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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十月與九月

    聽聽那冷雨 

    驚蟄一過,春寒加劇。

    先是料料峭峭,繼而雨季開始,時而淋淋漓漓,時而淅淅瀝瀝,天潮潮地溼溼,即連在夢裡,也似乎有把傘撐著。

    而就憑一把傘,躲過一陣瀟瀟的冷雨,也躲不過整個雨季。

    連思想也都是潮潤潤的。

    每天回家,曲折穿過金門街到廈門街迷宮式的長巷短巷,雨裡風裡,走入霏霏令人更想入非非。

    想這樣子的臺北悽悽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個中國整部中國的歷史無非是一張黑白片子,片頭到片尾,一直是這樣下著雨的。

    這種感覺,不知道是不是從安東尼奧尼那裡來的。

    不過那—塊土地是久違了,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紀,即使有雨,也隔著千山萬山,千傘萬傘。

    二十五年,一切都斷了,只有氣候,只有氣象報告還牽連在一起,大寒流從那塊土地上彌天捲來,這種酷冷吾與古大陸分擔。

    不能撲進她懷裡,被她的裾邊掃一掃吧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

    ……

    這樣想時,嚴寒裡竟有一點溫暖的感覺了。

    這樣想時,他希望這些狹長的巷子永遠延伸下去,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不是金門街到廈門街,而是金門到廈門。

    他是廈門人,至少是廣義的廈門人,二十年來,不住在廈門,住在廈門街,算是嘲弄吧,也算是安慰。

    不過說到廣義,他同樣也是廣義的江南人,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兒,五陵少年。

    杏花春雨江南,那是他的少年時代了。

    再過半個月就是清明。

    安東尼奧尼的鏡頭搖過去,搖過去又搖過來。

    殘山剩水猶如是。

    皇天后土猶如是。

    紜紜黔首紛紛黎民從北到南猶如是。

    那裡面是中國嗎?那裡面當然還是中國永遠是中國。

    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遙指已不再,劍門細雨渭城輕塵也都已不再。

    然則他日思夜夢的那片土地,究竟在哪裡呢?

    杏花。

    春雨。

    江南。

    六個方塊字,或許那片土就在那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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