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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ruixuezhaofeng

    蒲隆地(Burundi):相煎何急

    在它的人口構成中,胡圖、圖西兩族合計佔99%,他們史上和睦共存,文化相親相通,安於社會分工,何以獨立後矛盾激化,暴力不斷,殺戮連連?

    蒲隆地共和國國土輪廓酷似一柄“工兵鍬”,面積2.78萬平方公里,人口1052萬(2016)。

    蒲隆地境內水網密佈,水流湍急。礦產有鎳、泥炭、礬土、黃金等,經濟價值一般,預計2017年起開採鎳礦。坦噶尼喀湖有石油發現,但無開發資訊。全國森林覆蓋率不高,一直維持傳統農業國地位,90%人口從事農業,產值約佔GDP的一半,出產優質咖啡和茶葉,兩者長期佔出口總值的80%以上,香蕉產量居非洲前列,糧食需要進口。

    該國族群結構與鄰國盧安達完全一致,胡圖人佔84%,圖西人15%,特瓦人1%,國旗和國徽分別以三顆星和三支矛予以象徵。75%以上居民信奉基督教,又以天主教佔絕大多數,穆斯林約佔5%,其餘為原始宗教信徒。基隆迪語和法語為官方語言,前者通行全境,少數人講斯瓦希里語。

    胡圖人和圖西人的關係構成該國獨立至今動盪與暴力史的全部,也成為讀懂蒲隆地的最佳切入點。胡圖人是典型的班圖種系,公元7世紀進入該地區,到10世紀已牢固紮根,他們終生務農。圖西人具有含米特人特徵,基因研究發現他們同樣是非洲人,屬蘇丹尼格羅人種,16世紀從衣索比亞高原遷入,隨後建起圖西王國,主業牧牛,同時又是武士。特瓦人比兩者在此居住更早,多從事狩獵和採集。可以這樣講,胡圖人是隻顧耕地謀生,而圖西人更專建功立業。從體徵相貌看,胡圖人健壯而矮胖,圖西人瘦削又頎長。數百年的相互往來和影響,兩者的相異點已逐漸弱化,像圖西男子納胡圖女人為妾,其子女被視為圖西人。在社會關係上,圖西人和胡圖人安於統治與被統治的關係。在文化上,他們使用共同語言、信奉相同宗教,奉行類似的社會體制。以致有專家認為胡圖、圖西屬於同一族群,只是按照社會和經濟劃分的兩個分支。

    胡圖、圖西人同樣生活在烏干達、民主剛果,何以蒲隆地、盧安達兩國仇殺不斷乃至出現大屠殺,而另兩國“風平浪靜”?其原因至少有兩點,兩族在烏、剛都是小族群,不存在“上下懸殊”的地位與關係,再有殖民政策的後果,德華人及隨後的比利時人在布、盧兩國的政策加劇了兩族的對立,埋下仇恨與動亂的種子。

    蒲隆地的歷史其實就是圖西人的擴張史,他們以和平漸進的方式取得對胡圖農民的統治,兩族世代相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都效忠於圖西人國王。1890年,德國殖民者進入該地,把蒲隆地和盧安達併為德屬東非的一部分,依靠圖西貴族原有的統治方式,實行“放任”的間接統治,在蒲隆地只有5位德華人。但它留下一個並不高明的“遺產”,20世紀初,德國官員將兩族確定為截然不同的族群,使得圖西人更有力地統治胡圖人。

    一戰期間,比屬剛果的比利時小分隊越境趕走德華人,繼承其對蒲隆地和盧安達的殖民統治權,並將兩地合併為一個管轄單位:盧安達—烏隆迪。在區隔兩個族群上,比利時人遠超德國。他們引進身份證制度,使得胡圖人再也不能變成圖西人。在教育上,對兩族孩子分校隔離。政府部門完全排除胡圖人,強迫勞動制度下圖西人是工頭、打手,胡圖人只有出力的份兒。到20世紀30年代末,種族劃分成為當地日常生活中最突出的特性,兩個族群曾經的共同歸屬感已蕩然無存。

    1962年6月,聯合國決議結束比利時對蒲隆地的託管統治。7月1日,蒲隆地以君主立憲制政體宣告獨立。之後的4年裡,圖西人王室與胡圖人政府、胡圖控制的警察與圖西掌管的軍隊之間紛爭不斷,幾位胡圖總理被暗殺。1966年11月,圖西族軍人政變後建立共和,圖西人政黨執掌政府、司法和軍隊大權。1969和1972年,胡圖人的兩次武裝叛亂均被殘酷鎮壓,特別是後一次,圖西軍政府大開殺戒,至少15萬(一說20萬)胡圖精英,包括教師、教父、醫生、銀行職員、商人和公務員被斬盡殺絕,其殘暴為非洲獨立國家所罕見,另有20萬胡圖人逃亡到本族當權的盧安達。

    1993年6月,胡圖族政黨在蒲隆地大選中獲得71%的多數,4個月後,圖西軍人謀殺了該國首任胡圖族總統,兩族關係急劇惡化。1994年4月6日,載有蒲隆地和盧安達兩位胡圖人總統的專機被擊落,仇殺又起(特別是在盧安達,種族殺戮使得80萬圖西人在100天裡命喪黃泉,因為該國獨立後一直是胡圖人當權)。蒲隆地陷入動盪直至內戰,2005年戰爭結束,全國有25萬—30萬人死於非命,多數依然是胡圖人,更多流離失所和逃往鄰國。蒲隆地人口預期壽命也從60歲驟降至40歲。相鄰兩國內兩族變本加厲地冤冤相報,結果一起遭殃,這在非洲歷史上絕無僅有!

    蒲隆地獨立後31年圖西人專權(最初4年是兩族平權格局),然後是胡圖、圖西人交替掌權與戰亂的12年,暴力迴圈幾乎成為唯一的內容。居民人均收入從1993年的250美元左右,降至2004年不足100美元。2016年該國實現GDP30億美元,貧困率64.6%,預期壽命57.1歲,蒲隆地坐實“世界最貧窮的國家之一”的位子。

    大亂後求大治,2005年,蒲隆地新憲法明確規範胡圖、圖西兩族在國家權力中的構成:議會和政府中六四開,參議院各一半,軍人不得參加政黨且任何一族不得超過軍隊總人數的50%。當年和2010年大選中,胡圖人恩庫倫齊扎連任總統,堅持實行多黨與族群和解政策,致力於國家經濟恢復重建,百姓安居樂業的氛圍漸成。2015年5月,一場未遂政變引人注目,起因是現總統連任兩屆後謀求第三個任期(憲法允許連任一屆),引發國內、主要是胡圖人內部衝突激化,萬幸的是族群關係尚穩定,同年7月恩庫倫齊扎如願當選。

    族際衝突不再,人口與環境的壓力更顯。蒲隆地人口密度逾400人/平方公里,是全非洲平均水平30人的13倍,僅次於“孿生兄弟”盧安達,雖然土地相對肥沃,但該國農業技術水平所限,已達土地養活人口的極限。只有技術“開源”和人口“節流”雙管齊下,才能避免新的“煎熬”。

    在蒲隆地兩大族群“同根相煎”的深層,高出生率與超高人口密度同樣是個難解的禍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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