在曾經親手殺死莫湛的地方,那裡沒有一點曾經戰鬥的痕跡了,她就依在旁邊的樹下,看著落英繽紛,想起他和她的故事。

    偶有一次,她又夢到了莫湛,一襲黑衣,墨髮飛揚朝她伸出手:“菱兒,我來接你了。”

    她猛地睜開眼,心跳如擂鼓,眼前花飛花落,繁花散盡,遠處站著一個一襲錦衣,風姿卓越的男子,他略略側過頭,笑的如同夢裡無二:“菱兒,你想我怎樣?”

    魅情,古老的秘術之一,習之可以入夢探心,以情惑人。

    而徐風,就是當下最擅魅情之人。

    他說他對她一見鍾情,不介意她把他當另一個人,她終有一天會慢慢看到他的好。

    往事不可念,逝者不可追。

    菱鹿想,她只是寂寞太久了,不然為何他朝她伸出手時,她會眼角泛酸,握住他的手掌,握住夢裡的莫湛的手掌。

    她看著徐風的臉,那刻在心上骨子裡的莫湛容貌。

    “你相信輪迴嗎?相信轉世嗎?”

    徐風笑了,幾分風流。

    “縱然我信,可既已輪迴轉世,我便不是從前的我了,何苦糾纏往昔?人要學會忘記,才會快樂。”

    “記得……要忘記嗎……”

    菱鹿想起莫湛,一時竟覺得悲從中來,原來,千年之前他就給了她答案,是她參不透,悟不透。

    後來,徐風一直跟著她,菱鹿分不清他是徐風還是莫湛,卻如此渴求有一個人站在她身邊,她真的寂寞太久了,她其實最怕寂寞,卻不得不忍受這千年的孤寂。

    後來,徐風知道了她左眼的秘密,看著她為了養這些族人之魂,散盡靈力容顏枯瘦,他幾番勸阻無效之後,一把火燒盡了她親手建的桃源,燒盡了菱氏一族殘魂。

    那些殘魂如同嫋嫋白煙升入空中,無怨無恨,安靜平祥,似解脫似救贖。

    菱鹿發狂一般嘶吼撲救,卻贏不了徐風,徐風一揮手將她鎖在暗牢中,待的她冷靜幾日,方才來見。

    而此時,徐風輕輕揮袖,焦土散出點點光芒,綠芽破土而出,一片綠意盎然。

    “他們走的很愉快,被困了這許多年,看著你為了他們日漸衰落,他們也於心不忍。”

    “若是走的不甘願,那麼此地便是怨氣纏繞,不會有如此生機。”

    菱鹿無力地跌坐在椅子上,眼眸映入一片綠色,眸光卻渙散。

    “他們救你,是想要你過的快樂。菱兒,你揹負了許多你不該揹負的,是時候為自己而活了。”

    “……可是我能怎麼活?我在一千年前就死了,這一千年,我是為了族人轉生而活……如今,要我如何活?”

    人最怕的,是沒有慾望。

    沒有活下去的慾望。

    他要她忘記,他們要她為自己而活,可是,她的愛人、親人皆因為她而死,漫長生命裡,她如何能好好生活下去?

    “所以啊,我才拼盡所有,回來看看你。真是小笨蛋啊。”

    菱鹿驀然睜大了眼睛看著徐風,那是莫湛對她的暱稱,她從未對他說過。

    徐風笑了,依舊平日裡的三分風流蕩漾在眉梢眼角,七分真情氤氳眼眸,如同記憶裡的莫湛模樣。

    “魔擅惑心。這是我殘留在此地的一魂,千年來凝成人身。我凝魂初期記憶混亂,真是委屈你了。”

    鐵鏈緩緩滑開,脫落在地,菱鹿卻如同被定住一般,愣愣地看著眼前人。

    凝魂,自行修補碎裂魂片,將殘存神思以意志力一點一點連線在一起,比雷刑火劫更痛萬倍,究竟要怎樣的決心才能去做這些?

    菱鹿盯著他,淚就這樣落了下來。

    “……你不是說,要忘記嗎?”

    “是我不放心,總想看你一眼才好。”徐風整個人猶如鍍了一層熒光,眉梢眼角卻都是愛戀溫柔,“騙你的,他們沒有散魂,我用最後的靈力送他們去了魔界,在那裡,他們能轉生成普通魔族,也能安穩度日。”

    “不要恨我。”他頓了頓,手指撫過她的額角,“我愛你還來不及,怎會幹讓你恨我的事?”

    菱鹿不說話,只是胡亂地點著頭,眼淚大滴大滴往下掉,她怕一開口就是哭腔,說不出一句話。

    “終是殘魂,能陪你一段時日已是莫大的運氣,往後,要真的為自己而活。”

    菱鹿猛地摟住他的脖頸,緊緊埋在他的胸口。

    “殉情什麼的,是傻子才會做的。”徐風輕輕側過頭,吻了吻她的耳側,將她扶起與她貼額而視,他的眼裡滿滿都是她,她眼中亦滿滿都是他。

    菱鹿啞著嗓子,貪婪地凝視著他:“我好想你。”

    “記得,我愛你。”

    徐風傾身,在她唇角印上一吻,化作萬千星芒,散落在她眼中。

    這是第二次了,第二次他在她面前散入天地之中。

    菱鹿伏地,小聲地啜泣逐漸變成放肆地大哭,像是藏了一千年的那些不為人知的愛恨,俱都哭散在這風裡。

    後來,人們又常看見那傳聞中的女劍客一人一劍仗走天涯。只是曾經見過她的人都訝然,一直以來她從不以左眼視人,讓旁人以為她眼有隱疾,卻不曾想她左眼如右眼一般明亮清澈,如月光般動人。

    也有人曾問她去哪,她笑著說:“天地遼闊,未曾看便,隨性而往。”

    她記得,有人愛她,有人希望她為自己好好活,就夠了,便是再不能輕言放棄,好好活在每一個晨光日暮裡。

    她的腳步從未停歇,一路往西而去。

    在地圖之上,西陲小鎮的古木崖林裡,有傳聞中通往魔界的入口。

  • 7 # 血青尋∞

    一:墜崖

    “呵”

    憶颻染痴痴望著墨槿,苦笑一聲。她是一隻貓妖,俗語貓世九活,憶颻染已經活了八世。她不知道為何,墨槿恨透了她!她這八世,每一世都深深愛著墨槿,每一世又以最悲慘而悽美的方式亡在墨槿手上,不可輪迴。“阿染別哭,不是你想的那樣,阿染別生氣……孤不會負了你…”

    墨槿一身墨黑色錦袍,笑著的臉上,卻浮動著數淌螢淚。忽著,一吼狂叫從墨槿的身上鑽出:“墨槿!殺了她,我狼魔便可以重生!我會還給你屬於你的靈魂,讓你自由!狠狠地將匕首插入貓妖的腹中,讓她亡去!”

    “啊”憶颻染驚叫一聲,落下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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