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題主說的這個細節,在《紅樓夢》第五十三回,原文是:“人回:“北府水王爺送了字聯,荷包來了。”賈珍聽說,忙命賈蓉出去款待,“只說我不在家。”賈蓉去了,這裡賈珍看著領完東西,回房與尤氏吃畢晚飯,一宿無話。”
北靜王賞賜字聯荷包,東西不貴重,但也是王府所賜,送東西來的人就算只是王府的一個普通家奴,代表的也是王府,寧國府都必須鄭重接待,以示對北靜王的尊重,但賈珍這幾天正忙忙碌碌,又覺得沒什麼正經大事,實在懶得出去應酬,所以就派兒子接待,而且是“忙命”,可見讓賈蓉趕緊出去,不可怠慢。如果讓人知道自己在家卻不出去,實在沒禮貌,會得罪人,所以得讓賈蓉說自己不在家。這也正是忌諱王府尊嚴的原因。
有人說是北靜王自己來了,賈珍不願見他,所以託辭沒出去,實在是想多了。以郡王之尊,怎麼可能為送個字聯荷包自己抱在手上親自送到賈府?即便是秦可卿葬禮這種婚喪嫁娶的大事,北靜王的親臨也讓賈府諸人感到意外的。
且看第十四回,出殯路上,路旁綵棚高搭,設席張筵,和音奏樂,俱是各家路祭:第一座是東平王府祭棚,第二座是南安郡王祭棚,第三座是西寧郡王,第四座是北靜郡王的。四個郡王府參與路祭了,而送殯的王孫公子裡,幾個王府提到了“餘者更有南安郡王之孫,西寧郡王之孫……”南安郡王西寧郡王派了孫子來,本人是並不來送殯的。而北靜王“因想當日彼此祖父相與之情,同難同榮,未以異姓相視,因此不以王位自居,上日也曾探喪上祭,如今又設路奠,命麾下各官在此伺候。自己五更入朝,公事一畢,便換了素服,坐大轎鳴鑼張傘而來,至棚前落轎。手下各官兩旁擁侍,軍民人眾不得往還。”
對於北靜王親自前來,“早有寧府開路傳事人看見,連忙回去報與賈珍。賈珍急命前面駐紥,同賈赦賈政三人連忙迎來,以國禮相見。”注意,是“以國禮相見”,而水溶呢,“水溶在轎內欠身含笑答禮,仍以世交稱呼接待,並不妄自尊大。”並未下轎,仍坐在轎裡的,只因說話比較客氣,便算作禮賢下士了。祭奠則是水溶“命長府官主祭代奠。賈赦等一旁還禮畢,復身又來謝恩。”賈府除了還禮,還要謝恩的。而水溶想見寶玉,“賈政聽說,忙回去,急命寶玉脫去孝服,領他前來。”見王爺是要脫去孝服的。
第十五回,水溶見過寶玉之後,賈赦,賈珍等一齊上來請回輿,水溶道:“逝者已登仙界,非碌碌你我塵寰中之人也。小王雖上叨天恩,虛邀郡襲,豈可越仙輀而進也?”賈赦等見執意不從,只得告辭謝恩回來,命手下掩樂停音,滔滔然將殯過完,方讓水溶回輿去了。注意,送殯隊伍從王駕前經過,是不能再吹吹打打,而是“掩樂停音”的。
所以說,水溶以王駕之尊,怎麼可能為過年送個荷包自己巴巴地跑到賈府呢?頂多是派個家臣前來。就像忠順王府去賈府質問琪官的下落,派的是長史官,名義上的管家。如果王爺親自來了,賈府不得闔府大妝,開中門迎接啊?
另一方面賈珍這幾天確實很忙。“當下已是臘月,離年日近,王夫人與鳳姐治辦年事。”“賈珍那邊,開了宗祠,著人打掃,收拾供器,請神主,又打掃上房,以備懸供遺真影像。此時榮寧二府內外上下,皆是忙忙碌碌。”這天正值賈蓉去光祿寺領了春祭的恩賞,“賈珍吃過飯,盥漱畢,換了靴帽,命賈蓉捧著銀子跟了來,回過賈母王夫人,又至這邊回過賈赦邢夫人,方回家去,取出銀子,命將口袋向宗祠大爐內焚了。”
然後賈珍又和寧國府商議著擬定正月裡請吃年酒的日子,又在廳上看著小廝們抬圍屏,擦抹几案金銀供器。然後黑山村的烏莊頭又送來了年禮。賈珍吩咐“留出供祖的來,將各樣取了些,命賈蓉送過榮府裡。然後自己留了家中所用的,餘者派出等例來,一分一分的堆在月臺下,命人將族中的子侄喚來與他們。接著榮國府也送了許多供祖之物及賈珍之物。賈珍看著收拾完備供器,靸著鞋,披著猞猁猻大裘,命人在廳柱下石磯上太陽中鋪了一個大狼皮褥子,負暄閒看各子弟們來領取年物。” 隨後賈芹也來領東西,被賈珍訓斥了半天。
正在這時,人回:“北府水王爺送了字聯,荷包來了。”賈珍聽說,忙命賈蓉出去款待,“只說我不在家。”賈蓉去了,這裡賈珍看著領完東西,回房與尤氏吃畢晚飯,一宿無話。至次日,更比往日忙,都不必細說。
賈珍不出去其實只是正忙著,懶得去應酬,所以讓賈蓉去了,又不願得罪人,所以假託自己不在家。如果只是普通人,自己在不在家都不至於得罪人,但正因為對方是王府派來的,所以需更認真地騙他一下。這也是人之常情,實在不必有太多額外的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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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國府春祭前,北靜王親自跑到寧國府,不是為了賞賜春節禮物而去。
原文:人回:“北府水王爺送了字聯、荷包來了。”賈珍聽說,忙命賈蓉去款待,“只說我不在家。”
北靜王若是將字聯、荷包當作禮物送去寧國府,他只需打發奴才送去即可,他也可以命人通知賈珍、賈蓉到北府去取來。何必勞北靜王大駕跑到寧國府親自送禮物呢?
賈府若只是大家族的話,北靜王即便只是一位落魄的王爺,就是給賈珍十個膽,他也不敢以如此傲慢無禮的態度應付北靜王。
寧國公名叫賈演,寧國府就是一個大戲臺,“演”的就是皇宮之事,查閱“寧國府”的來歷即可知。
賈珍要是與北靜王相見,作者可能還要寫以國禮相見等文字。這樣折騰,作品設定甄士隱就失去了意義。於是,作者只能用煙雲模糊法,特意安排北靜王在寧國府除夕祭宗祠前帶上字聯、荷包出現。
北靜王送到寧國府的字聯、荷包,並不是送給寧國府的禮物,那是用來除夕祭奠自己老祖宗。寧國府祭宗祠的現場,北靜王當然不能象寶琴那樣拋頭露面出現,作者因此才在除夕祭宗祠之文前面特寫北靜王到寧國府之事。
試想一下,北靜王若是春節給寧國府送禮物,他怎麼不給榮國府送呢?寶玉和北靜王的關係不是比賈珍還好嗎?北靜王為何不在元春省親那年送禮物到寧國府?理由就是:因賈家的宗祠設在寧國府;元春省親那年;作品沒有寫宗國府除文祭宗祠之文。
第五十三回裡面,皇家一族除夕祭宗祠的證據很多,無需一一列舉。讀者只需分析一下〔回前評〕裡面的用詞用語,結論就是:寧國府除夕祭宗祠,就是皇家子孫祭拜老祖。如:除夕祭宗祠一題博大;令人驚心動魄;是一篇絕大典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