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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 # 歷史研習社

    有句話叫做“物哀之於東瀛,亦如風骨之於華夏”。作為華人,我們常說自己的民族有氣節、有風骨。如果置換到日本,那麼“物哀”就是大和民族所重視的東西。

    為什麼說“物哀”是一種東西呢?因為實在找不出什麼合適的名詞來概括它了啊!一種情感?一種美感?一種特性?還是一種精神?都是,好像又都不是,物哀就是這樣不可名狀。

    “物哀”最先出現於本居宣長的名著《源氏物語》中。後來,被各種文學作品所援引。再後來,物哀不可逆擋地滲透入了日本人的情感世界。

    無論在傳統中國還是傳統日本,“物”與“我”都是兩個相對的概念。所謂“我”,即人本身,而“物”則是本體以外的事物,包括人本身以外的實物和情感。那麼“哀”又該怎麼理解呢?如果把“物哀”的“哀”理解為“哀傷”、“悲哀”,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這個“哀”指的並非某種積極或者消極的情緒,它代表一種籠統的情感。這樣說的話,對於“物哀”,我們也就可以將其視作一種對外界的情感流露。

    我們用幾個例子來了解一下物哀。

    一場春雨過後,滿地黃花堆積,你從一旁經過時,是否會有種憂傷油然而生?秋天,當你站在一扇窗子前面,看著窗外飄落而下的楓葉,是否又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愁緒?這並非悲痛,而是某種更為細膩和纏綿的感覺。

    另外,中國的古詩詞裡也有很多可以體現“物哀”的句子。比如,陳子昂的《登幽州臺歌》裡有一句“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酈道元的“漁者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三聲淚沾裳”。這純粹都是因外物而產生的情感,跟本人的遭遇無關,此種感覺與“感時花濺淚,恨別鳥驚心”所渲染寓情於物是不一樣的。

    如此說來,能夠感受到“物哀”的人,可都是多愁善感的性情中人呢。

    參考文獻

    方愛萍:《論日本民族的“物哀”審美意識》,《河南理工大學學報》,2009年第1期。

    張錦:《以悲為美——論日本文學中的物哀》,《外語學刊》,2016年第5期。

  • 2 # 王介南

    之前回答過侘寂後,想寫寫物哀。

    那天和朋友說,“日本美學的物哀、幽玄、侘寂,現在只有物哀沒有特別搞懂了。”

    最先開始接觸這三個詞是前幾年的知乎,看了幾個回答下來,反而越看越迷茫。

    其實現在看來,還真是繞了很多彎路。

    要搞懂也簡單,先看一本《日本的八個審美意識》作為基礎,想明白幽玄,就去看谷崎潤一郎的《陰翳禮讚》;想明白侘寂,就去看岡倉天心的《茶之書》和電影《尋訪千利休》。

    而想明白物哀,就去看《源氏物語》。

    《源氏物語》是一部純粹為了美而生的書,所以它大概不應該被沒有美的知覺的人看。

    長久以來,《源氏物語》執著被公眾關注於光源氏與自己養母、養女的,一種不倫的感情,帶著偷窺、獵奇的視角關注那個平安時期的日本,然後再訕笑幾句。

    但是卻看不到他們捉螢火蟲,放到紗帳裡,男人在紗帳外看著心愛的女子,在螢火蟲的點點燈火下頭髮飄動的樣子;

    看不到十七歲的光源氏頭配紅葉,豔舞八方。美到極致,甚至讓人不寒而慄。“絢麗如彼,燦然如此,光華公子舞姿令人暈眩欲泣。”

    而這本書最讓人感嘆的地方在於,它不止是用內容去描繪“物哀”,甚至用形式。

    在《源氏物語》裡,有四十帖(相當於我們的章回),有四十二帖,但四十一帖·雲隱裡,一個字都沒有。

    不是被遺失,而是作者只是給這一帖起了一個名字,而真的一個字都沒有寫。

    而這一字不著的、空白的《雲隱》,是整本書的高潮,也是物哀美學的高潮。

    根據前後文推斷,雲隱想說的,就是那個整本書裡唯美到極致、得意到極致、令人暈眩欲泣、為一種混沌的愛活著的男主角,光源氏的死。

    《日本文化史》裡,有對光源氏的評價:“即便是像光源氏這樣,無論是容貌,出身,還是地位,才情都遠超一般人的超人似的人物,在無可改變的命運面前也終究顯得蒼白無力。”

    但哪怕是這樣的人,也難以逃脫命運的折磨啊。

    現在買本《源氏物語》來看,“雲隱”二字下面都空蕩蕩。這種空,時隔千年後以後給所有翻到《源氏物語》的人極大的,關於“物哀”的震撼。

    也許現在我們可以來聊聊“物哀”了。

    物哀的“物”,大概受日本的本土宗教“神道教”的影響。

    在神道教中,他們相信萬物有靈,一朵花、一棵樹、一片水窪都可以拿來當做神,可以被供奉,被敬仰。

    所以“萬物有靈”決定了他們的文學藝術作品,他們藉由花朵、星辰、月亮去說話。

    但和中國的“託物言志”不一樣,在日本的貴族社會里,不需要透過讀書獲取官位,所以他們的文章不會去承載思想、政治或者教化的作用。

    只為一個主題,就是“美”

    物哀的哀。

    哀這個字在日語裡本來沒有任何意思,就像“唉”一樣,只是表達自己的感嘆。

    在這一點上,物哀和侘寂一樣,都是因為日本的地緣天災多而且資源貧乏,這使得日本人天生帶有一種飄忽不定的不安全感和萬事萬物即將告別的感覺。

    “天好藍,哀。”

    “星星好亮,哀。”

    “櫻花好美,哀。”

    所以萬物有靈的“物”,加上“不安全感”的哀,就變成了“物哀”,一種對你周遭的萬事萬物,都有著敏銳的包容心與體察力。

    物哀不是天生的悲觀,而是尋回了事物的脈絡,看到萬事萬物的輪迴,抓不住變化,也抓不住瞬間,不如就此放手,安心去欣賞。

    在這一刻,我明白了很多讓我心動的藝術家作品裡說不出的味道。

    是溫情與悲情的臨界值,平和與不安的臨界值,是靜默與哀訴的臨界值,但淡淡的,似有若無。

    比如杉本博司的海。

    他的海讓我尋回脈絡,讓我想起史前的海,在地球上還沒有生命時候的海。

    比如莫蘭迪。

    他的瓶瓶罐罐裡有“靈”,有一生寄予的匠心。

    比如我寫過的安德魯懷斯的風。

    那時候,安德魯懷斯給我的感覺是“再平靜一點就是憂傷”。

    也許,就是因為平靜,平靜到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就讓人感覺到悲傷。

    這也是一種物哀。

    安德魯懷斯作品

    喜歡物哀,因為悲劇總是比喜劇更高。

    因為悲劇讓人感受到自身的渺小與侷限。

    安德魯懷斯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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